朝陽太子禮貌之下還是扶住了侯青蓮,只是沒想到扶住她之後她反手一拽,緊緊的抓着他的衣衫死也不放,令他也不好推開她上前去看。し
清泉與無霜這會兒都靠近了侯飛凰,二人手裡紛紛拿着長劍,警備的看着這船身四周,隨時可能跳起來吃人的巨物。
東宮流雲左手緊緊攬着侯飛凰,右手也抽出了腰間的軟劍,在船身再次被猛烈撞擊之時飛身而起一劍刺在了那鮫魚的背脊之上,但見那水中巨大的鮫魚身形一動,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而後龐大的身體重重的落入了水中。
帶着血腥味的河水拍了衆人一臉,原燼連忙大喝船伕令船伕調頭回去,但就在此時,本只是劇烈晃動的船身四周突然翻起巨大的波瀾,令這船身越發不穩的晃動起來,莫說是調頭,就是穩定的留在原地也成了難事。
而這時相國寺本攔着這出口的鐵柵欄,也在那幾頭巨物的猛烈的撞擊之下轟然坍塌開出了一個大口子,寺內的河水也泛起劇烈的波濤,令這艘船在波濤的衝擊之下直接衝出了相國寺,向着寺外的長河奔騰而去。
“主子,不好了!再順這河水流下去的話前方有一處山崖,怕是這船會直接衝下去!”原燼在這番巨浪之中大聲喊道,手起刀落砍了幾次那躍起的鮫魚。
東宮流雲攬着侯飛凰的手緊了緊,那執軟劍的手也未停下,扭身看向一旁的東宮冥,“三哥。”
東宮冥魔瞳微眯,掌心垂在身側凝聚起一股巨大的白氣,擡手就朝那躍起的鮫魚轟去,躍到半空的鮫魚登時發出一聲慘叫,在這翻涌的浪濤之中重重的落下。
“殺!”他擡起的手重重落下,便見方纔守在船身奮力抵抗的黑衣侍從猛的退後幾步,各自掏出了刀劍,與這不停的躍起的鮫魚開始了奮力的廝殺。
血色漫天,這一處本該平靜的河水,大船所到之處便帶起一陣濃濃的血腥味,令在在不停搖晃的船身之上的人絲毫不敢放鬆。
“砰!”眼見一條鮫魚張開血盆大口從河中躍起,東宮流雲推開侯飛凰,擋住她的身影抽出軟劍頂住了那鮫魚的巨齒。
侯飛凰站不穩的往後倒了幾步,一時有些頭暈腦脹,抓着船身的手也不敢放,這四周的護衛已經與那水中的巨物打成一片,四處都是濺起的水花,以及那被鮫魚撕咬,或鮫魚被這些護衛砍下的肉塊,那濃重的一片血色令侯飛凰的心口有些翻涌,忍不住有了想吐的衝動。
朝陽太子這時也躍起反手猛擊鮫魚,侯青蓮看到落單的侯飛凰,有些慌亂的眸曈之中卻迅速閃過一抹異色,趁勢放開了朝陽太子的手,仿若站不穩的握住了船艙,腳步卻朝侯飛凰靠近。
侯飛凰全身發軟,船身這番劇烈的震盪之下,她整個人都站不穩的跟着船身左搖右晃,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緩緩走來的侯青蓮。
“砰!砰!”
重擊之下,兩條巨大的鮫魚瞬時落入水中蕩起一陣激烈的水花,東宮流雲收回軟劍正要回身去護着侯飛凰,卻見侯飛凰站在船艙前的身影突然倒下,幾條鮫魚此時在船艙另一側重重的撞擊起了船身,令倒在甲板上的侯飛凰幾乎成拋物線的向河中飛去。
東宮流雲大驚之色,縱身一躍便飛身上前攬住她的腰際,抓住那木欄杆就想飛身上來,但就在此時,河中的鮫魚迅速躍起幾個猛擊,令他抓着木欄杆的手陡然鬆開,二人齊齊落入了水中。
伴隨着這二人入水的身影,這船上的人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原燼與清泉首當其中的跟着跳了下去,不論水中人如何,若真出了事,這二人首先要擔起後果。
而後是無霜,守在船身一側,在二人落水之處不停的砍殺游過來的鮫魚。
朝陽太子看侯青蓮的眼神一變,若然他剛纔沒有看錯,那方纔明明就是侯青蓮將侯飛凰推倒的!
船身還在劇烈的搖晃,攻擊這大船的鮫魚似有殺不盡的意思越來越多,這船沿路開來留下了一路的血水,疾風揮刀斬斷一條鮫魚的背麒,厲聲吼道,“不好了王爺,再往前就是山崖了!”
河中的水越來越湍急,這船在鮫魚的圍攻之下也加速了衝向山崖的舉動,東宮冥眸中閃着寒光,外衫已經溼了大半,看着河中下去許久還沒上來的人容色複雜,手上的動作卻一下沒停的斬殺鮫魚。
侯飛凰在冰冷的河水之中,神志也漸漸清醒了起來,朦朧之中感覺一隻有力的大手扯住了自己的胳膊,睜眼一看,東宮流雲俊美的面容就近在咫尺,她擺動了幾下手想掙扎着游出水面,在水下一道黑影卻飛快的籠罩在了幾人頭頂。
清泉和原燼當即上前與那鮫魚展開激烈的廝殺,這廂侯飛凰也被東宮流雲拉着探出了水面,緊接着他腳尖輕點,抱着侯飛凰凌波微步飛速落在了這長河的河岸上。
侯飛凰被嗆的吐了幾口河水,目光卻仍舊沒從那搜船上移開,血色漫天之中,幾道拼死抵抗的身影之下,那抓着着船身有些慌張的侯青蓮則顯得有些注目,尤其是她那一身紅衣,這河水已經是一片血色,卻彷彿仍紅不過她的衣服一般。
侯飛凰也是沒想到,在那樣的關頭,她竟然還能想到來將自己推下去,她倒是想過與侯青蓮會有一場惡鬥,卻也沒想到她會這麼狠毒不顧手足之情想要了她的命。
眼見那船身周圍的鮫魚被那船上的護衛斬殺的差不多,佈滿鮫魚屍體,剛剛有些平靜下來的河面之上卻傳來一陣輕輕的口哨聲,緊接着從河底深處傳來一陣極大的動靜,轉眼之間又是十幾條鮫魚從河底躍了上來,個個張着血盆大口。
“王爺,水底有人!”疾風首先發現了這事,在東宮冥的應允之下,帶着幾個護衛一頭栽進了水中。
船上的人仍舊在與那些鮫魚惡戰,拍起一陣又一陣重重的水花,東宮流雲立在侯飛凰的身側,二人的眼睛都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長河中央。
河中水流越發湍急,眼見再往前不過幾百米的位置就是那個陡峭的山崖,立在船身之上的東宮冥冷哼一聲,溼透的外衫被退下,整個人一躍而起,重重的落到了足有幾十米距離的岸邊。
那一直躲在船艙之內的秦央也在此時緊隨他的腳步,攬着昭然公主躍過那懾人的鮫魚飛向了河岸,朝陽太子緊隨其後,而侯青蓮看着這幾人一前一後的離開,整個人幾乎都嚇傻了,竟然沒有一個人順手將她帶走!
船艙劇烈的晃動仍舊一刻也不停,水下的疾風等人還在盡職的去追方纔吹哨的人,所以這會兒跳到船身同高的鮫魚也只有幾名護衛在抵抗,而護衛門見這船馬上要衝下山崖,主子們又都撤退了,也紛紛是收了刀劍,施展輕功就朝岸邊奔去。
侯青蓮欲哭無淚,在一個接一個離開的人羣之中,眼裡逐漸多了幾分絕望,就在她萬念俱灰之時,卻聽得岸上傳來一聲大吼。
“無霜,救我大姐!”
剛從水中探出頭想飛躍過去的無霜一聽這話,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衝上了船,提着侯青蓮的衣領帶着她落到了遠處的岸邊,而那一艘大船,在這二人腳步剛剛離開船身之際幾乎是在鮫魚的衝擊下直直的衝下了山崖,翻滾之中捲起巨大的水花。
侯青蓮被扔到地上出了一身冷汗,此刻幾乎已經不敢擡頭看侯飛凰,她方纔下此狠手便是牟定不讓她活,可如今她好好的,還讓她的人救了自己,着實讓她有些害怕。
然,侯飛凰卻仿若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般,輕輕走過來道,“大姐,你沒事吧?”
月色之下,她衣衫溼透,長髮順直的貼在身前,那堪稱絕色的五官此刻臉上掛着柔柔的笑意,卻莫名讓她脊背一涼。
“秦大人,今日之事你是否該給個合理的解釋?”
侯青蓮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卻見岸邊那一身黑衣威風霸凜的東宮冥冷冷開口,秦央立在一側,雲衫淡薄,身旁立着受驚的昭然公主,方纔鮫魚來攻船之際,這二人一直都在船艙內,都不曾出來看一眼,加之今日之事又是秦央安排,難免讓人生疑。
但秦央臉色未變,桃花眼微眯生出幾分慍怒,卻仍帶着恭敬,“王爺怎麼說,這艘船可是之前安排給太后的,太后的人都檢查過這裡沒有問題,才同意下官與昭然公主上船的,難不成王爺懷疑太后?”
他將太后搬出來,東宮冥就是再生氣也不能直接將這事扯到太后頭上去。
見他魔瞳微眯,似在努力壓制鷹眸之中的怒氣,半晌才見他腳步微動,滿是摺痕的眉心鬆了鬆,長舒了一口氣。
“不是秦大人最好。”
說罷帶着一衆下人拂袖而去。
秦央臉色也不好看,只是仍舊體貼的扶着昭然公主,柔聲道,“都怪下官,未探查好今日的路線,害公主受了這樣的驚嚇。”
那樣一個美男子,擺出那麼一副自責的模樣,饒是誰人也不忍心看他繼續自責,何況是對他十分有好感的昭然公主,當即就握緊了他扶着自己的手。
“秦大人無需多言,此事不怪你,本公主與太子哥哥都看見了秦大人的用心,如今我二人也無恙。”
秦央點點頭,一副十分感動的模樣,在昭然公主的安慰中,帶着剩下的幾個人下人送昭然公主回房,朝陽太子也有些不放心的跟了娶。
這廂岸上就只剩下侯飛凰與東宮流雲,還有地上一臉柔弱的侯青蓮了。
“流月,還不送大小姐回去。”看侯青蓮身旁跟着的流月已經是一副嚇傻了的模樣,侯飛凰一喝,她立刻便回神,將地上的侯青蓮給扶了起來。
侯青蓮心中仍有些不放心,方纔她的動作那麼明顯,侯飛凰只要是看見她就該知道是自己將她推下去的,可爲何現在一點動靜也沒有,她這般想着也無法安然的向前走了,當即回頭道,“飛凰,大姐真的不知該如何謝你。”
“都是一家人,大姐說的哪裡話這麼見外,小心着涼。”侯飛凰笑着回她,一壁將自己溼透的外衫褪了下來,無雪當即脫下了自己的衣服披了上去。
侯青蓮惴惴不安的回頭,看她這個反應,她倒還真的難以判斷她到底有沒有發現方纔自己推她的事。
夜色之下,有風拂過,令這幾個衣服溼透的人渾身一顫,侯青蓮攏了攏衣衫,此刻也顧不上那麼多,跟着流月的腳步朝寺廟的方向而去。
一時間這有些森寒的河畔,只有侯飛凰與東宮流雲二人的人在此處,那河流遠處還傳來水流傾瀉之下的巨大水聲,以及方纔的鮫魚在水中攪動的動靜。
這裡因方纔長生河發生的巨大動靜,相國寺裡守柵欄的和尚早已稟告了官府和相國寺裡的貴人,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有一大羣馬隊騎馬從相國寺的方向飛奔而來,沿河巡查。
“小姐,我們也快些回去吧。”六月的天本該有些炎熱,可因這一場鬧劇再吹一會兒風,就令人有些站不穩了,無霜道。
侯飛凰點點頭,卻見夜色之中的東宮流雲臉色有些奇怪,“侯爺,你沒事吧?”
“沒事。”他搖搖頭,那脣畔卻掛着明顯的蒼白。
“侯爺。”原燼顯然也是緊張,又道了一聲。
卻只見他擺擺手,“無妨,我送你回去吧。”
侯飛凰倒不想拒絕,可一擡頭就見身後的原燼眼神似乎有些幽怨,帶着幾分埋怨,令她不自主的搖了搖頭,“就這麼幾步路,有無霜和清泉護着我,這麼晚了,就不耽誤侯爺了。”
東宮流雲一頓,卻聽她繼續說道,“方纔王爺身邊不是有人入水了嗎,這會兒還沒出來吧,想必侯爺應該還有事忙纔對。”
疾風和幾個護衛都跳入了這河水中,東宮冥方纔又走的那樣瀟灑,不可能不留人在這裡善後。
東宮流雲鳳眸動了動,驀地又浮出幾分笑意,“風大,那二小姐就儘快回去吧。”
侯飛凰點點頭,一旁的無霜和清泉就立即在前頭開路引着她回去了。
“小姐,方纔若是奴婢沒錯,大小姐她……”
無霜方纔也是在船上的人,雖然那一瞬間的動作她看的不打清楚,但總歸不會有什麼大的差錯。
侯飛凰亦是一頓,隨即腳步又加快了幾分,“她今日若是死在這裡,你覺得趙將軍能放過我?”
侯青蓮的母家畢竟還是趙子麒的將軍府,前些日子她已經太不避諱自己的鋒芒,侯明溪嫁給了宇文無憂,趙氏也被趕回了將軍府,若這時侯青蓮再出事,趙子麒定要將矛頭對準自己。
相反若是侯青蓮今日安然無恙還是自己出手救了她,她定然不可能這麼快再對她第二次出手,而她既然已經知道了侯青蓮的狠毒,日後對她也都會有防備,對付起她來也順手的多。
無霜點頭,似乎明白了一般,一陣風吹過,又見她攏了攏自己的衣袍,一旁的清泉冷哼了一聲,十分瀟灑的將自己身上灰衣褪了下來直接套在了她的身上,雖然也已經溼了大半,但總歸比不穿要好的多了。
無霜沒說話,只是那雙泛着冷意的眸子添了幾分暖色。
……
“侯爺!”眼見侯飛凰幾人的身影走遠,立在東宮流雲身後的原燼無奈道,他剩下的話不說出來,東宮流雲也明白他想說什麼。
“難道你讓本侯看着她在面前淹死?”東宮流雲語氣涼涼,那雙暗青色的眸曈之中卻突然浮現了炙色。
原燼本還想再說幾句,可一看到他眼中變換的顏色,心中一緊,東宮流雲熟練的點了自己身上的穴道,回頭啞聲一笑,“放心吧,本侯不會死在這種地方。”
原燼無奈的看了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
太后留在相國寺的最後一日,因昨日發生的事情派了許多守衛還在沿河調查,昨日東宮冥身邊的疾風入水以後也沒有傳來消息,令一大早的,在這小姐們個個八卦無比的湊在一起談論着昨日的事。
但比這件事更爲轟動的是,秦央一大早的攜昭然公主求見太后,將自己與昭然公主的事情上奏,希望能夠求娶昭然公主,本身論和親秦央的身份是絕對輪不上的,但無奈昭然公主喜歡,這事基本上也就這麼定下來了,說是令使臣先回西齊國去通知西齊的皇上,待那邊皇帝應允,就着手辦二人的婚事。
一時之間,一月之內承襲秦安伯的爵位,又得聖上欽點兩萬鐵騎營,如今還將迎娶昭然公主的秦央成爲了朝中大臣炙手可熱的吹捧對象,老秦安伯無能,秦府如今出了這麼一個秦央也算是光耀門楣了。
侯飛凰對這些甚不在意,昨日那花船之上的事,若說和秦央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是絕對不信的,加之之前貢品被劫的事情,她實在對秦央起不了好感,也就懶於與那些小姐一起議論這事。
一大早的,就有宮人前來傳話,說是令在相國寺的各家千金都去太后寢殿一趟,不明白太后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保險起見,侯飛凰纔是穿的很素,淡妝拂面,雖然清雅但也不是失嫡小姐的氣魄。
無雪在養傷,她便帶着無霜前去,這一路走來遇見不少各位大臣家的千金,最不想看見的那個也迫不及待的出現了。
劉幽蘭昨日那番放肆之後被父親打了兩巴掌,本來是勒令她不要再出房間的,可這番太后召見,劉夫人也不敢攔她,也只好叮囑了她一番,令劉慧多照顧着她些,讓二人一起前來了。
於是冤家路窄,侯飛凰剛走到正道上,便見左側劉幽蘭與劉慧並排而來,臉上打出的紅腫與指印已經消除的差不多,濃妝豔抹之下已經看不出那番痕跡了,反而她身段婀娜,很是美豔。
只是站在那番大氣雅然的劉慧面前,顯得有些風塵,比不上她的氣度,二人站在一起若說是姐妹,一眼便能分出嫡庶。
她老遠看見侯飛凰走來,眼角微微上挑冷哼了一聲,劉慧倒是客氣的問好,侯飛凰也不與二人說什麼,今日她的目標不在此二人身上。
相國寺內的牡丹苑,太后每年會有半月在這相國寺內靜養,所以這塊地方便成了太后的居住之地,種滿了牡丹,院子甚大,這麼一大羣小姐立在這個地方也不顯得擁堵。反而人花相映別有一番風味。
“大小姐。”
侯飛凰還未說話,就見劉幽蘭的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之色,冷眼掃過侯飛凰,擡腿朝後方侯青蓮的方向走了過去。
侯青蓮身後跟着流月流琴,昨日的事情過後,她還是有些避諱侯飛凰的,但她隱藏的極好,仿若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錦緞長衫盛裝打扮腳步緩慢的朝這邊走來。
侯飛凰輕輕頷首,“大姐。”
侯青蓮也親暱的朝她走來,一壁拉過她的手腕,“今兒風大,妹妹怎麼就穿這麼點出來了,當心彆着了涼。”
她這番說着,身後的流月立即遞上來一件她的外衫,無霜猶豫了一下沒有去接。
侯青蓮卻又笑開了,“妹妹身子綽綽,再穿兩件也擋不住你的風華。”
她這番明裡的示好,卻影射着侯飛凰爲了展示身材不穿她的外衫,倒令人不能拒絕了,侯飛凰掃了一眼流月手裡的衣服,金線勾勒的花邊,絲綢的料子上精工細繡着一隻開屏的孔雀,一眼看去便知道價值不菲。
“那便多謝大姐了。”侯飛凰說着這話,無霜也上前一步將那外衫給接了過來,“待會涼了再穿。”
侯青蓮仍是親熱的拉着她的手,笑盈盈的點頭,倒是一旁揚着好臉色湊過來的劉幽蘭被她給無視了,於是一雙狐媚的眸中又添了幾分憎惡。
遠遠瞧見牡丹苑的入口處傳來幾聲嘈雜,幾人的目光也同湊過去的小姐們看去,便見入口處朝陽太子同東宮流雲兩道卓然的身姿漸漸走入衆人眼中,一個雲衫淡薄儒雅,一個紫衣風華絕代,二人臉色都很好,看樣子並未被昨日的事情影響,並肩而行着一壁說着話走來。
“太子殿下。”侯青蓮拉着飛凰的手當即鬆了,上前幾步便走到了幾人跟前,衝朝陽太子行了一禮,朝陽太子擺擺手,她便扭身跟在了他身側,與他們並行。
“什麼人吶這是。”劉幽蘭不悅的扁了扁嘴,那細聲的抱怨也落入了衆人耳中。
侯飛凰抿脣一笑,“二小姐莫不是真以爲巴着我大姐就能給你帶個好前程?”
劉幽蘭一怔,怒視了她一眼,“你胡說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二小姐日後便回清楚,只是想提醒提醒二小姐,別人家的大姐再如何也不會有自家大姐對你更好,二小姐挖空了心思想討好她,不如回去多讀幾本書,增增自己的眼界。”
“你莫非以爲你是嫡女就了不得比得過大小姐了?這樣口出狂言,也不看看你如今是什麼樣子!”劉幽蘭惱羞成怒的哼了一聲,又看着站在朝陽太子身側的侯青蓮。
她自然是知道侯青蓮不會真心待她,只是高門家的小姐,尤其是像她這樣的庶女,在家中被嫡母嫡姐打壓,在外平日裡若不結交幾個身家好些的姐妹,說起親事來不是被說給門楣高的人家當妾,就是說給門楣低的人家做妻,門楣低的她自然瞧不上,侯青蓮在元京享譽盛名,提親者多不勝數,她如此巴結奉承她,也不過是想在她的人脈圈中結實幾個身份好些的男子罷了。
可侯青蓮哪裡會不知道她的想法?若真有門楣高的好男子,她早就自己上了,怎麼會拖到現在還不說親?也不會看見朝陽太子就如同見了什麼一樣的往上撲了。
劉慧就這麼安靜的看着二人說話,一句話也不插嘴,直到劉幽蘭氣得說不出話了,才替她向侯飛凰抱了兩句不是。
這廂那朝陽太子及東宮流雲的身影也漸漸朝這邊來了,伴隨着這二人的腳步,牡丹苑內的太后也攜着琉璃郡主緩緩從內屋走了出來,太后穿的極素,兩名嬤嬤在她兩側攙扶,這院內的小姐們紛紛福身行禮。
“哎喲,今兒可真是晃得哀家睜不開眼,當真是人比花嬌啊。”太后看起來心情不錯,面帶笑容看着衆人道。
琉璃郡主一身淡藍色長衫,笑着應道,“來見姑母可不得盛裝打扮嘛。”
“你啊。”太后寵溺的看了一眼琉璃郡主,復又在幾位嬤嬤的攙扶下緩緩走入幾人中間,最終停留在了朝陽太子面前,笑着看了一眼他身旁的侯青蓮,道,“太子昨日受了驚,若有照顧不周之處哀家先替皇兒給你道個不是。”
朝陽太子當即抱拳,“太后言重了,東臨國強民壯,王爺與侯爺二位昨日如此神勇,已護我與昭然妹妹周全,只是不知昨日下水可否查出那水中暗藏之人呢?”
他這番說辭便讓人清楚,他今日是爲了昨日那藏匿在水中伺機行刺的人前來了。
東宮流雲眸色一動,輕聲應道,“三哥昨日派人沿河一路查了半夜,今早也過去盤查,若是有什麼消息,定會告知朝陽太子的。”
“罷了本太子只是隨口問問,好奇何人會有這樣大的本領,在冥王殿下和侯爺的眼皮子底下耍這樣的手段。”朝陽太子鳳目微眯,透出幾分譏諷,“東臨果真是國強民壯,怨不得我西齊會吃了敗仗。”
他這話說完,幾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太后仍笑着應道,“朝陽太子放心吧,有冥王着手此事,不論昨夜造次的人是誰,都會查出來的。”
“本太子信冥王。”他斂下眸中的異色,一擡頭鳳目之中又是一片澄澈,仿若從未有過那樣譏諷的神情。
太后也不再糾結此事,反而看着他身側的侯青蓮笑開了,“昭然公主與秦大人的事就快定了下來,太子這是也有意中人了嗎?”
侯青蓮一聽這話,那白皙的面容當即浮上了幾分嬌羞,又緊張又期待的等着朝陽太子回答。
“算是,只是還不確定那位小姐的心意。”
太后面上一喜,看着一旁的侯青蓮二人相視一笑,朝陽太子注意到二人脣角微微上揚,一雙蘊含着無限柔情的眸子卻看向了涼亭一角,那裡站着侯飛凰與劉家二姐妹。
“青蓮在我元京也算是久負盛名,太子果真好眼光。”太后見二人站在一起,自然的以爲朝陽太子說的人是侯青蓮,就一壁說開了,“哀家今日本身也是要替太子好好張羅的,如今太子自己瞧好了也算再好不過,不如找個日子同昭然公主一起將親事定下來?”
“太子殿下,你覺得如何?”半晌沒有聽到朝陽太子的迴應,太后不由又問了一聲。
朝陽太子微微頷首,看着涼亭的這番舉動也撞進了太后的眼簾,他頷首輕道,“太后有心了,只是朝陽還不知那位小姐心意如何呢。”
“能被朝陽太子選中,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誰捨得拒絕呢。”侯青蓮笑着開口,表明着自己的立場。
太后面上笑意更大,幾乎是認定這二人情意相投了,剛想說話卻見朝陽太子腳步微動,朝那涼亭之處走去,侯青蓮忽然面色一僵,似乎已經猜到朝陽太子說的小姐不是自己,而是那涼亭一旁的人。
侯飛凰三人立在那裡,那朝陽太子的腳步也朝這兒越靠越近,直到走到三人身前了才停了腳步,低頭道,“丞相家的小姐,果然個個生的天姿國色。”
這一番誇讚又令侯青蓮臉色難看了幾分,劉幽蘭倒是受寵若驚的看着他,一壁又猜測着朝陽太子是不是看上了自己,然,朝陽太子只是停頓了一下,一雙溫潤的眸子又看向了二人身旁的侯飛凰,脣角微微揚起。
東宮流雲當即上前幾步攔在了二人身前,“朝陽太子這是看上了劉家小姐?”
他手有些示威性的擋在了侯飛凰面前,甚至拉住了她的袖角,已經是警示朝陽太子,不希望他說侯飛凰的名字。
朝陽太子之前也見過東宮流雲不顧危險的衝入火場裡救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於是也果真閉口不言,笑着轉身,“本太子還想再留幾日,看看這元京的美景凡塵,還望太后應允。”
太后臉色變了又變,但到底還是點了頭,“既然太子願意,那就多住幾日吧。”
容色有些複雜的看了看侯青蓮,似乎在埋怨她無用一般,侯青蓮也是咬緊了下脣,她幾次三番的在朝陽太子面前賣弄姿色才華,竟到底還是入不了他的眼?這會兒聽得東宮流雲說他看上了劉家小姐,她眼神更有些怨恨的看着劉慧,那一日的大賽也是劉慧贏了她。
朝陽太子與東宮流雲並未多作停留,又與太后寒暄了幾句二人便一同離開,而這裡的小姐們伴隨着那兩道身影離去,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太后打量着這些小姐緩緩在她們之間走動,最後在劉氏姐妹的面前停了下來,“哀家今日要說的事已經有答案了,你們且回吧,你二人留下。”
這裡站着小姐們面面相覲,紛紛明白了太后今日叫她們前來怕也是爲了朝陽太子選妃的事,如今知道了可能是劉氏姐妹中的一人,紛紛又不甘心又覺得可惜的看了幾人一眼,卻不敢說什麼一個個的離開了。
侯青蓮與侯飛凰也不例外,出了牡丹苑仍見侯青蓮有些不甘心的看着牡丹苑的方向,方纔一直淹沒在人羣裡的侯傾歌這時冒了出來,似感嘆的說道,“也不知道是看上了哪位劉小姐,大小姐才華出衆倒也罷了,只是那劉二小姐,唉。”
她這番嘆息落入侯青蓮的耳中,更叫她有些不甘心了,莫說劉幽蘭,劉慧她往日裡也及不待見,認爲她不如自己的,可誰知今日會有這麼一出。
“大姐,要我說,你比她二人出衆多了。”侯傾歌不甘心的道,“也不知朝陽太子看中她哪裡。”
侯青蓮心中怎麼能不氣,本就壓抑着怒氣沒說什麼,經侯傾歌這麼一挑撥,更是火冒三丈。
侯飛凰也在一側笑了起來,“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大小姐不曾與朝陽太子有過接觸,倒是劉二小姐,幾次三番的在朝陽太子面前賣弄。”
“不會吧?大小姐倒也罷了,可別是劉二小姐!”侯傾歌有些誇張的道,但很快捂住了嘴不再說什麼,這過往的小姐們太多,若是日後傳進了那劉家姐妹的耳中,對她沒什麼好處。
侯青蓮經這二人一說,也開始思索着劉幽蘭跟着自己的時刻,似乎大多數都是在她有機會和朝陽太子說話的時候,又想着她這幾日在寺裡大多時候沒有纏着她,難保是去做了別的事,這樣一番捋下來,她一張臉登時就黑了。
“罷了大姐,朝陽太子雖說是人中龍鳳,可我東臨也不乏好男兒,日後定有更適合大姐的。”侯傾歌嘆了口氣,似安慰着她。
“妹妹說什麼呢,我不過是欣賞朝陽太子,並無旁的意思,太子殿下看上誰,又豈是我們可以揣測的,都回吧。”
侯傾歌年紀小,也懶得去猜侯青蓮的心思,扭身就帶着兩個丫頭走了。
侯青蓮又回頭看了一眼牡丹苑的方向,美目之中浮出幾分算計,卻什麼也沒說看了一眼侯飛凰便離開了此處。
“二小姐。”
侯青蓮的身影已經走遠了,侯飛凰本也想走,自牡丹苑門口卻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喊,侯飛凰回頭,便見琉璃郡主淡藍色衣衫穿着嬌俏,緩步朝她走來。
“郡主。”侯飛凰微微福身,她也快步走了過來。“郡主可是有事?”
“有些話問你。”琉璃郡主環視了一下這周圍分羣而立的小姐們,似有些不放心的拉了侯飛凰的手腕,朝那牡丹苑的另一邊走去。
侯飛凰跟着她的步履,也不問什麼,只是猜測可能與侯文煜有關,不然她也想不到琉璃郡主會有什麼事找自己了。
“二小姐,本郡主今日與你說的話,希望你不要告訴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