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皇長孫,薨!

皇帝和羅皇后的決定都和張家人沒有任何的關係,只是——

爲了皇室的顏面和他們各自的私心,她都必須死!

鄭氏想要撲過去卻被樂水帶人死死的拽住,完全的無能爲力。

一切看似已成定局,外面突然又有一名內侍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神色惶恐的撲倒在地,悽聲道,“皇上,娘娘,不——不好了!長孫——長孫殿下出事了!”

褚琪暉被流放,是這天一大早就被刑部派人親自護送離京的。

那內侍臉上表情帶了十二分的驚懼和惶恐,明顯不是小事。

在場衆人俱是一愣。

鄭氏瞅準了時機,趁樂水等人分神,乾淨撲過去將樑嬤嬤手裡的毒酒撞翻在地,褚靈韻也一併被她撲倒在地,捂着喉嚨拼命的咳嗽。

“韻兒——韻兒——”鄭氏驚慌失措,卻又不敢大聲叫嚷,只是將褚靈韻攬到懷裡用力的抱住。

“母親!母親!”褚靈韻淚流滿面,癱軟在她懷裡,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用力抓着鄭氏的手臂,指甲掐的鄭氏也跟着疼出了一身的冷感。

方纔樑嬤嬤手裡的酒已經倒進她嘴裡了,她當時只顧着死命的掙扎,酒水灑了一些出來,她覺得自己似是吞下去了一些,又似乎是沒有,但是這會兒懼怕的厲害,總覺得喉嚨裡灼燒的厲害。

“母親,我——我怕!”褚靈韻的神色惶惶,聲音打顫,身上和心裡都抖成了一團。

這是第一次,她那麼真實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這種站在死亡線上無力掙扎的感覺——

實在是太可怕了!

只要想着她是不是馬上就會毒發身亡,就會頭皮發麻,整個人機會要瘋掉了一樣。

皇帝是目光嫌惡的掃了她一眼,此刻卻顧不上她,只就冷着臉對那內侍問道,“什麼事?”

“長孫殿下在被護送流放的途中遇刺——”那內侍道,身子使勁伏地趴在地上,停頓了好半天,最後才終於一咬牙,冷汗涔涔道:“被刺客殺了!”

皇帝的身子震了一震。

其他人的臉上都跟着閃過訝異的神色。

褚易民的反應最大,倒抽一口涼氣,忍不住往前一步將那內侍揪起來,逼視他的眼睛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琪暉他怎麼了?”

褚琪暉是太子長子,本來已經被貶爲庶人,就等於是完全廢了。

可是現在他死了!

褚易民幾乎是掩飾不住心裡的激動情緒,眼神灼灼而熱烈。

“長孫殿下薨了!”那內侍道,懼怕之餘幾乎都要哭出來。

他的目光錯過褚易民,朝後面的皇帝看去,滿臉悽苦之色道,“就在離京二十里外的客棧附近,負責押解長孫殿下出京的一隊衙差也全部被殺,當地官府已經把殿下的遺體送回來了,這會兒——”

他說着,就不覺的扭頭朝殿外的方向看去。

屍體都帶回來了,那就說明人是真的死了。

雖然是對褚琪暉沒有多少感情,但那到底也是自己的長孫,皇帝和羅皇后都被震在當場,臉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麼。

褚易民的目光一閃,閃身奔了出去,不多時迴轉,臉上表情就是一片肅然。

羅皇后看着他,眼裡說不上是不是還帶了幾分期盼的神色。

褚易民只是對她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父皇母后節哀吧,那孩子——已經去了!”

一直靜立不動的皇帝突然狠狠的閉了下眼,片刻之後重新再睜開眼的時候臉上還是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只就擺擺手道,“都下去吧!”

他不再提及褚靈韻的事,鄭氏母女都如蒙大赦,趕緊互相攙扶着往外走。

褚易民的心裡卻是躍躍欲試很有幾分不甘心——

褚琪暉被刺殺,此事蹊蹺,絕對是有內幕的。

他如今一個被逐出皇族的廢人,誰會對他痛下殺手一定要將他置之死地不看?不言而喻——

唯一有動機和理由這樣防範他的,就——

只是褚琪楓而已!

皇帝看重褚琪楓,這麼多年來都無法撼動,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如今撞到了眼前了,他忍不住的就想要旁敲側擊兩句。

如果能叫皇帝起了疑心,褚琪楓就此失寵於御前——

東宮後繼無人,一切也就完了。

“父——”褚易民心裡斟酌了一下用詞,剛要開口,就見門口的燈影下有人影一晃,卻是褚其炎站在那裡。

沒得皇帝的傳召他不好隨便進來,只在遠處衝褚易民以眼神示意,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這樣的機會要放棄褚易民心裡怎麼都覺得難受,不過他只是略一分神,皇帝已經心不在焉的錯過他去,徑自往殿外走去。

“皇祖父!”褚琪炎躬身一禮,往後退了一步。

皇帝只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嘆了口氣,扶着李瑞祥的手徑自離開——

褚靈韻出了事,褚琪炎會進宮來看情況這並不奇怪。

隨後羅皇后也被樑嬤嬤扶着從殿內出來。

鄭氏攬着褚靈韻等在旁邊,因爲方纔要對褚靈韻下手的人就是羅皇后,這會兒她再見了這老太婆也是心裡發冷,只就勉強維持鎮定道,“母后——”

經過這一次的事,羅皇后對褚靈韻也起了戒備之心,只就面色陰冷的看了那母女兩人一眼道,“就照皇上之前的吩咐,連夜送她走吧!”

剛纔在氣頭上她的確是起了殺心,只是褚靈韻倒也是也她看着長大的,再加上到底是親祖孫,如果她非要堅持下了殺手,傳出去名聲也不好。

“母后——”鄭氏沒有想到她還是不肯鬆口,急切喚道。

“照本宮的吩咐去做!”羅皇后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再就一句話也不想多說的轉身就走。

“母——”鄭氏是怎麼都捨不得女兒的,連忙就要追上去求情,卻被褚易民一把拽住,冷冷的警告道,“還嫌不夠丟人嗎?走!”

說着就連拖帶拽的將她甩到一邊,自己憤然甩袖離去。

鄭氏滿面急色的回頭,憂心忡忡趕緊回去扶了褚靈韻。

褚靈韻驚魂未定,一直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站在那裡。

她的髮髻亂了,身上也灑了酒水,半邊臉頰腫起來,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堪。

褚琪炎只就看了她一眼,就淡淡說道,“先走吧!”

言罷,就先行一步轉身朝宮門的方向走去。

暢鳴軒裡。

褚琪楓一個人靠坐在寬大的桌案後頭,目光清明,一動不動的看着敞開的大門外面的夜色。

這個時辰,幾位內閣大臣都已經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離開了,他藉口有幾分公文要看暫時留了下來。

夜深人靜,這屋子裡少了人員往來就顯得更爲空曠了些,從大門往裡看去,他坐在案後的身影就越發顯的不起眼。

蔣六從外面進來:“郡王爺——”

“嗯!”褚琪楓靠在那座椅上沒動,緩緩從遠處收回視線,問道,“攔下來了嗎?”

“是!”蔣六回道,“南河王一家已經出宮了,安樂郡主被人扶着出來,應該只是受了驚嚇,暫時不至於喪命!”

“知道了!”褚琪楓淡淡說道,坐直了身子,又兀自坐了片刻方纔彈了彈袍子起身道,“走吧,回府!”

“是!”蔣六垂首答應着,關了門跟着他往外走,但是這一天他的情緒卻是十分反常,總是不住的觀察着褚琪楓的一舉一動,顯得小心翼翼。

褚易民先行一步出宮,爲了不想再見褚靈韻那個不肖女,出宮之後也沒等鄭氏母子三人,急匆匆的就先一個人回了南河王府。

褚琪炎出來的時候已經沒能瞧見他的影子。

“世子!”李林帶着一名相貌平平極其不起眼的小個子侍衛等在宮外。

褚琪炎迎着兩人走過去,目光從那人臉上一掠而過,眼神莫名一深。

那人開口想要說什麼,他卻已經擡手製止,沉聲道,“回府再說。”

“是!”兩人也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馬上就閉了嘴,跟着他往咱家馬車的方向走去。

褚琪炎剛要翻身上馬,後面的宮門之內鄭氏已經神色慌亂的追出來。

“炎兒!”鄭氏大聲道,衆目睽睽之下她這個南河王妃顯然是有些失態,不過此時她一心記掛着女兒,也顧不得許多。

對方畢竟是自己的母親,褚琪炎就是心裡再怎麼不滿也不能發作,不得已,只能強壓着脾氣止了步子。

“母妃,兒子護送您回府吧!”褚琪炎道,暗暗提了口氣,扶住鄭氏的手。

鄭氏的眼圈紅紅的,臉上淚痕未乾,一把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期期艾艾道,“炎兒你想想辦法,不能叫他們把你大姐送走!母妃只有你們姐弟兩個,少個哪個我也不能活啊!”

這一次褚靈韻的事情惹的這麼大,要不是羅皇后出面求情,皇帝一定會當衆一杯毒酒賜死了她乾淨,現在能保住一條命已屬不易。

褚琪炎的心裡煩躁,卻不能對她發作。

擡頭,就見褚靈韻手腳虛軟的被丫鬟婆子攙扶着從宮門內緩慢的挪出來。

她是真的一步一步挪出來,神色恍惚,面無血色,往來凌厲而容光煥發的面孔上,是一片頹敗的死灰色。

這種表情,還是第一次出現在她的臉上。

哪怕是前兩個月被當中捉姦在牀的時候她眼中所有——

也不過憤恨罷了!

可是這一次,卻是真的頹敗不堪,整個人都失去了生氣一般。

對於自己的這個大姐,褚琪炎不能說是沒有感情的,可這個時候看到她只是無奈的一聲嘆息罷了。

他握了鄭氏的手,並沒有鬆口,反而勸慰道,“暫時把大姐送去庵堂清淨一點時間也好,現在父親也正在氣頭上,母妃卻是強行將她留在府上——也未必是件好事。”

褚靈韻獨斷專行,幾次三番的讓褚易民臉面盡失,如今又是徹底觸怒龍顏,以褚易民的脾氣,皇帝雖然沒有下旨賜死,他要氣的狠了就此除了褚靈韻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也不無可能。

鄭氏原也只是不忍女兒受苦,聞言心裡一抖,頓時就慌亂了起來。

後面褚靈韻已經被人攙扶着走了過來。

從御書房出來,她的整個人就沒了魂兒一樣,這麼漠然走了一路,這時見到褚琪炎,纔是稍稍回過神來,一寸一寸的擡起眼睛朝他看過去。

姐弟兩個四目相對。

褚靈韻抿抿脣角,眼底突然有有了一線光亮,神色陰晴不定的看着褚琪炎。

鄭氏的眼淚簌簌的掉,撲過去抱住她忍不住的嚎啕大哭:“我的女兒,我苦命的女兒——”

褚靈韻木然被她抱着,臉上沒什麼表情,同時卻更是動也未動。

她的目光有些呆滯,但是細看之下又不全然是這樣,最起碼落在褚琪炎臉上的時候是分外清明的。

褚琪炎與她默然對視片刻,然後就上前扶了鄭氏的肩膀將她拉開一邊交給顧媽媽道,“母妃累了,先扶她上車吧,我和大姐交代兩句話。”

鄭氏哭的虛軟,拉着褚靈韻的手不肯放——

褚靈韻這一走,只怕有生之年都絕難再回來了,自己如花似玉嬌養着長大的女兒,要伴隨青燈古佛一生,她如何能不心疼?

“王妃,先上車吧!”顧媽媽也是眼眶發紅,強行拉開鄭氏的手道,“皇上這會兒只是在氣頭上,等過段時間皇上的氣消了,王妃再進宮去求求皇后娘娘,娘娘她那麼疼郡主,一切都會好的。”

鄭氏也知道自己無計可施,流着淚被顧媽媽扶着上了車。

褚琪炎擡手揮退身邊的其他隨從。

褚靈韻的身體單薄,孤身站在淒冷的夜風中,彷彿隨時都會被吹倒了一樣。

她看着褚琪炎,眼中慢慢浮現一絲嘲諷的笑意,然後目光一轉回頭看了眼什麼皇宮的方向道,“是你叫人做的吧?”

話不用說的太明白,褚琪炎懂就行了。

褚琪炎的面色沉寂,並不否認。

褚靈韻也只是看着她,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良久之後眼睛裡突然有淚水凝聚,她趕緊仰了頭,笑一聲,用袖子將淚水擦淨,“我一直覺得你對我是和對別人不一樣的,琪炎,我們是親姐弟,這世上唯一血脈相連的親姐弟,這一次事也全都在你的計算之中是不是?你明知道我會栽進去,你卻選擇冷眼旁觀?你——”

褚靈韻說着,就有些氣憤的難以自持。

她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眼前面色孤冷的她的兄弟,神色悲慼而複雜:“就連我你也拿來利用?琪炎——除了那個位子,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你會拿心去換的嗎?”

她身陷囹圄,幾乎被人逼死。

如果不是後面那麼巧出了褚琪暉的事,她也許也只會一輩子將這些都歸咎於自己時運不濟,可就是在她面臨生死存亡這樣給危急關頭的時候,她的親弟弟卻還能冷靜的佈局,在最合適的時機之內命人殺了褚琪暉,激起皇帝對褚琪楓的疑心。

他在背後運籌帷幄操縱着一切,卻對她的生死漠然以對?

褚靈韻滿腔怨恨的大聲質問。

褚琪炎只是看着她,臉上表情平靜並無半點心虛,一直待她發泄完了才淡淡的開口,反問道,“如果我勸你,你會聽嗎?”

語調不高,平靜中隱約的帶了一聲嘆息。

褚靈韻被他問住,臉上淚痕也瞬間靜止。

褚琪炎的臉上還是那副表情,無喜無悲,只就繼續不慍不火的陳述了一個事實,“從小到大,但凡是你認定的事,就絕對不會更改,既然明知道多說無益,我又何必多費脣舌?你我姐弟之間,還需要用那些紅口白牙的空話來僞裝成所謂的姐弟情深嗎?”

如果他會提前以規勸爲由和褚靈韻大吵一架,那麼現在褚靈韻就連質問他的契機都沒有了,只是——

眼下這件事的結果也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相較於那樣虛僞的做戲,現在他們姐弟之間反而多了幾分真實。

褚靈韻的嘴脣動了動,終也是無話可說。

褚琪炎也不急,只就沉默不語的陪她站在那裡。

褚靈韻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叫自己稍稍鎮定了下來,目光清明些許的重新擡頭對上褚琪炎的視線道,“今天的事,到底是誰害我?”

“你送信去陳府的事是延陵君有意散出去的,至於後面的事——”褚琪炎道,深吸一口氣,“是褚琪楓的手筆!”

先是延陵君用那份內容不明的所謂私信掀起軒然大波,激怒了張家人將事情鬧的一發不可收拾,隨後褚琪楓又趁火打劫,明知道褚易民被張家人鬧的丟了臉又正在氣頭上,適時的就把張鼎貪墨修渠銀兩的罪證不着痕跡的輾轉交到他手上,褚易民會打擊報復是一定的。

這樣一來將把張家人逼到了絕路上,張雲翼狗急跳牆,褚靈韻陪葬不說,他們南河王府的名聲也要一起跟着臭了。

好一齣不動聲色的借刀殺人!

褚琪炎的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卻是絲毫不顯的對褚靈韻道,“你就當是先出去避避風頭吧,廣蓮寺那裡我隨後會安排人過去打點,這個時候,你留在京城也是自取其辱,躲出去反而好些!”

褚靈韻死咬着牙關不吭聲。

褚琪炎相信她能分清形勢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決定,於是也就不再和她浪費時間,只道,“我那裡還有些事情需要趕着回去處理,馬車和侍衛我給你留下,你連夜出城,路上小心些!”

說完就轉身攀上馬背,帶了兩個人先行打馬離開。

褚靈韻站在原地沒動。

就讓她這麼灰溜溜的被遣送出城,她的心裡無論如何也不能甘心,可如果不走的話——

誠如褚琪炎所說的那樣,她現在的處境,留在這裡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褚靈韻這邊正在猶豫不覺的時候,身後突然就響起一個女人張牙舞爪的咒罵聲:“你這個賤人!你害的我張家好慘,我跟你拼了!”

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張夫人和張雲翼那一行人。

這會兒不是在御書房,大家都有顧忌,張夫人說着就已經是像是一頭發了狂的母獸一樣叫囂着撲了過來。

褚琪炎留下的侍衛連忙向前將她攔下。

這會兒張家的爵位沒了,張夫人也就是個普通的市井婦人,這些侍衛哪裡會把她看在眼裡,不由分說就將她掀翻在地。

張夫人摔在地上,哎喲一聲。

“母親!”張雲翼和錢氏兩人趕緊過去將張夫人給扶了起來。

張夫人也知道對方人多勢衆她佔不到便宜,卻還是嚎啕着跳腳大罵。

張雲翼則是一聲不吭,目光陰鷙的死死盯着她,那目光彷彿是要吃人一般的冷厲。

褚靈韻剛纔受了驚嚇,這會兒被他盯的就是頭皮發緊,一聲不吭的轉身上了馬車離開。

南河王府。

褚琪炎帶人剛剛下了馬,管家就從裡面迎出來,道:“世子,王爺請您去書房。”

“嗯!”褚琪炎的腳下不停,隨口應了,大步往裡走去。

褚易民的臉上很差,帶着隨時可能噴薄而出的怒火坐在桌案後頭,見他推門進來,就冷聲問道,“那個賤人你送她走了?”

“嗯!”褚琪炎面無表情的應了聲,卻不在這個話題上多留,他不在乎褚易民對褚靈韻是個什麼態度,因爲褚靈韻出身南河王府這一點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沒必要爲了這樣的事情去傷腦筋。

褚易民是提到褚靈韻就氣喘不順,勉強移開了話題道,“那會兒在御書房外頭你有話要說?”

“是!”褚琪炎道,“父王您的打算我知道,可是眼下東宮的事卻並不適合我們去插手,陛下是和何等精明的一個人,你我能想到的事,他又如何沒有猜測?這個時候,我們說的多了反而容易適得其反,引起沒有必要的猜忌。與其這樣,不如以不變應萬變,看着東宮那邊的動作就是!”

皇帝多疑,現在年紀大了那性情也是越發左了。

褚易民心中權衡片刻,心裡雖然焦躁,但也是覺得他所言有理,就點了點頭道,“嗯,這事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頓了一下,他又重新擡頭看向自己的兒子,思忖着開口道,“褚琪暉的事——”

“我也不知道。”褚琪炎道,“現在又是非常時期,我還是那句話,以不變應萬變,爲了不被此事牽連,這件事我們只看着就好,不管是誰做的,只要對我們來說是有利可圖,其它的也不同深究。”

褚易民皺眉,明顯是不十分相信:“真的不是你——”

“不是!”褚琪炎答的肯定。

“那就好!”褚易民見他的神色平靜並不像是敷衍的意思這才如釋重負的出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道,“他這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這種事,只要是和你無關就好。”

所謂的“他”自然是指的褚易安。

做了幾十年的親兄弟,對自己這位嫡親兄長的秉性褚易民也是把握的十分精準,褚易安對褚琪暉這些子女也許不如他對褚潯陽那樣諸多的寵愛縱容,但那畢竟是他的血脈。

“兒子明白!”褚琪炎道,見他面上顯露幾分倦色就道,“父王你也累了半宿,先別想的太多,歇了吧!”

“好!”褚易民點點頭,起身父子倆一前一後出了廚房。

褚易民去了點翠房裡,褚琪炎則是回了自己院子的書房。

彼時李林已經帶着那個小個子的侍衛等在了那裡。

“世子!”兩人見他回來,連忙起身行禮。

“怎麼?我交代給你的事出了問題?”褚琪炎道,隨便選了張椅子坐下,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方纔在褚易民那裡他並沒有說實話——

他的確是派了人去伺機截殺褚琪暉,爭取將這個人最大限度的再利用一把,而至於褚易民口中對褚易安的那些顧慮——

已經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了。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從他們決定和東宮抗衡去奪那個位子的時候,這些所有的顧慮就應該全部放棄了,既然已經是敵人了,那麼在出手的時候就不能有絲毫的手軟和猶豫。這世道成王敗寇,今天如果他不做,來日敗下陣來,對方可是不會對他們心慈手軟的。

不過褚易民既然是有顧慮,他做的很多事也就順理成章對他隱瞞了罷了。

“是出了問題。”那小個子侍衛董良義回道,“我們去的晚了一步,皇長孫——不是我們殺的!”

褚琪炎的視線微微一凝,手下端着茶碗的動作頓了一下,“不是你?那是誰?”

“不知道!”董良義道,“屬下帶人連夜趕到的時候人都已經死了,一個活口沒留,也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屬下們本來是先探查現場看有沒有線索留下,可是後來衙門來人,爲了不招惹麻煩就只能先行回來覆命了!”

褚琪炎手裡捧着那茶盞,手指輕輕的摩挲着茶盞外壁,良久沒有再說一句話。

好半天,他方下茶盞,拿帕子擦了擦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董良義領命,轉身退了出去。

待到書房的大門再度合上,李林就面色凝重的開口道,“世子,你說——這事兒難道真的是康郡王做的嗎?”

褚琪炎勾了勾脣角,眼中神色玩味,卻是重複着也問了一遍:“是啊,難道——真的是褚琪楓做的嗎?”

褚易安的脾氣,他都知道,褚琪楓會不瞭解?

就算褚琪暉不成大器,但怎麼說都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如果真是褚琪楓做的——

那他是不是太冒險了些?

雖然他的確是有理由除掉褚琪暉的,可一旦爲此而激起他和褚易安父子之間的猜忌,豈不是得不償失?

但如果不是褚琪楓——

除了自己以外,又有誰會需要走這樣的一步棋來往他褚琪楓的身上潑髒水呢?

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李林也有些失去往常的冷靜,心急如焚的在屋子裡踱了兩步,道:“世子,最後關頭買通侍衛搶着把皇長孫報上去人的確是康郡王,前面他費了那麼大的力氣要將郡主置之死地,最後卻又爲什麼突然改了主意?他會不會另有圖謀還有後招?”

提及此事,褚琪炎就是面色一冷,道:“這有什麼難理解的?事到如今,大姐多活着一日,對我們南河王府而言都是負累,她得了陛下的憎惡,又失寵於皇祖母面前,她存在的本身就已經成了一根刺,日後不管是誰,只要想到南河王府就難免會想起她來,說起來褚琪楓這一招纔是最狠的,他這是要徹底將我南河王府打入泥沼,成爲世人的笑柄!”

從褚琪楓做事的種種跡象上來看,他初始時候的用意似乎的確是不遺餘力想要褚靈韻的命的,可是最後關頭卻突然神來一筆又改變了策略。

爲什麼?是他一早就計劃好的?

還是臨時起意?

褚琪炎的腦中靈光一閃,不由的壓制住呼吸——

褚琪暉被殺,他便馬上利用了這個消息去攪局,搶下了褚靈韻的一條命,現在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褚琪暉的死真的全在他的計劃算計之內,所以他精準的把握住了報喪的時間來實施了這場計劃;而另外一種可能——

是褚琪暉意外身死的消息刺激了他,讓他突然改了主意,要用褚靈韻來死死的拖住南河王府的名聲。

換而言之,他是把這筆賬記在了自己南河王府的頭上?

褚琪楓的作爲,真的是叫人費解啊!

褚琪炎想着,就忍不住勾脣笑了笑。

李林並沒有注意到他古怪的神色,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試着開口道,“世子,郡主那裡,真的送她去廣蓮寺嗎?”

褚琪炎收回思緒,略略擡眸看了他一眼。

李林連忙垂下頭去。

“由她去吧!”褚琪炎道,微微吐出一口氣。

李林見他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施了一禮躬身退了出去。

褚琪炎側目去看那創制之外他朦朧不清的影子,自嘲的苦笑出聲——

褚靈韻的存在對南河王府而言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活着還不如死了乾脆,如果他真想要保她,那麼之前根本無需等到褚琪楓改變主意他就會出面,其實那個時候他也是順手推舟,在等着褚靈韻的事一了百了的。

他對褚靈韻的姐弟感情是有的,但這感情還是不及他精心籌謀的天下大業,於是那時候他選擇了袖手旁觀。

方纔李林的暗示很明顯,可是——

他能對褚靈韻的生死選擇冷眼旁觀,卻還是不能親自對她下手的。

所以,既然她命不該絕,那便就由她去吧!

褚琪炎如是告訴自己。

東宮。

褚琪暉的遺體被府衙差人運送回京,當天夜裡就送回了東宮。

褚潯陽本來已經更衣妥當準備睡了,聞言很是吃了一驚,有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你說什麼?”倒抽一口涼氣,褚潯陽皺眉看向帶了消息進來的青蘿,“你說誰死了?”

“長孫殿下沒了!”青蘿道,臉上神色也略顯了幾分焦躁之意,“永州府的人送了屍首回來,這會兒已經進府了,說是在永州府附近遭遇刺客劫殺,連同護送他南下的衙差一起,一個活口不留!”

褚潯陽很是反應了一會兒,這時候腦子裡才徹底清醒了過來,趕忙道,“快,替我更衣!”

青藤去捧了衣物過來,兩個丫頭手腳利落的服侍她穿戴。

褚潯陽的心裡砰砰直跳——

褚琪暉突遭意外,就算沒有任何的真憑實據,所有的矛頭指向也必定是他們東宮,是褚琪楓!

她之前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以爲褚琪暉如今已成廢人就再沒放在心上!

“父親呢?已經知道消息了嗎?”一邊快速的穿衣,褚潯陽一邊問道,“還有哥哥回來了嗎?”

“曾管家已經去請太子殿下了。”青蘿道:“郡王爺這會兒還沒回,不過這麼大的事,府衙肯定要先向宮裡報喪,得了皇上的首肯才能把長孫殿下的遺體送回來,這會兒郡王爺應該已經知情了。”

褚潯陽的心裡略帶了幾分煩亂,穿戴妥當了就趕緊奔去了前院,和褚易安剛好是前後腳過去。

遠遠看向前面院子裡停着的以掩蓋黃綾的屍首,褚潯陽在面對褚易安的時候心裡突然就生出幾分莫名緊張侷促的情緒來,輕輕的喚了他一聲。

褚易安沒說什麼,只看了她一眼就徑自往前走去。

曾管家滿頭大汗憂心忡忡的跟着。

他的步子很穩,看上去情緒也很穩,似乎沒有因爲這噩耗傳來而受到多大的震動。

褚潯陽從後面看着他寬闊的脊背,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隱隱覺得她這背影幾乎是透露出幾分蒼涼的味道來。

褚易安走過去,在那片黃綾前面默然站了許久。

“請太子殿下節哀!”送褚琪暉遺體回來的官差齊齊跪在他面前,大氣不敢喘,只一個領頭的壓抑滿是沉痛的主動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褚易安一直沒有說話,直到那衙差住口之後良久,他緩緩的蹲下身去,擡手掀開那黃綾一角。

下面褚琪暉一動不動的躺着,面上血痕凝固,應該是地方官府爲了怕事情拖得久了要擔待責任趕着就把屍首給送了回來,他的儀容無人打理,彼時一雙眼睛還驚恐無比的圓瞪着,瞳仁裡光影渙散,還是清楚可辨他臨死前那一刻的恐懼和絕望。

對於褚琪暉,褚潯陽是沒什麼感情的,可到底也是在同一個宅子裡一同生活了十幾年一起長大的,這一刻驟然見他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被橫着擡進門來,心裡也是莫名一堵,隱隱的一聲嘆息。

褚易安蹲在那褚琪暉的身邊又是許久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尤其是那一行官差,每個人都緊張的滿頭大汗——

若是褚易安爲此遷怒,完全有可能直接將他們都推出去斬了。

大夫人等人也都聞訊從後院趕了來,這院子裡滿滿當當擠滿了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響,直至這死寂般的沉默局面之下,褚琪楓從人羣裡穩步走出,彎身下去輕輕的扶住了褚易安的肩膀。

“父親!”他回來的急,雖然試圖壓抑,聲音裡也還帶了一絲急促的喘息。

褚易安的肩膀猛地一震,那幅度有些大,就連站在後面的褚潯陽也有所察覺。

然後下一刻,他終於緩緩擡手出去,以寬厚的手掌合上了長子死不瞑目的雙眼。

之後起身的動作,褚易安再沒有遲疑過一瞬,一邊轉身往內院他書房的方向走,一邊有條不紊的吩咐道,“曾奇,準備發喪吧!琪楓你去擬摺子,明日一早呈送進宮,請旨將你大哥以皇室禮儀下葬。喪禮弔唁的事,姚氏你去安排!”

說話間他都再不曾回頭,也沒看任何人一眼。

曾管家命人將褚琪暉的遺體帶下去打理,又讓人送了那幾個衙役離開,大夫人也各自散了分頭下去準備。

褚潯陽一直站在原地沒動。

褚琪楓朝她走過來,在即將錯肩而過的時候他止了步子,擡手輕拍了下她的肩膀道,“天晚了,回去吧!”

“哥哥!”褚潯陽抿抿脣,神色複雜的扭頭看向他。

“什麼也不用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褚琪楓笑笑,那一笑依舊溫暖如初,看的褚潯陽心裡一陣酸澀。

她知道自己不該懷疑他,而且她也的確沒有懷疑過他,可是這件事——

除了她以外,只怕是連父親也都要忍不住懷疑是褚琪楓做的了吧!

她看着他,心裡突然起了無限委屈的情緒,轉過身來,把臉藏在他肩頭用力的抱住他,字字肯定道:“哥哥,我相信你!”

說話間,兩行眼淚墜落,氤氳了他肩頭一片溼氣。

------題外話------

嗚嗚,陛下您爲了臣妾一擲千金,都刷成貢士了,臣妾心虛無以爲報,我決定了,要給你那倆分身加戲哈哈哈,雲姬榕瑤,等着被拖出來死命的被虐吧!

ps:嗯,安樂沒死成,於是我換了個人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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