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長箭離弦劃破夜空直逼君拂嫵門面!
君拂嫵的眸子一擡,繞過破空而來的冷箭直視城牆上高高而立的太子,脣角扯出一抹詭異的弧度。
莫離殤心頭一突,只見一雙如玉的素手一拂袖,兩指間夾住方纔去勢迅猛的冷箭!
他的眼似乎被那雙手牢牢捉住,呆呆的望着君拂嫵含笑舉起那枚冷箭端倪片刻,隨手一甩……
那隻箭竟以較之方纔快上十倍的速度反向朝他射來!
“啊--”
莫離殤閉上眼,身子一顫褻褲已然溼了……
“太子!太子?”身邊的守備將軍拉了拉他的衣袖:“太子!”
顫訛訛的睜開眼,莫離殤上下摸了摸身子,竟毫髮無損?
難道君拂嫵對他餘情未了?所以下不了手?
劫後餘生的感覺瞬間侵襲全身,莫離殤嘴角不自覺的動了動,在屬下們驚駭的目光下軟了腿。可頭皮上一扯,他驚駭擡頭,這才發現,剛剛那隻箭穿透了他的發冠將他的頭釘在了身後的牆上!
“哈哈哈!”
“軟腳太子!”
“估計嚇尿了……”
城牆下嘲笑聲沖天,士兵們個個指着莫離殤僵住不敢動彈的身子大聲譏諷!君拂嫵以內力揚聲道:“太子懦弱無能,皇帝德行敗壞!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還不幫本宮將箭取下來!”莫離殤踢了叫身邊的隨侍,那隨侍如夢初醒連忙伸手拔箭。
可那箭似乎嵌入牆體極深,根本拔不出來!
莫離殤只好解開發冠披頭散髮纔將自己解放出來,顧不得多丟臉,他登高大聲吆喝:“我莫氏爲君已然三百年,君氏爲臣亦然。君拂嫵如今領兵城下本就是忤逆犯上大逆不道!”
此言一出,那些嘲笑的譏諷的看熱鬧的全都嚴肅起來,齊刷刷的看着淡然若水的君拂嫵。
難道他們真是謀逆?
三百年來他們祖祖輩輩養兵蓄銳就等這一刻了,難道卻是謀逆?
他們誰信?
君拂嫵微微勾脣:“民爲重社稷次之君爲輕,三百年前莫氏大逆不道謀殺我先祖皇帝篡位自立爲皇。屠君氏滿門留一脈用以爲治理國家之工具,君氏以民爲重不欲興兵禍,故而有了莫氏三百年的皇室尊崇。然,景帝登基伊始,大興土木建造行宮,壓榨民脂民膏,大興兵禍。三年前更是屠我君氏滿門斷我君氏香火!我君氏順應天意討伐三百年逆臣之後,何錯有之?”
“對!”
“沒錯!”
“莫氏纔是逆臣之後!”
不止城下的君氏將士如此吶喊,就連城門上的守備軍心中也拿不準誰對誰錯!說起來莫氏從君氏手中奪得江山一事本是秘辛誰也不知曉,但是三年前景帝滅君氏滿門的時候便有這樣的謠言傳出來!
君氏江山爲莫氏所奪,爲了百姓免於兵禍,君氏委曲求全做了丞相,世世代代爲莫氏所驅使……
加上歷代君氏丞相皆是爲國爲民的好丞相,口口相傳中簡直將君氏一族神化成爲無垢的神仙人物!
“看我做什麼!”莫離殤簡直都要瘋掉了!
爲什麼所有的守備軍不關注城樓下的逆軍卻只拿眼睛看着他!
看他做什麼?
能退兵不成?青城的守備軍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啊?一個個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嗎?聽不出那話裡話外的詆譭和挑撥離間?
“看什麼!馬上弓箭手準備,他們一攻上來馬上射死!”莫離殤陰鷙着臉,披散的頭髮也沒梳起來,生死關頭誰還管你頭上頭髮是怎樣?
“攻城!”
城樓下的凰軍已然開始架登雲梯用撞車撞木衝擊城門!
莫離殤心一急,搶過隨侍手中的長劍,就方纔靠近的幾個守備軍一人一刀砍死在所有守備軍面前,厲聲呵斥:“馬上防禦,否則,斬立決!”
“莫氏暴君!我們不要這樣的君主!”不知誰喊了句,城門之上的守備軍自亂陣腳,加上城樓下的君拂嫵以內力朗聲道:“降軍不殺!生擒莫離殤者封萬戶侯從四品良將!”
所有人都亂了!
對那些平民出身一輩子都爬不上權利巔峰的人來說,不世功勳近在咫尺--只要擒住眼前這個無德無能得被戰場上一隻冷箭嚇尿褲子的太子,曾經做夢都不敢想的功勳唾手可得!
每個人都在蠢蠢欲動,每個人都將如狼似虎的目光投放在莫離殤身上,每個人的理智都處於崩潰的邊緣!只需要一個帶頭的人一呼百應,這些士兵便會一擁而上!
“擒莫離殤建功立業!”
“擒莫離殤--”
不知誰喊了一聲,那些還在猶豫的邊緣的士兵全都崩潰了理智,一股腦衝上前要活捉莫離殤建功立業!
“本宮是太子!”
莫離殤見勢不對,拔腿就跑!
奈何本是衆星環繞的他四周皆是喊打喊抓的士兵,不過轉眼便被士兵捉住五花大綁成了階下之囚!
“開城門迎功勳啊!”
又是一聲驚呼,衆人擁簇着下城樓開城門將城外的凰軍迎進來,甚至有些北韓士兵哥倆好的和凰軍勾肩搭背起來!
儼然一副軍民魚水情!
君拂嫵拍馬進城,安頓好了將士的住宿問題,行至城門邊朗聲道:“還不出來?”
“你怎麼知道是我?”
清朗的嗓音在城牆角響起,君拂嫵擡眼望着轉出來的一抹銀灰色身影,無意識的勾了勾脣眯着眼道:“我的部署不都被翠兒通過岑經告訴你了?”
原是安排另外一批人來策反城門上的北韓軍,可是因爲此舉危險係數太高而一直耽擱着未動。
誰知今夜他倒給了她如此驚喜!
“你生氣了?”九爺哦不!是玖凰憬上前兩步,整理衣袖的手頓了頓,討好地望着她消瘦的臉:“我就是想幫你……”
危險係數那麼高的事情交代給別人?她放心他還不放心呢!
若是半路被叛變了怎麼辦?
若是出了意外失敗了怎麼辦?
若是她受傷了怎麼辦?
還是自己親手做比較放心!
玖凰憬訕笑着摸了摸鼻子,看君拂嫵終於勾着脣擺擺手才吁了口氣,從袖子裡掏出一枚古銅色的令牌遞給她:“這是青城十三萬兵馬的虎符。”
君拂嫵冷了眼,往後退一步:“不需要你爲我做這些,你走吧!”
這種用生命替她做事的背後是怎樣的感情她懂了,可是她沒有資格消受……
“不是!”玖凰憬搶上前拉住她的袖子,可憐兮兮的望着她:“那我已經把虎符拿來了,你總不能叫我還回去罷?”
“真的得還回去嗎?”見君拂嫵一直不肯給他一個眼神,玖凰憬委屈的苦着臉,一雙笑意盎然的狐狸眼都像枯了似得彎下來。
君拂嫵回頭看着他,嘆了口氣:“該我做的事情該我完成的使命,再苦再累我都會將它完成,可你甚至你們,都沒有義務替我去做哪些事情。千難萬險終究是我自己的路,你們陪得了我一時陪不了我一世,這一生的愛恨癡纏我給不了,所以不如現在就斷掉!”
夜色下,女子蒼白而決絕的容顏像是隨時會隨風消散的冰晶。
玖凰憬心中一痛,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三年,他陪在她身邊三年了。
可是她就像一尊永遠無法融化的冰雕,每當他以爲可以融化她的時候她便自動縮回龜殼!
真的傷得那麼深嗎?
爲什麼不試着接受他的好意呢?
“走了!”君拂嫵揹着他擺擺手,騎上馬飛奔而去!
“等等我!”玖凰憬咬牙望着飛身而起落在馬背上正好將君拂嫵抱在懷裡,強行摁住她掙扎的身子,玖凰憬手一繞將令牌扣在她懷裡:“乖!”
君拂嫵剛掙扎開玖凰憬已經沒了身影!
“該死的!”君拂嫵咬牙,每次都這樣耍賴!
“輕功好了不起?等我輕功練好把你收拾了賣小倌館去!”
青城府衙。
被五花大綁的莫離殤披散着頭髮倒在大堂的地上,他睜着眼清晰的看着周圍那些人譏誚戲謔又不屑的目光簡直在燃燒凌遲他的靈魂!
“喲!這不是莫大太子麼?”紅衣從門口進來第一眼就看到滿面衰樣的就扯着浮誇的笑:“這是怎麼了?睡在地上作甚?還是說這是鄴城新流行起來的玩法?”
莫離殤:
他的臉因爲羞愧都漲紅起來,身爲一國太子何時受過如此侮辱?
“紅衣!”橙衣嬌嗔,嬌俏的臉上浮現笑意:“你一個男人家家的不懂!太子殿下這是在降溫呢!”
“降溫?”紅衣故作誇張的瞪大雙眼:“什麼意思?”
橙衣輕手輕腳的上前撥了撥莫離殤面上的長髮,指着他的臉:“你瞧,滿面春色像不像怡紅樓裡被灌了春藥的姑娘?”
“還真是!”衆人哈哈大笑起來,莫離殤恨不得地上有個縫讓他鑽進去!
“滾開!”
“喲!惱羞成怒啊?”紅衣踮着腳,他是在賭坊歷練出來的,和怡紅樓裡見慣了矯情人的橙衣不同,最討厭有人明明被踩在泥土裡竟然還敢叫囂的!
莫離殤的臉被一腳踩進地裡,灰塵砂礫劃破脣瓣全都一股腦的塞進嘴裡。嬌生慣養大的他那裡受過這種罪?
登時眼淚鼻涕全都下來!
“這就受不了了?”紅衣嗤笑,朝外面吆喝:“兄弟們都進來樂呵樂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