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自家王爺握着這塊玉的時候,那痛楚和不捨的神情,在王爺心中,若這位女帝陛下沒有難處,是不會討要這塊玉的!
可是現實呢?
藍紗簡直要崩潰了,感情他日夜兼程,就是爲了將這塊玉送過來給她把玩的?
看了眼目眥欲裂的藍紗,君拂嫵疲憊的擺擺手:“翠兒,帶藍紗下去休息罷!”
雖然之前用君叔的玉忽悠過了那些老臣,也成功的讓他們打消了更換帝王的心思,可誰知道下一次會不會再出現一個郎光?若是沒有一塊真正的傳國玉佩帶在身邊,再出情況的時候,帶來的影響也更加惡劣!
可這些,她沒心情也沒必要和藍紗這個毛頭小子說!
“我不走!”藍紗執拗的盯着君拂嫵,聲音中的氣憤不言而喻:“王爺那麼擔心你,你就這樣回報他?你有沒有心啊!”
“朕有沒有心,需要向你交代?”君拂嫵睜開眼,冷叱一聲,好笑的看着藍紗:“這玉佩本就是朕的,寄放在你們王爺那裡,如今要回來,錯了?可見世人都是奇葩!朕要回自己的東西,反倒是錯了!”
聞言,藍紗更是氣憤:“可這是你給王爺的定情信物!給出去的東西哪有討要回來的道理!”
翠兒恨鐵不成鋼的將藍紗拖出去,倒是君拂嫵喊了聲:“等等!”
看着藍紗轉頭,一臉不鬱的看着她,君拂嫵曼聲道:“誰說這是朕給出的定情信物?玖凰憬說的?你自己回去問問清楚!”
當初,是玖凰憬私自將她的玉佩順走,如今,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簡直可笑!
生拉硬拽的將藍紗拖出來,翠兒一臉無奈:“我說,你怎麼就這麼衝動呢?我們小姐從來沒有將那塊玉佩送人過!你家王爺沒有和你說清楚,可你也不能這麼衝動啊!這一吵,小姐對王爺的那份情更淡了也說不定!”
藍紗低頭,委屈:“我就是看不慣她那樣子……王爺有多捨不得這塊玉,你是沒看見!每夜,他都會看看摩挲着這塊玉的……”
“好了!現在,你馬上回去罷!”翠兒無奈的看着他,見四下無人,交代道:“告訴王爺,小姐對他並非無情。不可相逼,否則,以小姐的性情,只怕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翠兒,藍紗還是點頭,轉身離去。
殿內的君拂嫵神色迷惘的摩挲着手中的血玉,眼底是看不透的複雜。君叔長嘆了一口氣,伸手取過她手中的血玉,檢查一番,再看之前被君拂嫵丟在地上的那塊,蹙眉:“女帝,你是怎麼分得出真假的?”
那塊假玉也是質地上乘的血玉,周邊點綴也是一模一樣,就連繩子上綴着的楓葉狀小玉也是別無二致!
她怎麼就一眼便分出真假了呢?
君拂嫵輕笑:“玖凰憬拿着我的玉有四五年了,玉的表面,怎麼可能還是原來那尖銳的模樣?”他的性情,定然是日夜摩挲,但凡思念成疾,便將玉取出來把玩片刻。
因此,真正的傳國玉佩定然圓潤無比,和那剛剛雕琢完成的假玉如何會一樣?
聞言,君叔也是神色惆悵。
雖然當初,君拂嫵和玖凰憬的婚姻只是一場交易,只是一個妥協,一個陰謀。可是,這場交易、妥協和陰謀的背後,卻是兩人至死不渝的情意!
若是君拂嫵當真如她表現的那樣無情,怎麼可能會明白玖凰憬思念成疾的心情?怎麼會認得出這塊玉?
這廂,青衣突然奔進來,神色不似尋常時候的恬淡,反而帶着幾分着急:“小姐,前線戰場出問題了!”
“什麼問題?”君拂嫵蹙眉,很少有什麼事情能夠讓青衣這樣淡定的人慌成這樣的!難道,是卿肜鬱那邊出了什麼事?
“陸稍被閒王捉去了,如今,他們和我們一樣擁有炸彈!”青衣攥緊了手中的密信,本來,炸彈是他們凰朝的優勢所在,也因此,凰朝對楚朝有恃無恐!
可如今,楚朝和凰朝一樣擁有了炸彈,那麼,對凰朝來說,不僅僅是少了優勢,更能給凰朝的士兵帶來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們都是見識過炸彈威力的,只要想想,衝鋒陷陣的時候,炸彈憑空落下來,誰還敢往前衝?
聞言,君拂嫵卻沒什麼大反應。
其實,在胥城的時候,柳暖沒有帶陸稍回來,她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
炸彈這個東西,對於這個朝代的人來說,是一個可怕而神秘的東西,可是對於同樣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陸稍來說,只要稍稍研究琢磨,就能夠製造出來!
“青衣,傳出國書,兩國簽訂合約,都不用炸彈!”君拂嫵站起身,走到桌子邊,揮筆寫下一紙國書,交給青衣:“你和玖凰憬也不陌生,由你來做這件事情,倒也合適!”
只要雙方都不用炸彈,全憑人力,雙方的實力倒也不懸殊。只要能夠減少戰場上的傷亡,不用炸彈就是最好的選擇!
“我去是可以!”青衣皺眉:“可是,就怕卿公子那邊行不通!”
“我寫一封信給他,你帶去。”君拂嫵再次寫下一封信,交給青衣:“你做完這些事情馬上回來,順便把炸彈也帶一半回來。”
至於爲何是一半,在場的人心中都瞭然。
頷首,青衣匆匆而去,這時紫衣進門,疑惑的望着舉動匆匆的青衣的背影:“怎麼了這是?這麼急?”
翠兒見她來了,拉着她進門和君拂嫵說話。
“青衣這是去哪裡?怎麼這樣匆忙?”紫衣將心中疑惑說出來,君拂嫵答了,她卻突然蹙眉:“誰說陸稍會做炸彈了?她根本不會啊!”
“你說什麼?陸稍不會嗎?”翠兒錯愕,若是陸稍不會,那楚朝那邊的炸彈是怎麼做出來的?
君拂嫵眯着眼,看着手中的狼毫,心中突然多了幾分瞭然,看着紫衣:“也許,陸稍後來想起來怎麼做了,就會了!對了,你怎麼來了?”
不動聲色的將話題錯開,君拂嫵聽紫衣說起上次要見的華錦:“那個女人跟着白涼上戰場了,我和青衣送信,讓白涼將人送回來。今日,她就已經到了鄴城,所以,紫衣想問問,小姐還要見她麼?”
“見。”
君拂嫵放下狼毫,腦海裡浮現出當年在楚宮的一切,其實這位錦妃娘娘對她來說,也算得上是一位恩人!
哪怕華錦與白涼並沒有什麼關係,她也是要見一見這位已經自由了的華氏貴女的!
當華錦進門的那一刻,君拂嫵幾乎認不出,這個女子就是當年那個妖嬈的錦妃。
一身淺藍色襦裙,簡單的髮髻,寡淡的神情,哪一樣都是當年的錦妃所不具備的!
“女帝陛下。”華錦沒有叩拜,只是屈膝行禮,君拂嫵擺擺手:“坐。”
華錦抿脣,輕輕的走過去,坐在君拂嫵的旁邊,輕儂軟語:“女帝今日將華錦叫來,不知所爲何事?”
“你,近來與白涼在一起?”君拂嫵開門見山,她從來不喜歡客套,不喜歡兜圈子,想來華錦也是個乾脆人,所以,不打算浪費時間。
“是。”華錦笑着接過翠兒遞過來的茶盞,放在桌子上,轉眼去看君拂嫵:“你是擔心,我讓白涼背叛你,對麼?”
聞言,君拂嫵卻搖搖頭:“白涼這個人,從我第一次見他開始,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若他都會背叛我,那麼,天底下的人只怕每一個值得信任了!”
雖說,白涼只是個俠客,可是他卻是個耿直得不能再耿直的人!
要他做出叛國的事情,只怕還不如立刻殺了他來得乾脆!
“哦?”華錦很是驚訝的看着君拂嫵:“你就這麼信任他?我可是楚朝的錦妃,若我要他背叛你呢?你就不擔心?若是不擔心,爲何要將我傳來?”
自古帝王都是多疑的,若是君拂嫵當真不擔心,何苦將她千里迢迢的找來?
朗聲大笑起來,君拂嫵眉眼舒展,很開心的模樣。
看得華錦雲裡霧裡,實在想不出什麼東西讓她這樣開懷大笑!
笑了許久,君拂嫵才止了笑聲,輕聲道:“我不擔心白涼因爲愛你而背叛,可我擔心,他因爲愛你而被挾持被迫背叛!最後落得個只能以死謝罪的下場!”
聞言,華錦的臉色瞬間慘白!
看向君拂嫵的目光中不再隱着譏誚,而是真正的服氣:“你怎麼知道?”
華氏一族的人怎麼會輕易的將她這個貴女放走?當初,她剛剛獲得玖凰憬的赦免,走出皇宮,就看到不遠處的族人遠遠的候着她。
剛開始,她也以爲那是家人的溫暖,可是,當她踏入華家大門,一切就都變了!
曾經和藹可親的父母,看向她的目光卻是充滿了厭憎,似乎她是一塊不乾不淨的垃圾一樣!那樣的眼神,讓她心如刀割!
後來才知道,原來華氏一族還肯在宮門口接她,就是爲了讓她發揮最後的價值,從白涼這邊偷得凰朝的情報,讓華氏在楚朝的地位得以永固,甚至更上一層樓!
饒是她在宮中見多了攀高踩低,見過了勢利眼,也沒想到自己的親人也會這樣對待她!
這一刻,她纔想起,華厝說過的,華氏根本沒有當他們是人,他們只是華氏一族手中的棋子,用來鞏固地位的棋子!
那段時間,她是痛不欲生的。
但是,只要想到,能夠再見白涼一面,她的心還是鮮活的!多少年沒見,她唯一的心願只是遠遠的看他一眼,就一眼,她就引頸自戮!
可是,那一面卻徹底斷了她尋死的心情,直到現在,坐在君拂嫵的面前,看着這個通透的女帝,心中的波瀾此起彼伏。
“你知道,華氏的人……”
“我知道!”君拂嫵的嗓音像是從天上傳來的,讓華錦一個哆嗦,擡眼看着她:“那你還留着我?還不殺了我?讓白涼少了後顧之憂?”
君拂嫵無奈的看着這個清湯寡水的女子,伸手碰了碰她的頭髮:“同時女人,女人何苦爲難女人?我將你找來,不是爲了殺你,而是爲了你身上被華氏一族下的毒!”
早在華錦第一次出現在白涼身邊,她就知道,這個女子身上揹負着無比沉重的負荷!
“你要幫我解毒……”華錦不敢置信,她可是楚軍派來的斥候啊!是打算對凰朝不利的人!
“翠兒,去找找,貓兒在哪兒?”君拂嫵轉向翠兒,安排完,這纔回答華錦的話:“你曾經是我的恩人,如今是白涼的愛人,我爲何不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