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澀的笑聲蔓延:“所以你們的錯誤由我承擔,一句話我便成了低賤可悲的犯人之女?一句話我的親生母親拋下我遠走?一句話……我便不是我了?”
碧落寒瘋癲了似得大笑:“我不是碧落寒,那我是誰?全世界都知道我是碧落寒,可是現在……”已經被否認了!
中年美婦嘆了口氣,朝老樑頭使了個眼神打算用強的將碧落寒帶走,誰知等老樑頭準備動手的時候一柄冰冷的匕首無聲無息的刺進了他的心臟!
“姦夫淫婦我殺了你們!”
畢竟是習武多年,碧落寒下手快準狠,一匕首下去老樑頭直接斃命!
“你……”
中年美婦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碧落寒染血的匕首已經刺過來了!她原是窯子裡賣唱的女子,如何能夠躲得過?
不過轉眼工夫便讓碧落寒得逞,可是看着地上兩具正在慢慢變冷的屍體,碧落寒淚流滿面:“爲什麼!”
爲什麼這一切會變成這樣……
君拂嫵站在宮牆之上靜靜地看着,其實在很早以前她就懷疑這個老樑頭和碧落寒之間的關係了。若非親生,上次在閒王府老樑頭這樣貪生怕死之徒如何肯爲碧落寒守候那麼久,甚至冒死在金吾衛手底下搶人!
“啊哈哈哈……”碧落寒仰天長嘯,眼神卻突然看見不遠處宮牆之上的君拂嫵,面色一變尖銳叫喊:“是你!一定是你騙我的!”
翻了個白眼,君拂嫵對碧落寒已經失去了興致,本打算落井下石現在看來並不需要!
“就是你!是你讓我娘和老樑頭來騙我的!你就是要我心裡難受對不對?”碧落寒像抓緊救命稻草一般緊緊的攥着自己的衣袖:“你就是報復我在北苑讓那些乞丐*你!對不對!啊哈哈哈君拂嫵你也有今天!”
不提這事還好,已提起這件事君拂嫵便心中怒火萬丈!
腦海裡浮現出碧落雨死前的悲涼……
“我不走!這個怎麼弄?”
“不對!一定有辦法的!”
“成功了!”
“對不起……”
“可是我不能走,我走不了!”
“還記得你說過,心之所望身之所在,我的心在這裡所以,我也只能留在這裡了……”
“不……悔……”
有一種深切的悲慟鑷住她的心臟!貼肉保存着的香囊似乎在發燙,君拂嫵驚醒,她怎麼能這樣放過這個賤人?
若非碧落寒,逍遙殿那麼多護衛不會死、碧落雨不會死甚至藍衣也不會死!可是剛剛她竟然想就這麼算了?
怎麼能算了!
仇恨薰紅了君拂嫵的雙眼,原本妖嬈的桃花眼像一雙孤狼的眸子帶着殺氣直逼碧落寒:“是你自找的!”
魚腸出鞘,君拂嫵的身形如鬼魅縱橫,在碧落寒驚恐萬狀中匕首畫出道道殘影,等君拂嫵再次在宮牆之上站定,宮牆之下的碧落寒已經分崩離析……
血肉鋪了一地。
面無表情的拂袖而起,君拂嫵飄然落在陸稍身邊:“走罷,是時候離開了!”
“嗯嗯!”陸稍沒看到遠處的碧落寒的慘狀,眉開眼笑:“我肚子都餓了,等會兒可得請我吃一頓!”
“沒問題!”君拂嫵眼底映出陸稍單純的模樣,心中一動,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單純靚麗的女子,可是在歲月流逝中在命運捉弄下,竟然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將碧落寒虐殺!
歲月真是把殺豬刀,殺了曾經的美好。
在陸稍的歡天喜地中,兩人下了宮牆順着長長的宮牆往外走,許是看出錦妃心情不甚美麗,陸稍一個勁兒的說自己遇見過的趣事,堅決抱緊大腿保證有肉吃!
就在兩人要走出宮門的時候,背後接連一片馬蹄聲,君拂嫵頭也不回:“閒王殿下這是何意?難道打算在這楚宮宮門發動一次政變不成?”
臨時勒馬,一片馬嘶叫聲!
一個溫潤的嗓音失落的響起:“拂兒,你明知我沒有這個意思。”
陸稍回頭,只見烏壓壓的一片騎兵中,爲首的那個月牙白錦袍的男子躍下馬一步步走來:“跟我回去,或者讓我送你回凰朝,可好?”
“不必了!”君拂嫵頭也不回的往前緩步而行:“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閒王在此止步便是最好的!”他們之間的離別,有三次都在這個宮門,就讓這一次也終結在這裡罷!
手臂被捉住,君拂嫵終於惱羞成怒:“玖凰憬你夠了!真要我一刀殺了你?”
明明是她一直在退讓,爲什麼他總是要做出一副被傷害的無辜狀?
她纔是真正無辜的好嘛!
“對不起……”玖凰憬斂神望着她,他舍不下父皇的交託卻也放不下她,在二者取捨之間糾結徘徊,終究是傷了她……
“知道對不起我你就滾!”君拂嫵一把推開他:“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你是楚朝權傾天下的閒王殿下,我是凰朝的女帝,就這樣罷!不要再說了,我們之間本就沒什麼好說的!”
立場對立,誰也不肯退讓,那麼這個死局就這樣不是最好的結局了麼?
“不是,”玖凰憬一臉神傷:“我只是將這塊玉珏還你。”
低頭,君拂嫵看見他手中託着的一塊血紅色彼岸花玉佩,玉佩的末端還連着一塊小小的楓葉,正是她孃親遺留給她的那塊紅葉閣的玉佩。
“當日也正是因爲這塊玉珏,外公他們才肯相信我不是碧天的人,現在我將它還給你。”
伸手接過玉珏,君拂嫵的手指在他掌心頓了頓,冰冷的觸感讓她心中一顫,難道他們之間真的就這樣結束了?這似乎不是玉珏的交還而是一段感情的交割是一段歲月的割捨……
“被你帶了這麼久,早就髒了!不要也罷!”君拂嫵縮回手,將顫抖的指尖縮回衣袖,轉身朝陸稍道:“走罷!”
夜色下,玖凰憬像一座被遺棄了的玉雕孤零零的站在宮門門口,低眉,是那塊被他玷污了的玉珏。
他也像這塊玉珏一般,被嫌棄被拋棄了……
“王爺?”片刻後,一隊金吾衛策馬而來:“王爺不好了!吳家家主被殺了!”
像是終於能夠動彈了,玖凰憬垂眼:“是麼?將屍首擡去東來殿等着皇上處理便是!”
可是不將剛剛走掉的兩個嫌疑人留下來麼?
金吾衛的嘴張了張,看了眼玖凰憬的神色,還是決定閉上嘴罷!
要嫌疑人也要有命留下那人才行啊!看閒王殿下這神色若是他膽敢出言要留下那人只怕留下的只會是在場五十金吾衛的性命!
“殿下,皇上的情況似乎不理想,您要不要移步去瞧瞧?”金吾衛首領躊躇片刻決定還是說了吧:“孫太醫說沒有您的命令,他不敢輕舉妄動。”
玖凰憬回頭瞥了眼戰戰兢兢的金吾衛首領,陰鬱的眼神幾乎讓後者膽寒,可玖凰憬微涼的嗓音還是響起:“端木呢?找他去罷!這些天所有事情找端木去!不要來煩本王!”
“是……”
五十金吾衛眼睜睜的看着玖凰憬策馬遠去,如何面面相覷:“怎麼辦?”皇宮裡連個可以主事的人都沒有!
“找端木將軍吧!”
話分兩頭,鄴城皇宮中,疲憊得捏着眉間的墨奕譞喝了杯茶,朝大總管劉玄道:“所以,君月嫵回到君府就瘋了?”
劉玄躬身苦笑:“是啊……老奴已經命人好生看着了誰知道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是老奴失職了。”
“與你沒有關係!”墨奕譞搖頭,側耳聽見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擡頭便看見君叔火急火燎的跑進來:“三公主怎麼瘋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滿臉疲憊的君叔黑着臉近乎質問:“你知道現在城中是怎麼議論的嗎?說女帝不容三公主硬生生將其逼瘋!甚至還有說書的將它當做笑資來說!”
這樣的影響也是出人意料的!
誰能想到這位三公主的破事能被翻起這麼大的風浪!簡直就像瘋了似得!
“這件事若是不採取強硬的手段只怕是壓不下來了!”墨奕譞捻着一支狼毫恨聲道:“可若是態度強硬又等於坐實了這個瘋言!”
“那怎麼辦!”
君叔暴走,饒是他這個老人家都沉不住氣了搞不懂爲什麼墨奕譞這個年輕人怎麼還沉得住氣坐在這裡!他還以爲墨奕譞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暴跳如雷親自帶隊出去將那些人全數下獄呢!
沉思片刻,墨奕譞突然沉聲道:“既然這件事能這樣傳播,只能說明那日在大殿之中有內奸,必須先把那人捉出來!”
“可誰知道那是誰?”君叔蹙眉,半晌眼前一亮雙眼看着墨奕譞突然意趣盎然的眼眸:“難道你也是這麼想的?”
“他要什麼樣的效果我們先給他,甚至可以推波助瀾一把!然後……”
低聲在君叔耳邊將計劃說出來,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翌日,鄴城中出了一個紅極一時的戲班子,專唱君月嫵在大雄寶殿上是如何被逼瘋的!
而朝廷似乎也拿這個戲班子全無辦法,畢竟人家也沒有指名道姓那是誰!因此墨公子還幾度上火頭疼罷朝多日!
鄴城之中的風言風語與日俱增,甚至已經開始有人趁着夜裡在皇宮宮門口擺上糞便來侮辱高高在上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