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華美的水上閣樓,分三層,每層皆是精雕細琢到極致的巉巖燕闕,勾畫得恰到好處風情旖旎的壁畫。
金碧輝煌的閣樓裡,君侍女在最不顯眼的角落蹲着,擦了擦鼻子下早已清理乾淨的血跡,嫌棄的甩甩手。
一擡頭看見方纔去半月湖的路上順手調戲的一個俊秀出塵好像叫什麼“竹公子”的男子。那美人正幽幽的望着自己,那幽怨的小眼神吶簡直比得上新鮮出爐的年輕寡婦!
不由得心一虛,低頭看自己的手指。
上首坐着的閒王殿下氣定神閒的喝了口、號稱千金難買的雲霧淞,對身邊沒骨頭似得攤在太師椅上的紅衣魅色公子輕聲細語安慰,那紅衣公子軟若無骨的身子往閒王身上一攤,吐氣如蘭嬌媚無雙:“奴家的身子都叫那廝看光光了,本是隻有王爺才能欣賞的美色呢……”
說着還極配合的抽泣一聲,下面坐着的幾位公子見怪不怪的舉杯飲茶掩飾自己已經抽搐到無語的脣角--這位緋衣絕色的公子華厝,可稱得後園一奇葩!
從進後園的第一天開始就異於常人的娘,偏生的喜歡在後園半月湖裡沐浴,說是半月湖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最是養顏護膚,深得他所愛!
反正那半月湖偏遠,沒什麼人願意去,閒王便順手將那半月湖給了他做他的專用浴池!
好在奇葩之人也有可取之處,他向來喜歡在自己的春華軒倒騰自己養顏秘方,與衆人倒也秋毫無犯。大家也就眼不見心爲淨由着他去了!這次君侍女倒是掐上這朵奇葩的第一人!
次位的素錦公子撐着額頭看熱鬧,眼見君拂嫵一雙幽怨的小眼神可憐兮兮的望着上面還在煽風點火的華厝,不由得一笑。
這位新晉的君侍女這幾日的運氣似乎不太好,今兒個還遇上華厝這樣的奇葩,一開口便要王爺對她進行封口懲罰,一句“奴家不要聽她那粗糲的聲音一直噼裡啪啦的!”嗆得她連一點辯解的餘地也沒有!
誒……當真是流年不利啊!
等華厝說累了,君拂嫵已經昏昏欲睡。
那廝一個眼刀飈過來:“王爺你瞧瞧這丫鬟一點悔改之意都沒有,還在打瞌睡呢!”
言語間身後的隨身小廝連忙上前遞上一塊風騷到極端詭異的,緋紅色絲帕!
君拂嫵蜷縮着被他那麼高分貝的嗓音吵醒本就不爽,偏生的那廝還嘰嘰歪歪像個囉嗦的潑婦,沒來由就是一惱!
君拂嫵蹭的跳起來,手掐蘭花指堪堪指着妖嬈絕色的華厝公子:“你丫的全身上下沒有兩塊肉全是乾巴巴的排骨,一張皮白得跟菜市場上的豬皮一樣沒光澤,脖子細得跟快被勒斷的鴨脖子似得,連那張臉都刻薄得像守寡多年的老寡婦!你以爲你多好看?呵呵!老子就是去看隔壁老王家的豬的鄰居癩皮狗的寵物蚯蚓的妹妹的表哥的丈夫洗澡就比你有意思多了!”
廳內的人皆是一呆,下面一個年幼看着大概也就十三四歲的小正太被這一番肺活量極大的言論驚呆,半晌訥訥的問:“隔壁老王家的豬的鄰居癩皮狗的寵物蚯蚓的妹妹的表哥丈夫,是什麼?”
她揚脣一笑:“癩蛤蟆!”
破敗的窗戶可以看見外面黃昏色,屋內雜亂無章的柴草桌椅幾乎讓人找不到落腳之地,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土,幾乎呼一口氣就能激起一大層嗆人的塵土。
君拂嫵蹲在柴房角落裡數螞蟻,手裡捏着一塊泛黃的微微發酸的據說是她今晚晚餐的饃饃,有一下沒一下的掐一小塊下來堵住螞蟻的路,嘴裡唸唸有詞:“本小姐沒路走,憑什麼你們走得那麼嗨?不給走!”
“扣扣--”搖搖欲墜的門被從外面敲了敲,君拂嫵沒好氣的嗔怪:“沒有門鎖敲什麼敲?”
“這不是意思意思麼?”話音未落,一身白衣勝雪的男子提着飯籃子輕衣緩帶的踱進來,將飯籃子放在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桌子上:“給你送飯來了,還不快過來感恩戴德一番?”
“你就不能別把籃子放在桌子上麼?”君拂嫵起身瞥了眼堆滿塵的桌子一臉嫌棄,卻還是將籃子打開露出裡面三菜一湯,做得倒是算細緻:“不是說王府半個月之內都是白米粥麼?”
“本公子特意爲你從府外買回來的。”男子一副‘快點感恩戴德罷’的模樣。
君拂嫵“啪--”的將食盒蓋子往他臉上一砸:“次奧!你令堂的素錦能不能正常點?”
那雪衣男子正是楚朝第一國士風流倜儻風月無雙的素錦公子!
素錦躲開迎面砸過來的蓋子,眨眨眼笑意滿滿:“不能!”
君拂嫵瞬間無語……
“你看看你,在王府竟然能混得這麼慘,”素錦再接再厲:“還不如尋常人家姑娘嫁個販夫走卒呢!”
君拂嫵低頭猛吃。
“不如跟本公子一起私奔罷?”
“噗--咳咳咳!”君拂嫵噴飯,將碗筷往桌子上一拍:“素錦,你今兒個腦抽了是吧?”
“爲什麼不呢?”素錦還沉浸在自己的對未來的憧憬中:“到一個誰也不認識咱們的地方,你耕田來你織布,你燒飯來你擔水,再生一羣娃兒圍着家團團轉,多美好的生活呀!”
“事情我全做了,那你做什麼?”
“你負責賺錢養家,我負責貌美如花呀!”那廝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君拂嫵被氣樂了:“可惜本小姐不去!”
眸色深深,素錦笑意盈盈的望了眼桌上的殘羹生成:“這可由不得你……”
“你下毒?”君拂嫵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素錦笑意深深:“只是蒙汗藥罷了!”
眼睜睜的看着君拂嫵那雙漂亮的桃花眸子合上,整個人無力的倒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