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娘皺了皺眉,冷冷地說道:“沒啥意思,你們雖然是陪嫁過來的,但如今到了王府,就是府裡的人了,爺是這院裡的主子,自然是有權處置你們,再說了,到了三太太那裡,也一樣是辦差,又不是被賣或者送出府裡,你們也不要想太多了。”
錦娘有點累,以前沒發覺,這會子才知道,平兒原來是這樣的人,又想起先前在孃家時,老太太提醒她的話來,看來,冷華庭的決定是對的,早些把平兒弄走,早絕了後患,弄個心術不正的人在身邊,就跟個定時炸彈似的,過着都不安心,至於春紅,她原就是大夫人給自己的,大夫人對自己恨之入骨,能送什麼好人過來,就算是本性還算過得去的,怕也是懷了小心思,帶着任務過來的,走了也好。
平兒聽了就哭了起來,扯了錦孃的衣角說道:“少奶奶,奴婢服侍您有八年了,這麼多年的情份,您不能就這樣踢了奴婢走啊,三太太那裡,人生地不熟,總比不過在您身邊的好,奴婢不去,求求你了少奶奶。”
錦娘早知道她會拿了這話來說,確實,平兒是服侍這個身體多年了,點,點滴滴的,自己腦子裡也有回憶,不過,都回想起來時,自打小時候起,平兒就沒少做過那些醃髒事,要不然,這個身體也不會被大夫人壓榨得那麼厲害了。
錦娘微微一笑,淡淡地看着平兒道:“你是服侍過我多年,但我也沒虧待過你,如今我也不過是聽從爺的安排而已,你自己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我正是看在多年的情份說,不說穿了,好好的過去了,以後在那邊得收斂一些,終歸你還是我的人,我會盡力護着你的,只要你不是太過,日子照樣還是好過的。”
春紅聽了便明白,此事斷沒有回還的餘地了,若是連平兒都無法留下來,自己那就更不必說了,少奶奶原就看自己不順眼呢,正好趕走了清淨,只是心裡恨,大夫人原是應着她,過來後會壓着少奶奶,讓爺收了她的,所以,她纔會在第一次看到爺時,沒有收斂自己的心神,纔會讓爺厭棄了。
想來,還真是後悔啊,也怪爺,長得太過俊美,天仙般的人物,誰看了不動心啊,這下完了,這一走,再也沒有希望了,不過,聽說西府裡也有幾個年輕主子的,憑自己的姿色,照樣有機會,反正爺這裡是沒得希望,不過另尋出路也是好的,如此一想,春紅倒是坦然了,雖然抹着淚,卻不再吵鬧。
平兒確實哭得更兇,錦娘不耐地對秀姑使了個眼色,自己轉身就要進屋去,平兒見了就衝了上來,一把抱住錦孃的腿,不讓她走,哭道:“奴婢不信,不信爺會要趕奴婢走,少奶奶,你不能太心狠了,奴婢就算對春桃幾個做錯,大不了打奴婢幾板子,你不能做得太絕了。”
秀姑想要攔也沒攔得住,只好在一邊扯她。
錦娘聽了就來了氣,低頭冷冷地看她,嘴角勾了一絲冷笑道:“你要不要親自問問爺?”
平兒聽得眼睛一亮,鼓起勇氣說道:“就怕少奶奶不會讓奴婢去見爺,奴婢相信,爺不會捨得趕奴婢走的,以爺的話做託詞,少奶奶,怕是你自己心裡容不得人吧。”
錦娘聽了這話對她徹底心死,更加確定,當初在府裡透信給孫芸孃的就是她,腳一擡,將這個不自量力的女人踢到了一邊,冷笑道,“好,好,我就如了你的願,讓你去見爺。”
又對秀姑道:“且放開她,你也跟着進來,做個見證,別哪天我回門子,又有那起子渾人爲了她來找我鬧。”
說着打了簾子就進屋,平兒猶豫了下,想着爺早上還對自己溫柔得很,紅袖添香,自己就是那添香的紅袖,少奶奶,可沒自己漂亮呢,不然多也不會進了門子這許多天,仍沒洞房過,如此一想,她又有了勇氣,跟着錦娘身後就進了屋。
秀姑也忐忑着跟了進去。
屋裡,冷華庭早就聽到外面的鬧聲,不覺心煩得很,錦娘這小女人,總這麼心軟,對個丫頭都狠不得心腸,依着他,這麼鬧着,早讓人拖出去賣了。
見錦娘黑着臉進來,後面跟着哭得梨花帶雨的平兒,錦娘還沒開口,平兒便直撲向牀邊,嬌怯怯,柔兮兮地哭喊道:“少爺,少爺救救奴婢。”
冷華庭只穿了中衣坐在牀上,一頭烏黑的長髮如黑緞般傾泄在肩頭,半掩着他秀美俊逸的臉龐,妖媚的鳳眼帶着絲欲睡的慵懶,又挾了絲怒氣和煩燥,半支着肘,斜睨着平兒,水潤柔嫩的紅脣微啓:“你是怎麼了?”聲音如甘冽的淳釀,微微有些沙啞,卻如輕歌一般動人心絃。
如此風情絕豔,平兒再次被他的容顏煞住,竟一時忘了回話,只覺得魂魄飛去了天外一般,好半天才有絲回神,爺對她……好溫柔啊,不由轉頭挑釁地看了眼錦娘,正要說話,又聽得冷華庭道:“你且過來一些。”
莫說平兒了,就是秀姑聽了爺這溫和的話語也有些不可置信,瞧爺對平兒的態度,難道,真如她所說,爺其實是喜歡這小蹄子的?那少奶奶先前那話……
平兒心跳如鼓,跪着爬到了牀前,錦娘看了就勾起了脣,心裡就開始悲哀,某些不知死活的女人要自弄死種,她也沒辦法,想救,人家也不會樂意,就當看戲吧。
平兒爬近牀邊,冷華庭一伸手,看到自己那包得如捧捶一般的手掌,很無奈地瞪了錦娘一眼,真是不方便啊,不過,沒關係,正好省得摸到了髒東西又要洗手。
一擡手,冷華庭包着厚布的手掌如鐵捧一般掃了下去,秀姑眼前一花,只見一個人影如調零的敗葉一般,直直地向窗前飛去,定睛再看,平兒的身子呯的一聲撞在了牆上,又摔落了下來。
平兒根本沒來得及慘呼一聲,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便直接暈了過去。
錦娘搖了搖頭,對驚得目瞪口呆的秀姑道:“使兩個婆子來,將她拖出去吧。”說着再也不看平兒一眼,自己向牀邊走去。
秀姑看着臉腫得似豬頭,鮮血染紅衣襟的平兒,半晌也說不出話來,只是一雙腿肚子在抽筋,好半天也沒恢復過來,錦娘看了便自己去撩了簾子叫人,四兒幾個早等在外面。
珠兒和玉兒是心裡早就有數,她們服侍少爺可是有年份了,以前少爺跟前也沒少出過平兒這樣的,那是什麼下場,她們最清楚,早就見慣不怪了,這會子見少奶奶來叫人,先四兒一步便去了穿堂,兩個身材結實的粗使婆子便進來,將平兒拖了出去。
四兒眼尖,看到秀姑還在屋裡發楞,忙去半拖半扶,將秀姑拉了出來。
錦娘想了想叫住四兒:“去請個大夫給她瞧瞧吧,也算圓了這麼多年的主僕情份,他日她若再有恨,也怪不得我了。”
四兒聽了目光微動,看了錦娘一眼,想了想才道:“少奶奶也不必太掛心了,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罷了,爲她傷了神不值得。”
錦娘這才鬆了口氣,她一直不願對下面的人太過苛責,就是對平兒也是一再的容忍,如今平兒成了這樣,雖說不是她的錯,也不是她的主意,但畢竟是自己孃家裡帶過來的人,不怕平兒恨自己,就怕其他的人看着覺得寒了心,也會生出異心了,不肯忠心待她,四兒這話無疑便是表明了態度,丫頭們的眼睛也是雪亮的,是非對錯肯字也拎得清,帶來的六個丫環,一下子便少了兩個,餘下來的,錦娘不想再又出什麼意外,不然,在這府裡還真是沒臉啊,就是回了門子,怕也會遭家裡人埋怨。
安排妥當後,錦娘回了屋,冷華庭仍半躺着,舉了手正饒有興趣地看那兩隻棒錘。
錦娘就想起他剛纔拍飛平兒時的情景,不由掩脣一笑,走近他道:“相公,剛纔可傷了手?”
看她笑得狡黠,明亮的眼睛彎成了月芽形,冷華許就忍不住想要去揪她的小俏鼻,只可惜五指皆被纏住,想揪也揪不成,就拿棒錘尖去戳她的腰,笑道:“娘子,我配合得可好?”
錦娘脫了外衣往牀上坐,又自他身前跨過,到了裡邊,扶了他躺下,卻是笑道:“只是下手太重了些,傷成那個樣子,也不知道三嬸子還肯收不。”
“不收就叫了人芽子來賣了去,睡覺,別爲些不相干的人操空心了。”冷華庭側躺着,手一揮,熄了燈,又將紗帳了放了下來,動作熟練嫺熟,兩隻包成了棒錘的手,仍就靈活得很。
錦娘在入夢之前還在想,這廝的功夫怕是很高呢,舉重若輕,手掌不靈活的情況下也能用內力做好些事,若是去參加華山論劍,不知能戰勝黃藥師不……
嘴裡咕嚕了一句:“相公,你好厲害哦……”便沒了聲音,呼吸變得均勻又悠長。
冷華庭定定地看着她,淡淡地月光灑在她沉靜地臉上,有如染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長長的眼睫留下一線陰影,光潔的前額上一縷髮絲輕垂,豐滿的紅脣,線條很明朗,淡淡的蘭草清香不時地鑽入他的鼻間,他微眯了睛,慢慢靠近她,輕呼了聲:“娘子……”
錦娘微動了動,許是感覺有些冷,小身板就不自覺地往他身邊縮,直到貼近他後,便像個小貓眯一樣,偎在他懷裡,嘴裡又咕嚕了一句:“相公,睡覺了。”
便不再吱聲,又沉沉睡去,冷華庭被她散在枕上的秀髮弄得臉上癢癢的,她這樣乖巧柔弱樣子,讓他連着心也是癢癢的,心裡一動,忍不住就俯下身,輕啄了下她的豐脣,一觸即離,羞紅了臉看她,生怕她醒來捉了自己的現形,錦娘似是有覺,抿了抿脣,伸了小舌出來輕添了添,又睡了。
這樣的動作無疑是更大的誘惑,冷華庭覺得身體一陣燥熱,連帶着心也跟着撲撲直跳了起來,連忙轉過頭去,不敢再看她,心裡卻像八爪在撓,忍不住又轉過頭來,卻見錦娘已鑽進了他的懷裡,一隻手臂搭上他的腰,對他來了個熊抱。
冷華庭身子一僵,再也不敢亂動一下了,心裡甜絲絲的,臉卻黑了起來,臭丫頭,又拿自己當抱枕了。
第二日,錦娘早上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睜開眼,看到自己正偎在冷華庭的懷裡,不由嚇了一跳,忙自動將身子往邊上縮,希望他不要這麼早醒來纔是啊,她只是睡覺有個習慣,一個人睡時,便喜歡抱着個大枕頭,要是有人同睡,她便喜歡往人身邊擠,記得在大學宿舍裡時,與她同牀的女友竟然被她擠下了牀去。
冷華庭可不是她的女友,被擠了也只是敲她一個盒飯而已,這廝若是知道,定然又要罵自己花癡了,才動一動,就聽頭上的人慵懶地說道:“現在縮出去,你也不覺得太遲了麼?”
錦娘立即覺得耳根發熱,紅了臉擡頭看,一看嚇一跳,伸手就去摸他的臉,連話也結巴了起來:“相……相公,你……你這是怎麼了?好大的黑眼圈啊。”
冷華庭被她說得一窒,差點就沒拿手去捂她的嘴,她還好意思說,一整晚就死死地抱着他,讓他動也不敢動,一動身體就有反應,他怕自己變狼,只好僵了一晚上,偏她還時不時地就往他懷裡拱一下,一條腿也不老實,動不動就搭到他腿上去了,像只八爪魚一樣扒在自己身上,怎麼會有睡相如此難看的人嘛,前些日子她老是離得自己遠遠的,一個人縮在牀彎裡,拿牀被子把自己卷得死緊,昨兒也不知怎的,頭一落枕就睡了,也忘了要另外蓋一牀被子,就與他擠在一起,沒想到竟然就是他的噩夢之夜,一晚沒睡,不起黑眼圈纔怪。
一把拍掉她亂摸的小手,突然嘴一撇,妖媚的鳳眼裡就蒙上了一層水霧,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啓脣就喊:“娘子,你打了我一個晚上,身上疼死,了。”
錦娘聽得心裡傀疚萬份,一下從牀土坐起,一臉的驚惶和心疼,伸了手就去掀他的衣服,“哪裡,打哪裡了?是不是踢了你呀,天啊,我睡相很不好的,相公,沒有踢傷你吧,給我看看……”
冷華庭受不了她那雙小手在他身上亂摸,還……一點也不顧及男女大防,他嚴重懷疑她是故意的,藉着查傷來胳肢他,果然一擡眼間,便看到她眼裡促狹的笑意,不由牙一咬,小丫頭,竟然也敢用自己用慣了的招術來騙他?
“哎呀,娘子,你別碰我,好痛,好痛啊。”說着頭上就逼出密密地汗來,這對他來說,太容易了,他常用了這招去騙王妃的。
錦娘先前確實知道他又在騙自己,所以才以牙還牙地去胳肢他,這會子聽他嚷得真切,再看他額全是汗,一下子嚇住了,真慌了起來,攏了自己的衣袖就去幫他擦汗,“相公,相公,你……還好吧。”心裡卻想,不會是毒又發作了吧。
“好疼,好疼啊。”冷華庭頭上的汗仍在冒着,絕美的眉皺成了一團,卻也有如西施捧胸,別有風味,錦娘卻顧不得欣賞美色,急切地問:“哪裡痛啊,要不要去請大夫?”
“肩膀,肩膀那好痛,娘子,你幫我揉揉吧。”冷華庭大呼小叫着,聳着肩膀故意發抖。
錦娘忙去幫他揉肩,輕揉慢捏,順着穴道揉拿,冷華庭原只是想要惡整她一下的,沒想到她按摩得好舒服,僵了一夜的身子也放鬆了起來,哼哼着直呼過癮。
錦娘揉了好久,手都酸了,她稍稍停一下,他就大叫,那聲音要多慘就有多慘,就像錦娘是在虐待他一般。
錦娘無奈,繼續去揉,看他趴在牀上明明就是一副很舒服的樣子,突然心念一動,手就往下移,開始揉他的背,再後來是大腿,再後來,她兩隻小手就移到了小腿處,趁他不注意,掀了下衣襬,果然看到他露在外面的小腿皮膚是黑沉沉的,腿上的靜脈血管根根很粗,暴得很高,那樣子,好像前似看到的一種名爲脈管炎的病症,靜脈裡的血色都是黑的,她記得,這種病症到了後期是會發炎,然後潰爛,最後會漫至全身,以至成爲絕症。
一念至止,心忽然就大慟起來,顫了音道:“相公!”
冷華庭被她揉得舒服,聽她聲音有異,以爲她被自己嚇得厲害了,不由心一軟,有些不好意思,轉了頭來看她,卻見她一臉的沉痛,眼裡佈滿恐慌,還有一絲悲哀,不由愕然,柔了聲問道:“怎麼了,娘子。”
錦娘定定地注視着他,是太美了,所以上天妒嫉嗎?所以想着法子懲罰他,讓他承受如此的痛苦?心裡像是壓了塊臣石一般,連呼吸都沒有了力去,鼻子酸澀無比,但她不想哭,不想在他面前流眼淚,努力深吸了口氣,哽聲說道:“相公……你的腿也疼吧,我幫你揉揉好嗎?”
冷華庭聽得一滯,本能的就想要推開她,他最不願意在人前展露他的傷腿,更不願意看到別人眼裡的同情和憐憫,但她的神情太過悲慟,就像失去了最親的親人一樣,無比哀傷,讓他擡起的手臂沒了去推她的勇氣,軟着音道:“那你輕點,我怕痛。”
錦娘點了點頭,臉上擠出一絲笑來,說道:“相公你睡好了,我自足三裡處揉下去,再過泉跳,往下按了,你要是痛得厲害,就說一聲。”
冷華庭聽了微怔,她說的幾處穴道他都明白,但那與他的腿病有何關係?
錦娘下手去按,果然在足三裡和按到一個突起,如黃豆般大小的硬物,應該是堵塞經絡的東西吧,錦娘不由加大了手勁,按住那一處便死命地揉了起來,冷華庭腿上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小腿忍不住就抖了一下,錦娘心知起了作用,又將手一鬆,用掌力按揉穴道旁的經脈,幫他順氣通血。
先前滯澀的腿部肌肉和經脈都得到了舒緩,如一股涓涓細流衝入靜脈,冷華庭頓時感到舒服了很多,乾脆將頭磕在自己的手臂上,任她揉按。
錦娘一直按到他的足部,沿着承山穴、昆倫、解溪,一直到涌泉,一一是先緊按,再放鬆,如此麼復多次,她已經是滿頭大汗了,而冷華庭時而痛得一抽,時而又舒服地輕哼哼,一個回合下來,他覺得被按的這條腿全所未有的靈活了起來,擡腿屈膝也很輕鬆,不似先前,僵酸澀脹,不能隨意行動。
他臉上忍不住就帶了笑意,也攏了衣袖,擡手溫柔地替錦娘擦汗:“娘子!辛苦了。”
“你……可有感覺要好一些。”錦娘急切地問道,若是按摩能起作有,或許,他的腿還能有治,若是順着這些穴道按下去仍是不見半點成效,她真的好怕,怕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張妖孽的臉。
“嗯,感覺比過去要靈活些,好多了。”冷華庭裡有着感動,她……是在真心擔心着自己吧,也是真心爲了自己好的吧,不然,在看到自己的傷腿時,也不會如此傷痛了,那樣的眼光,他曾經只是在王爺眼裡看到過,就是王妃她……她也沒流露過如此深切的情感。
他的心暖融融地,舉着棒錘手將她擁進懷裡,“別擔心,不會死的,你這麼醜,若我死了,就不會再有人要你了。”
錦娘終於淚如泉涌,摟住他的肩膀就哭,邊哭邊哽噎着:“很痛的,對吧,你一定天天都痛,可是,你都沒說過,我一直不知道,以後,我天天幫你按摩,你也告訴我好嗎?告訴是怎麼中的毒,那毒又有什麼症狀,我雖不是醫生,但或許,我知道的一些東西能幫助到相公你的。”
冷華庭聽得身子一僵,曾經的噩夢又浮現在腦海裡,他很不願意再去重複那段黑暗日子裡所發生的事情,哪怕只是訴說,但她說得如些懇切,又是如此地心痛,他不忍回絕,半晌才扶起她的肩膀,認真地看着她,說道:“娘子,有些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我不想害了你。”
錦娘一怔,原本熱切期待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輕道:“那好,等你想要告訴我時,再說吧,只是,我每天都會幫你按摩,你要配合我,還要適當的做些康復鍛鍊,也許,我還能試着給你配些藥,若是你信我,就吃,不信,不吃我也不會怪你,我只想你知道,我們是夫妻,是要共渡一生的兩個人。”
冷華庭終是動容,眼眶裡漫上水氣,墨玉般的眼眸灼灼地看着錦娘,半晌,輕輕將她摟進懷裡,啞着嗓子道:“嗯,我們是夫妻,是要共渡一生的兩個人。”
外面傳來四兒的輕喚:“少奶奶,可是起了?”
錦娘聽了這纔想起,都快過辰時了,還得去給王妃請安呢,忙對外應了聲,四兒便打了簾子進來,見少奶奶和爺都還在牀上,不由臉一紅,撇了眼裝不看見,徑直去耳房打熱水。
這邊珠兒進來了,她倒是落落大方的走到牀邊,看了眼牀上的情形,感覺有些異樣,被子只開了一牀,還有一牀整齊地疊着放在牀架上,心心一喜,不動聲色地拿了冷華庭的衣服,服侍他起牀。
今天的少爺看起有些不同,眼睛下面黑了一圈,莫不是又病了吧,珠兒有些不放心地又細看了眼,但少爺神情裡有些傷感,又好像有些感動,那雙最魅惑人心的眼睛卻是一直追隨着少奶奶,雖然精神不太好,那眼睛卻是極亮,神采熠熠的。
“少爺,您……可有不舒服。”珠兒試探着問道。
冷華庭聽了便淡淡地看了珠兒一眼,那眼神與看少奶奶的完全不一樣,讓珠兒心頭一緊,忙低眉順眼地繼續幫他穿衣,當自己剛纔根本沒有開過口。
少爺仍是那樣,拒絕別人的對他的關心,就算是貼身服侍他多年的自己和玉兒,照樣疏遠得如隔着一道冰山一樣,不容她們真正接近,可是,他對少奶奶是不同的,少奶奶的一言一行總是能牽動少爺的神經,讓他怒,讓他笑,有時也讓他氣得要跳腳,但是,那樣的少爺才顯得鮮活不是嗎?
錦娘火急火撩地收拾停當,對冷華庭道:“相公,我去娘那裡請安,你去不去?”
冷華庭懶懶地,支了肘在椅子上說:“你昨兒可是說了,不讓我推椅的,今兒又要丟下我一個人麼?”說着,豔色的紅脣又在撇,錦娘最怕他用這一招了,忙道:“那一起去,先用些早膳,一會子我和阿謙一起推你。”
說到冷謙,錦娘猛地一拍自己的頭,懊惱地哎呀了一聲,“又忘了,一會子見了阿謙可要不好意思了。”
冷華庭見了就拿眼戳她,只差沒用上眼刀了。
錦娘顧不得解釋,推了他出來,豐兒幾個已經擺好了飯,錦娘將冷華庭推到小几邊,盛了碗瘦肉粥放到他面前,訕笑着說道:“相公,你先吃着吧,我去叫阿謙去,一會再來陪你。”
秀姑正好端了個果盤出來,聽了錦孃的話就不同得皺了眉,轉眼去看旁人,果然幾個丫環都是臉有異色,尤其是王府裡原來的幾個,珠兒瞪大了眼睛看着錦娘,玉兒神情雖是淡淡的,但給冷華庭盛湯的手頓了頓,眼都沒擡,又繼續做事。
四兒最鎮定,少奶奶自是姑娘時就風一陣雨一陣的,男女大防沒別人看得重,但她身正得很,府裡也並未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所以,她倒是覺得秀姑反應過了,微微扯了秀姑一下。
秀姑當然也知道錦孃的習慣,可在孫府畢竟是孃家,這裡可是王府裡,多少雙眼睛盯着的啊,可不能行差踏錯半步了,她哼了一聲,對錦娘使勁眨眼。
冷華庭早眯了眼,舉起兩隻棒錘手道:“餵飯,不餵我就不吃。”
錦娘一聽就頭痛,阿謙昨兒說了,今天要拿了圖紙去將作營的,都跟人家約好了的,自己卻總是被這事那事給絆住,忘了,早一日做個新輪椅出來,相公的手掌也就不用那樣用力,以後,就算沒人推他,他也能輕鬆地在園子裡轉悠呢。
於是便哄道:“讓玉兒餵你啊,相公,我去拿了紙筆來,就在這裡畫,不走,還是陪着你,可好?”
一聽她是要當着他的面與冷謙在一起,冷華庭煩燥的心才覺得平靜了些,仍是嘟了嘴,扭過頭去,錦娘忙對玉兒道:“好好服侍爺,一會子讓他還吃幾個包子,別隻喝點稀粥,那不頂用的。”
玉兒笑着應了,錦娘便對外頭守值的丫頭道:“可見了冷侍衛?”
外面冷謙應聲而現,站在屋外行裡,一屋子的丫環,他一個大男人實在不適合進來,錦娘只好走到穿堂去,對四兒道:“快去幫我把紙筆擺在穿堂的桌上,一會子你給我磨墨。”
冷華庭聽了就冷了臉,這丫頭說話一陣一陣兒的,才還說要陪着自己呢,這會子又要去穿堂……不行,他要看看,她到底與阿謙要做啥?
玉兒再舀了口粥送到了嘴邊時,他頭一扭說道:“我要到穿堂去吃。”
珠兒和玉兒兩個早就習慣了他像個孩子樣的任性,忙放了碗,一個推他,一個去拿托盤,在穿堂裡要架了個小几子,給他擺飯。
那邊錦娘已經鋪了紙在畫,冷謙先是離得三尺遠的樣子,錦娘邊畫邊給他講解,實在是吃力得很,不由說道:“阿謙,你站近些,這個圖你必須看清楚啊,這裡沒有鉛筆,我沒法畫標尺,又沒法畫細,好麻煩的,你得記好了,這個軸承是這樣的,裡面有十個鋼珠,這裡要放一個齒輪,再這裡,得有鏈條,這些,你聽明白了沒?”
冷謙正聽得一頭霧水,齒輪他還是懂的,只是鏈條他真的沒見過,就是抽承也是第二次聽少奶奶說起,更是沒見過,毛筆畫出一圖看着很模糊,冷謙都不知道要怎麼去跟師傅們細說去。
錦娘一看他那樣子就明白他沒不弄懂,不由急了,衝着秀姑就喊,“幫我拿根碳條來。”
秀姑莫明其妙,不過還是使了個丫頭去了廚房,找了根黑炭來,錦娘也不嫌弄得手髒,握了炭條鋪了紙重畫,炭條的尖端畫出來的線條還是很細的,錦娘標好圖標,又在上面註明了大小尺寸比例,再跟冷謙說時,冷謙明白多了。
冷華庭一直靜靜地坐在一邊,邊聽邊看,玉兒送了粥過來,他看也不看,張口吃了,眼睛盯着忙碌着了錦娘,他如今才請楚,她與冷謙是在琢磨着給他改造輪椅呢,怪不得錦娘前先日子老盯着他的輪椅發呆,原來那時候就想弄這個了,一股暖流自心底涌上,不經意地又看向了自己兩隻被她纏得不堪入目的手,想着她早上伏在自己肩頭時哭泣着說的話,眼裡瀰漫着溫柔,或許,是溫情吧。
玉兒第一次看到少爺會用那樣的目光看人,他的眼睛灼亮如火,又璀璨如星,美得耀目,卻又柔情似水,少爺……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呢,玉兒看怔了雙眼,半天也沒挪開目光。
珠兒從屋裡出來,就看到玉兒呆看着少爺的模樣,心中一凜,走過去輕輕碰了玉兒一下,玉兒回神,眼裡卻是欣喜,若是少爺從此在少奶奶的幫助下好了起來,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錦娘終於畫完,又在紙邊寫了詳盡的註解,又問了冷謙一遍,見冷謙差不多都明白了,才鬆了口氣,捲了桌上的紙交給他:“先去做着吧,最好是把輪手也改成鐵了,要是有輪胎就好了,哎,我又在說傻話了,你無視我就是。”碎碎唸了好一陣,才停了嘴,冷謙一頭冷汗地拿了圖紙走了。
錦娘纔想起自己肚子真餓了,四兒很有眼力介地打了水來,她淨了手,又去看冷華庭吃了多少飯,轉頭便觸到雙深情的眸子,那明亮又魅惑的鳳眼裡竟是膩得出水來的溫柔,她不由怔住了,被如此美豔的男子深情的注視,還要保持淡定的神情,那可真有難度,她到底修爲不夠,耳根子一熱,臉就紅了起來,扭捏着道:“相公,你總看着我做什麼。”
“你臉上好大一塊黑印,原就醜,這會子更醜了。”冷華庭酷酷地收回目光,呲笑着說道。
就像火熱的心上被澆了一盤冷水,錦娘腳一軟,心火便升了起來,瞪着冷華庭就罵,“是,我醜,你美,美得像個妖孽,美得比女人還漂亮。”說完,頭一昂,轉身進了正屋。
冷華庭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想罵,又不知道罵什麼,也捨不得罵她太厲害,她飯都沒吃,忙了一早上了。
玉兒和珠兒兩個第一次看到少爺吃憋,偏還一副不能還嘴,有氣無出發的樣子,不由掩了嘴低頭偷笑,冷華堂見了更氣,吼道:“爺哪裡是漂亮,爺是俊好不,你個醜女人……”只前面的話說得很大聲,後面那句卻尋低得幾不可聞,像是生怕人聽見了,末了還不忘慌張地飛眼看看正屋。
珠兒和玉兒見了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冷華庭正在嘀咕,就見錦娘急急地衝出來,他嚇得一怔,以爲錦娘聽見了,臉色立時尷尬起來,不自在地喚了聲:“娘子……”
錦娘一手拿一個包子,嘴裡還塞得滿滿的,四兒跟在後面,她努力將嘴裡的包子吞掉,對四兒道,“快,你先幫我推着,我吃完這兩個包子了再接手。”
這個形像還真是……真是難看得很,可卻透着爽直和可愛,冷華庭張張嘴又想要刺她幾句的,到底沒說出來,抿了抿嘴,讓四兒推着出了屋,錦娘跟在一邊吃着包子,臉上神采翼翼。
今天終於看到冷華庭的傷腳了,雖然不能肯定是什麼病症,但發現按摩能有用處,而且,他的骨頭並未受傷,神經也沒壞死,只是因爲太疼痛而不能行走罷了,或者,假以時日,真能找到醫治的法子也未爲可知呢,一時間,她對前途充滿了希望,眼睛比平日更加清亮如洗。
三人走到離王妃的院子還有十幾米處的假山,就見世子夫婦正在前面也走了過來,看樣子像是也要去夫人屋裡的,錦娘不得不停下來,過去給他們行禮。
冷華堂今天穿一身藏青色錦袍,頭戴玉冠,腰繫銀色玉帶,臉上掛着溫潤親和的笑,一副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的樣子,而世子妃上官枚則是一身粉紅的繡銀邊的緊身長襖,下着一條滾邊百摺大擺裙,帶着長長的拖尾,梳着漂亮的渦輪髻,發間插了枝大大的三尾金步搖,整個人看起來豔麗嬌美,又大方貴氣,這樣的兩個站在一起,真的很是養眼搶目,錦娘眼裡不由露出欣賞之色來。
“不是說娘等着嗎?”還不快走,舉着兩隻棒錘手的冷華庭見了就冷了臉,衝着錦娘喝道。
錦娘也不介意,反正他當着別人的面斥她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早就習慣了,正要轉回來推人,就見上官枚驚呼了一聲:“二弟,你的手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冷華堂也是看見了,控詢地看向錦娘,錦娘見了臉就紅了起來,卻是拿眼瞪冷華庭,醜就醜嘛,幹嘛非要舉起來,這廝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個……相公的手痛,所以,塗了此藥,又包了,是包厚了點哈,下次改進,下次改進。”錦娘訕笑着,幾步便跑到冷華庭面前,將他的手使命往下按,巴不得要藏到輪椅後纔好。
冷華庭哪裡就肯依她,她按下去一隻,他便拿起另一隻,兩人像在玩抓兔的遊戲一樣,鬧了好一陣。
冷華堂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庭看着是在生氣,其實眉眼裡都是笑,小庭他,很喜歡錦孃的吧。
“弟妹,讓我來推小庭吧,我們也是要去母妃那呢,老夫人也在。”冷華堂走上前來,接過錦娘手裡的扶手,在後面推着冷華庭。
錦娘倒沒怎麼介意,有人願意出力,她當然不會拒絕,反正是同路。
但冷華庭的臉卻是沉如鍋底,他狠盯了眼錦娘道:“娘子,你說話不算數。”
錦娘一怔,看了過去,見冷華庭正撇了嘴在生氣,像沒有分到糖果的孩子一樣,氣呼呼的,狹長的鳳眼裡全是對她的控訴,不知道這個人又是哪根筋不對了,錦娘無奈地對冷華堂道:“謝謝大伯,還是我來吧,一大早我跟相公說好了,今天一天都推他,不讓別人推,連冷侍衛也不讓的,他就記住了,在發氣呢。”
這話說得也正好像在哄孩子一樣,冷華堂溫潤的臉上笑容更加適意,先前有人說,小庭好像在弟妹的幫助下有了改變,如今看來,小庭仍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他不由搖了搖頭,輕輕移開了身子。
上官枚卻爲錦娘不平,說道:“弟妹,你要推一整天啊,二弟也真是,不怕累着你嗎?”
“累的是我娘子,與你何干。”冷華庭嘟着嘴,沒好氣的白了上官枚一眼,說道。
上官枚聽得氣結,正要發作,冷華堂適時說道:“娘子,小庭只是在鬧小孩子脾氣呢,你別介意。”
上官枚一想也是,何必跟個半傻子計較呢,倒失了身份,便不再理冷華庭,伴着冷華堂一起走。
錦娘聽着心裡卻是一陣酸楚,低了頭看自己的相公,美豔不可方物的俊臉,雙眼裡露出無辜的純真,因爲剛纔小小的勝利,嘴角便帶上了一絲驚豔的微笑,他……天天這麼裝着,也很辛苦吧,難不成,這府裡全是對他不利的人嗎?怪不得,自己做了那麼多努力,仍沒有讓他完全敞開心菲,看來,將來的路,還真是很崎嶇啊。
王妃屋裡,老夫人正坐大正堂,三老爺和三太太也來了,就是平日難得一見的二太太也端坐一側,劉姨娘正然也是在的,只是這會子她倒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王妃坐在老夫人下首,溫婉的臉上微微有些怒意,卻是隱忍着沒有發作。
上臺階時,冷華堂適時地伸了手,幫着院裡的小廝一同擡了冷華庭的椅子上去,然後率先一步進了正堂。
老夫人正在說着什麼,一見他進來了,面上便帶了絲笑:“堂兒今兒怎麼得了空?平日你也沒看多去看看奶奶,這會子倒來這裡湊熱鬧了。”
冷華堂笑着上前一步,給老夫人行了禮,又給王妃和一應長輩都圍圈兒行禮,說道:“知道奶奶您在這呢,正是來看您的,孫兒只要有得三日不見奶奶,心裡就想得慌呢,奶奶,您看着精神可更健旺了。”
老夫人聽了便嗔他:“你那嘴就是甜,也怪得不你父親就是喜歡你一些,正好,這裡也有點子事,你三叔在跟奶奶我鬧騰呢,奶奶被他鬧煩了,跟你母妃求情,你母妃不肯呢,堂兒,你來幫幫奶奶吧。”說着,拿眼瞪王妃。
錦娘推着冷華庭進來,上官枚也走在前面,見自家相公圍圈兒行了禮,她也嬌笑着先給老夫人行禮,再去給各位長輩們做福禮,一個也沒落下,很是周到。
他們夫妻兩,男子偉岸風流,女子嬌美高貴,態度又很是溫和親切,二太太三太太自是很喜歡,都不住地當着老夫人的面誇讚着。
等錦娘推着冷華庭要去見禮時,冷華庭冷冷地硬着脖子,一個也不願意叫,鼻孔朝天,誰也不理,就是王妃,他也不肯多看一眼,彆扭得像個正在賭氣的孩子。
老夫人見了自是不喜歡,連帶着對錦娘說的話也不是很客氣:“都辰時過了呢,哪有這時候纔來給長輩們請安了,我說孫媳婦啊,你下次可得注意些個,王府可比不得你們孫家,規矩可大多了,不過,你原就是個庶出的,你那親孃怕是也教不出什麼好現矩出來,你能這樣,也算不錯了。”
丫丫的,明明自己夫妻與世子夫妻是同時進來的好不,若說晚,他們不也一樣晚麼?這老太婆存心欺負人,太偏心眼兒了。
但她是這屋裡的最大的,錦娘雖是氣,卻也沒辦法,只是笑着說道:“老夫人您教訓得是呢,孫媳錯了,孫媳不該在園子裡一碰到大哥大嫂就與他們聊天扯閒話兒,應該推着相公跑快一些的,明兒就不會如此了。”
這話看着是在道歉,實則在控訴,先是說明,自己夫妻是與冷華堂夫妻一同進來的,二點便是告訴老夫人,冷華庭有腿疾,怎麼說也應該得到寬容和照顧一些,而不該是如此的苛責。
老夫人哪裡聽不懂她的意思,這個新孫媳看着老實,實則是個悶葫蘆呢,一點也不肯吃虧,當着幾個媳婦的面便給自己下絆子頂嘴,真真氣死人了。
但她說的又沒錯,那邊王妃也在呢,老夫人只得拿眼瞪錦娘,嘴裡卻說:“以後注意着點就是了,你是庶出的,以後可要多多學習女戒,女訓,還有,王府裡的規矩啥的,也讓你母妃多教教,別以後府裡來了貴客時,你啥都不懂呢。”
錦娘聽她第二次說自己是庶出了,庶出怎麼了,老夫人自己不也是個側妃嗎?還有二老爺三老爺,加上冷華堂可全是庶出的,一屋子的庶出,憑什麼拿自己說事?
錦娘不氣反笑道:“您說的可不是麼?孫媳原就是庶出的呢,不過,孫媳的孃親可從不以爲庶出就低人一等了,出身又由不得孫媳自己選擇,正出的就一定是好麼?要真說起來,這屋裡,也就我相公是正出嫡子了,相公,還是你的身份最爲尊貴,你是正懂禮儀規矩的,對吧?”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就是老夫人自己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橫了眼去看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