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華堂的話讓白總督很是警惕,不知道他心裡在打什麼主意,聽說冷二老爺與世子華堂關係非同一般,莫非,刺殺一事與世子也有關聯?但是,他既爲簡親王世子,將來必定要承襲王位,怎的如此捨本逐末,與西涼人勾連?簡親王之位何等的尊崇,再是位高權重不過,還最得皇上寵信,就算事成,西涼又能給他多大的好處?難不成,西涼皇上還會將皇位傳與他不成?真真荒謬!
如此一想,白總督實在是不信冷華堂會愚蠢到了這步田地,斟酌着說道:“活口嘛,自然是有的……”故意將語氣拖得老長,眉鋒緊皺着,似有爲難之色。
“在哪?華堂恨不能現在就去生吞了那廝!”冷華堂急切地說道。
“真是可惜,首惡自盡了,如今只剩幾個嘍羅關在大牢裡,也問不出什麼話來,世子非要去看的話,倒是可以讓人帶你去,不過,這幾人本官還是要交到京城,送與大理寺受審的,世子暫時還不能殺了他們,本官還要用來邀功的,哈哈哈。”白總督被他的神情弄得更加心疑,眼裡卻露出一絲狡賴,大笑着說道。
冷華堂沒料到總督大人說話如此直白,不由怔了怔,乾笑了幾聲道:“那倒是,既是嘍羅,殺了也沒什麼益處,主要是要找到幕後指使之人,才能爲小庭出氣。”說着,一拱手,對白總督行了一禮道:“如此華堂也算放心,基地上的事情緊急,華堂就此別過。”
第二日起來,錦娘睡得足足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冷華庭看着便放心多了,四兒和豐兒兩個進來服侍他們洗漱後,出了裡屋,白夫人細心地讓人送了早點進屋來,幾人吃了,正商議着到江華城裡好生遊玩一番,那邊白總督急急地請了冷華庭去,沒多久,冷華庭面色凝重地回來說道:“娘子,基地出事了。”
錦娘聽得一怔,出事?出什麼事?不就一堆破機器嗎?能出什麼事?最多被冷華堂他們弄得更糟而已啊。
“昨日那織布機上絞死了兩個人,現基地工人們全都罷了工,不肯做了,只好全線停了下來,而去南洋的貨是早就訂好了的,就在下月就必須得裝船走。娘子,快快收拾收拾,咱們一起去基地。”冷華庭皺着長眉說道。
錦娘聽得心裡一緊,這可是前世所說的工傷啊,古代人可是最信迷信了,一切無法解釋的事情全都會歸結於鬼神之說,那說法一旦形成,就會深入人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必須得儘快解決纔是。
“此事非同小可,相公,速速啓程吧。”錦娘邊說邊回屋收拾行裝,好在原就只打算住兩天,好多東西也沒有開包,直接搬上車了就是。
一出門,白總督一身盜甲,威風凜凜地站在二院門前,正等着冷華庭,錦娘不由詫異,看了冷華庭一眼,冷華庭忙解釋道:“那邊工人鬧事了,而且,是聯合當地的老百姓一起,大哥他們幾個已經維持不好秩序,總督大人怕咱們去了有危險,便親自帶人,一是護送,二麻,當然是要去鎮壓刁民。
錦娘聽了便皺了眉,不過,這也不是說話的時候,先去了再說吧。
出到大門,便看見白晟羽冷謙倆個也已經整裝待發,冷青煜懶懶地騎了馬跟在隊伍裡,冷華庭不由皺了眉道:“青煜兄不是不想牽扯進去麼?”
冷青煜黑如深潭的俊目輕輕掃了錦娘一眼,眼裡滑過一絲擔憂,淡笑着對冷華庭道:“我不過跟去看看熱鬧,放心吧,華庭兄,我不會給你惹事的。”
最好如此,冷華庭不再說話,讓冷謙給抱上了馬車,錦娘正要跟上去,卻聽見一聲嬌呼:“我也要去,爹爹,七七也要去。”
一回頭,便看到白幽蘭揹着個小包袱,帶着貼身丫頭,一臉倔強地走了出來,後面氣喘吁吁地跟着白夫人。
白總督見了不由撫額道:“快回去,女兒家家的,怎麼能夠拋頭露面,爹爹是要去辦正事呢,你跟着算什麼事?”
白夫人聽了連忙就拉白幽蘭:“快,聽爹爹的話,回屋裡去。”
“女兒家又如何?世嫂不也是女兒家麼?她不是也出了府,自京城千里而來麼?她能行,七七一樣能行。”白幽蘭不依不饒的說道。一轉眸,看到白總督眼裡的無奈和怒火,嘴一嘟道:“爹爹自己選吧,要麼現在就帶了女兒去,女兒可以與世餿一起做個伴,要麼……就女兒偷偷地跟着,到時,女兒再出了危險,你們可後悔都來不及了。”
錦娘看着那驕蠻的白幽蘭,心裡不由一陣羨慕,還沒看出來,她嬌嬌柔柔的,竟然是個敢作敢爲的女子,於這個時代裡,也算是個另類吧,她定然是看冷青煜也在,所以纔要跟着,一個勇敢愛的女子,自己何必不成全她一回,“幽蘭妹妹,這一去,怕是要受很多苦呢,你真的要去麼?”
白幽蘭偷偷地瞄了眼冷青煜,一臉堅決道:“你不怕苦,我也不怕,只要你能做,我也能。”語氣裡盡是單純又略顯衝動的傲氣。
她父母都在,錦娘當然也不能直說讓她跟着,畢竟這行爲可是有違世俗觀念的。
白夫人還想將她往裡拖,一邊又好言相勸着,白幽蘭執意不肯,白總督又最是疼愛這個幺女,只好多囑吩了幾句,還是讓她上了馬車。
不過,冷華庭是不會讓白幽蘭上自己的馬車的,他霸道地將錦娘一把扯上馬車,揪着她的鼻子道:“你少瞎摻合,不是誰都和你相公一樣開明的,她若是壞了名氣,將來嫁不出去,可得找你負責呢。”
錦娘聽了就噗次一笑道:“她豈會嫁不出去,人家已經有了心上人,正是追着心上人而來呢?”
冷華庭聽了就皺了眉,凝了眸看着錦娘,一臉風雨欲來的樣子,錦娘見了就拿手去戳他,“切,你莫自戀,人家的心上人可不是你,放心吧,你可是我的私有財產,任誰想要肖想,本夫人都一腳將她踢到麗江河裡去。”
冷華庭聽得一頭黑線,自己竟然成了這個小女人的私有財產了,不過,她霸道的語氣很合他的心意,一把摟住她的腰道,“原想着今兒給你找個大夫瞧瞧的,又出了這麼檔子事,來不及了,咱們去了後,先到父王的別院裡住着,讓大夫給你診了脈後,你再去基地也不遲。”
錦娘聽了猶豫着看向他:“相公,或許不是病呢。”
冷華庭眉頭一挑,詫異道:“不是病?那是什麼?難道你又中毒了?”神情跟着就急切了起來,伸手去探她的脈。
錦娘也不掙扎,嘟了嘴道:“嗯,那個,張媽媽說,怕是……怕是有了。”
“有了?有什麼了?”冷華庭被她說得一頭霧水,不解地說道。
錦娘不由頭痛,懶得再跟他說,主要是大夫沒有確診,等大夫看過,一切就明白了。
冷華庭見錦娘脈相平穩得很,不像是有病,也就放了心,沒將錦孃的話放進心裡去。
因着前方事情緊急,行進速度加快了很多,自江華去基地的官道倒是全鋪了青石,據說是那奇人特地要求的,說是減少運輸時間,錦娘反正就偎在冷華庭的懷裡,也不覺得怎麼累,三十幾裡的路程,幾個時程便到了。
在別院裡安置好後,因着事情緊急,冷華庭就立即帶着錦娘直奔基地。
所謂的基地其實就是一個不大的紡織廠,不出錦娘所料,廠子真的建在麗江河上,在水流最湍急之處傍河而建,利用水力推動機器運轉,減少了很多人力,而且,也加快了紡紗織布的速度。
馬車停在工廠外,小小的廠子佔地不大,但院外卻是守備深嚴,錦娘掀開車簾子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那院牆外竟是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老百姓,很多老百姓正手拿鋤頭和扁擔與守廠軍士對恃着,羣情激憤,大喊着:“放我家人出來,裡面妖魔吃人,放我家人出來。”
原來,這羣百姓是裡面工人的親屬,也不知爲何,那些工人似乎全被關在廠子裡,不允許出來,而裡面機器絞死人的消息又沒封得住,而且越傳越烈,傳到最後,明明只是有兩個人工傷而死,竟變成了織布機每天吞吃兩個人,所以,外面的百姓知道了才羣起來鬧事,只求救了自家親人回去。
看到這種情形,冷華庭很擔心地抱緊錦娘,老百姓正是激動的時候,現在下馬車,指不定就會糟受無辜攻擊,他一掀簾子,見冷謙就守在馬車外,便問說道:“阿謙,你去看看,爲何不讓那些工人出來。”
冷謙聞言打馬前行,但百姓將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馬兒根本進不去,倒是將不少百姓的目光引了過來,他們看又來了官家的軍隊和大官,一時便衝了過來,舉着東西就要鬧,幸得有江南大營的軍士攔着,不然,就會有人衝到馬車這邊來。
白總督正在着人驅趕人羣,江南大營的軍士又是上過戰場的,動起手來就沒了輕重,一時不少百姓便受了傷,羣情更加激奮了起來,錦娘看這情形越發的亂了,用軍隊鎮壓這些老百姓當然很容易,但卻會造成很多人無辜死去,更會破壞朝庭在百姓心裡的地位。
她心裡一急,便對冷華庭道:“相公,你運中氣,對他們說,已經請了降妖去魔的人來了,讓大家不要鬧,最多三天時間,就會放了他們的親人。”
冷華庭聽這話也不錯,正要起身鑽出馬卒去,錦娘又一把將他拉回來,“你這張妖孽臉能出去麼?別一露臉,人家拿你將當妖魔給收拾了。唉,這兩天懶怠,竟是忘了給你化醜一點了,算了,你叫冷遜過來,我來教他法子,包管有用。”
冷華庭被她說得氣呼呼的,卻又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沒錯,而且,自己也最是討厭別人像觀賞稀有珍品一樣盯着他看,只好嘟了嘴,皺着眉,沒好氣的掀了簾子,將冷遜叫了過來。
冷遜過來後,錦娘掀了車簾對冷遜道:“你去跟白大人說,讓他將我的話傳給軍士,就說官府已經請了降妖去魔的仙人來了,請大家先回去,三日之後必放所以員工。”
冷遜聽得一頭霧水,錦娘又道:“軍隊不是紀律嚴明麼,以十個軍士爲一組,同時將這話大聲喊出來,以此輪番幾次,百姓應該全都能聽到的。”又沒個擴音器,不然,錦娘自己也能喊上幾嗓子,前世上學時,她可是學校的宣傳委員,最會做這種羣衆安撫工作了。
冷遜將她錦孃的話傳給了白總督,白總督先是聽得一愣,隨即將命令傳了下去,不多時,小廠外的院牆邊便響起了震徹雲宵的喊聲:“織造使大人有令,降魔大師已到,請百姓讓開,三日之後,必放乃家人。”
十個年輕的軍十同時吶喊,中氣十足,像在空中響了炸雷一樣,又是一遍一遍的喊,老百姓想不聽見都不行,他們原就是擔心親人被妖魔吞吃了纔來營救的,既然官府請了大師來,自然很是高興,漸漸就有人不再與軍士對恃,向後退開,讓出一條道路來。
但很快又有人在人羣裡喊道:“大家不要信,這是騙人的,你們誰看到了大師?那是假的,他們分明就是要將咱們的親人全祭了那紡織魔。”
如此一來,剛散開的百姓又有聚攏的傾向,冷華庭在車上看着便皺了眉,也顧不得多想,將錦娘自邊上一放,說了聲:“小心了,不要出來。”人就飛出了車門。
他飛身一躍,在空中一個曼妙的旋轉,修長的身材加上豔麗脫俗的容顏,又是一襲繡金竹邊的白袍,整個人翩翩若仙,如謫仙下凡般在空中漫步,許多百姓擡頭去看,頓時看花了眼,而官軍又正不停地喊着降魔大師已到,一時間,有的百姓便跪拜了下,口中大呼:“大仙,救救我們吧。”
那先前搗亂之人一見這情形正要再說什麼,冷華庭腳尖輕點,幾個起落便抓住了那個人,又是一縱氣,自百姓頭上飛了回來,將那人扔在白總督的馬前,自己又飛回了馬車裡。
整個行動瀟灑美麗,乾淨利索,一氣呵成,好多百姓都沒反應過來,他便消失了,一時原本拿着鋤頭傢什來鬧事的百姓,不少都丟了手中的傢伙,於是更多人加入了跪拜的行列……
白總督立即大聲道:“方纔大仙揪出的這個人,便是盅惑你們鬧事的,大家不要輕信這些人的話,朝庭既然已經派人來了,就不會騙大家,請大家先行回去,三日之內,若再有人慘死,你們便鬧到本官總督街門去,本官給你們一個答覆就是。”
百姓對官府原是很敬畏的,因着有人在鼓燥,加之又真死了人,纔會如此衝動前來鬧事,這會子官府已經放低了態度,又親眼見到降魔大仙,而此地最大官員已經給了承諾,再鬧下去,便沒有什麼意思,於己於人都不好,便開始慢慢地散了。
而那人羣裡仍隱着的挑事盅惑鬧事者,看同夥被抓了,也一個一個縮了頭,不敢再鬧,隨着人羣一起散去。
看着外面情況好轉,錦娘長吁了一口氣,回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冷華庭道:“這些百姓什麼眼神啊,明明是妖孽嘛,怎麼一晃就變大神了。”
冷華庭忍不住就擰着她的鼻子道:“我不去充神,難道你想去?你相公原就是謫仙般的人物,就你非要說成妖孽,來來來,現在就讓我這妖孽吃了你。”
這一路上,日日趕路,錦娘又經常嗜睡得很,他們還真有好些日子沒有行房了,一想到此處,冷華庭便覺得心中一蕩,手就往錦娘衣服裡鑽,錦娘沒好氣地拍掉他的手道:“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一會就要進廠子裡呢,你可真是精蟲上腦了啊。”
冷華庭聽不懂她說的精蟲上腦是什麼意思,但知道她是在拒絕呢,噘了嘴,一副可憐兮兮地樣子,小聲嘟嚷道:“到晚上,看我這大仙怎麼吃掉你這個小妖精。”
錦娘聽了捂嘴便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看着他道:“哼,怕是不成了呢,你晚上可不能碰我。”
“爲何?你……月事……又沒來,我注意着呢。”倒底覺得害羞,他說着說着臉就紅了,錦娘卻是一拍他的額頭道:“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怕是有了呢?”
冷華庭終於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瞪大了鳳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錦娘,紅脣微張着,半晌沒回過神來,錦娘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憐孩子,不會是嚇到了吧。
冷華庭突然一把將她扯進懷裡,一臉的虔誠地看着錦娘,聲音黯啞,還微微顫抖着:“你……你是說,我……我們有孩子了?”
錦娘也被他的神情所感染,不由也跟着激動了起來,雖然很害怕,但是,能懷一個他的孩子她還是很高興的,只是……還沒有確診呢……
“相公,只是懷疑呢,得等大夫看過後才知道呢,那個……我怕是假的,就沒和你說……”錦娘期期艾艾的,有些擔心的說道。
“一定是真的,一定是真的,娘子,咱們就要做爹和娘了,你……你太好了,謝謝你,娘子……”冷華庭不知道要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只覺得周遭所有的陰謀詭計,所有的冷箭風霜全成了煙雲,生活太美好,太幸福了,原本只是混吃等死,行屍走肉一般活着的自己,不但有了心愛的妻子,還會有心愛的兒子,老天對他還是很眷顧的啊。
錦娘心疼地看着他眼角滑出的淚水,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流淚,這是喜極而泣,是幸福的淚麼?可是,她看着卻既心酸,又心疼,一擡手,輕輕抹去俊他臉上的淚水,柔聲道:“就算這一次不是真有了,也沒關係,因爲我們都很年輕,我會爲相公生很多個孩子,我們要有兒有女,要兒孫滿堂,要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
冷華庭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含淚親吻着她的額頭,哽噎道:“嗯,我們一定會有兒有女,一定會兒孫滿堂的,娘子,我們一定會幸福的過完這輩子,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的。”
兩人正激動着,馬車已經行進到紡織廠裡,冷謙在車門外輕輕敲着車窗道:“少爺,該下車了。”
錦娘這纔想起,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呢,還有好多事情在等着他們去解決,前途漫漫,險阻重重,不過,有他在,她不怕,她有信心,能戰勝一切的。
下得車來,白總督由衷地讚揚冷華庭道:“世侄果然聰明絕頂,想出了這到一招以惑治惑的好法子,不然,今兒這事可還真無法收拾,若是鬧成了大的民亂,便會血流成河,皇上也會震怒啊,到時,你世叔我可真吃不了要兜着走。”
冷華庭聽了燦然一笑道:“世伯誤會,此乃內人所出的主意,華庭只是揪出了那尋釁鬧事之人而已。”
白總督聽得一怔,隨即對錦娘一拱手道:“怪不得皇上會親允侄媳同來,侄媳果然才智過人,慧質蘭心,世伯在此謝過了。”
錦娘聽着倒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微羞地低了頭,襝衽回了一禮,“伯父客氣。”
一旁的冷青煜見了目光又止不住地看向錦娘,他告戒過自己多次,不要看她,不要看她,她是別人的妻子,不是自己能肖想的,可是……可是心就是管不住,眼睛也不由自己使喚,總是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也許在別人眼裡,她很不起眼,但在他眼裡,她便是那顆最璀璨最耀目的星星,只是,那光芒只肯照亮他人,不屬於自己而已。
走進院子,錦娘看到大大的院子裡有兩棟廠房,類似於現代的簡易工廠,院內栽了不少花木,還有休息亭,有水池,裡面養了不少錦鯉,廠房邊上建了食堂,還有宿舍,可以看到宿舍區,有衣服晾曬在外面……最讓錦娘驚奇的是,這裡還建有分了男女的公共廁所。
那穿越者是誰呀,太偉大了,整個大錦境內,她都沒有看到過一間公共廁所,竟然還……區別了男女,難道,工廠裡有女工?真大膽啊,竟然有本事讓女人也外出工作……還是,與男人一起,那人也太牛了吧,得有什麼樣的魄力纔敢於挑戰如此等級森嚴,男尊女卑的社會禮教?
看看這院子裡,一應設施處處透着強烈的現代氣息,都是那位牛人按照自己的思想建成的吧,若是自己,除了那個公廁所以外,其他的全都會依照這個社會約定成俗的東西來辦,肯定沒有如此大膽和叛逆的,她不禁又想,當初的奇人真的是穿回去了嗎?
一時間非常迫切地想要進工廠看看那裡面的設施了。
冷華庭見錦娘一臉的興奮,眼裡放着異樣的光芒,那是他平日裡從未看到過的,原本清秀的小臉因此而煥發出美麗動人的光彩,那樣的自信灑脫,那樣的飛揚燦爛,就像一朵綻放的煙火,眩爛多姿,動人心魄,他不禁暗自慶幸,慶幸當初自己只是一眼便相中了她,更慶幸是自己得到了這樣一顆掩藏在沙子裡的寶石,一顆魚目裡的珍珠,一朵萬花團簇之中,最不起眼,卻最高貴清雅的金盞蘭。
目光微斜,睃到了一雙同樣注視着錦孃的眼眸,同樣的讚賞與愛憐,但卻多了一絲痛惜和無奈,仔細一瞧,那人竟是冷青煜,一股怒火便在胸間熊熊燃燒,像是自己最珍視的寶貝被人偷窺一般,皺着眉,眼裡釋放着危險的氣息,原來,那小子真對錦娘有意思,哼,太不自量力了,得找個機會打發了他纔好。
轉過頭,伸手扯了扯錦娘,臉上裝出一副柔弱難受的樣子:“娘子,我不舒服。”
錦娘正興致勃勃地往廠裡衝,突然聽到這話不由停下腳步,關切地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沒感覺什麼異樣啊,又問:“是哪裡不舒服?會不會方纔用多了力氣,扯到腳痛了?”她下意思裡總感覺冷華庭的腿還是痛着的,只要他一說不舒服,她就想要去掀他的下襬,看看那雙腿有沒有好利索了。
冷華庭蹙着長眉,眼睛清澈中帶了一絲霧氣:“也沒什麼,就是感覺暈暈的,怕是撞了風,着了涼吧。”
錦娘一聽有些着急,忙自冷謙手裡接過輪椅,細心地問道:“那要不,咱們今兒就別管這檔子事了,先回別院再說吧。”
冷華庭笑着作堅強狀:“嗯,不用了,既然來了,當然得以國事爲重,咱們快快進廠子裡去看看吧。”
錦娘這才點了點頭,又拿帕子拭了拭他額頭疑似的汗珠,繼續向前走。
只是她直起身來的一她瞬,沒有看到自家妖孽相公正挑了眉,得意的向另一個傷心失意的男人示威呢。
冷青煜黯然地偏過頭,不去看冷華庭得意洋洋的樣子,自己不過是輸在時間和運氣上,有什麼了不起,也許,當初那個女子嫁的是自己,生活會要單純幸福得多呢。
冷華堂和榮親王世子,和親王世子一同站在廠門口,一臉焦頭爛額的樣子,眼巴巴地看着正緩緩走來的白總督和冷華庭等一行人,他們身邊還跟着幾名年老的,看着像工頭樣的人。
“見過總督大人。”三人先給白總督行了一禮,再與冷華庭和白晟羽一起見禮。
冷華堂急切地對冷華庭道:“小庭,可將你盼來了,自今日起,大哥就撤出,小庭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冷華庭聽得眼皮都未擡一下,只是客氣地與那兩位世子見了禮,點點頭,蘇是打了招呼。
白晟羽卻是搖着扇子,懶懶地走上前,對白總督道:“還請叔叔做個見證,幾位世子方纔可是說了,要正式將基地交與織造使大人接手,以後基地裡發生變化,那可與這幾位世子無關了,自今日起,他們便只擔負監察之責,而改造之權了。”
冷華堂沒料到白晟羽見機得如此快,含笑的眼裡便帶了幾分陰戾,他身後的那兩位世子臉色也同時變了一變,卻又很無要奈何地抿着嘴,並未作聲。
白總督聽了很嚴肅的點了頭道:“嗯,也是,那就請三位世子交出此基地印信和鑰匙,自今日起,三位……哦,不對,再加上青煜,四位世子爺便只能在廠外等待結果了。”
冷華堂沒想到白總督也如此咄咄逼人,自己不過一句客套話,他便頂了真,還就此逼自己交出那臨時印信,哼,怕是父親早就囑咐了的吧,一想到王爺,冷華堂就有些心驚肉跳,自己那日確實是下了藥的,只聽說那藥能讓人暈迷,會失憶,但沒想到會嚴重到要昏迷半年之久啊。
若是父王在,今天也不會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怎麼說父王也在這裡管了幾十年了,他的威信可是無人能比的,這些個老匠工、可是全只聽父親一人調擺的,自己來了這麼些日子,也沒能收了他們的心,他們,可是在這廠子裡混了一輩子的人,再怎麼不懂,年年月月的積累下來,總也模清了一些門路的,若是能將他們幾個全都拉到自己手下,那麼,就算小庭真的將基地改造成功了,自己也能在此處得到最想要的信息……或許將來,還有再奪回的機會……
不管他如何的不願意,冷華堂還是將掌在自己手裡的臨時印信和鑰匙都交了出來,遞給冷華庭,冷華庭仍是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是瞟向白晟羽,白晟羽一臉壞笑地接過,一拱手,說了聲:“二姐夫,多謝了,請慢走。”
冷華堂再好的修養,臉上也掛不住了,一改先前的溫潤有札,狠狠地瞪了白晟羽一眼道:“不管如何,交割還是必要的吧,你們不想看看,廠子裡的財產有何損失嗎?”
錦娘倒是很贊同這話,垂了眸,對冷華庭道:“這倒是,一會子將父王交到咱們手上的物品清單與大哥當場清點,對一遍吧,省得以後說不清啊。”
以前錦娘在單位上做事,遇到調離崗位時,不僅要填寫物品清單,還得有人監同,兩兩簽字後,再簽上監同人的名字,才能認可。
冷華庭聽了便沒有作聲,自己推了輪椅往裡走,那站在邊上一直冷眼旁觀的幾名年老師傅卻是將手一攔道:“大人可以進去,但是,女子不能,裡面正在鬧妖氣,女子進去更爲不吉,還請大人見諒。”
錦娘聽得一愣,這才擡眼認真地看那位正說話的師傅,猜他可能是廠裡面的半個技術顧問吧,或者,是德高望重之人,不然,以他一介布衣,着實沒膽子跟織造大人如此說話。
此言一出,冷華堂臉上便露出一絲譏誚,一時間,很多人都看向錦娘,錦娘這時才發現,整個院子裡,真的只有自己一個女子,白幽蘭早就被白總督留在了別院裡,而四兒幾個也沒允許跟來,怪不得,方纔下車時,覺得怪怪的,有點不對勁,不止是沒有看到一個工人,更沒有看到有女子在此生活的氣息,雖然有個標了女字的公共廁所……原來,那位偉大的奇人還是沒能改變世俗啊。
“大伯,這廠子以前有來過女子麼?”冷華庭正要發火,錦娘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恭敬地問道。
那老師傅眼裡露出鄙夷之色,冷傲地說道:“曾經那位祖師是說要讓女子進來從業的,但聖祖爺英明,一道旨意下來,女子不許在紡織廠工作,自此,此地便再無女手踏足過一步!除非……”
“除非什麼?”錦娘笑問道。
“除非是墨玉的繼承人,否則,決不能壞了現矩。”那老師傅仍是傲慢地說道。
“您是要看這個麼?”錦娘淡笑着自袖袋裡拿出那塊墨玉,放在掌心。
那老師傅看了臉色一變,混濁的眼睛裡露出希翼的光芒,他激動地看着錦娘,喃喃道:“怪不得,你會進院子,原來,你就是王爺所說的能改變整個基地的奇人……”話音味落,那老師傅向邊上另外幾位老師傅看了一眼,那幾位也很是激動地看着錦娘,好半晌,他們才似乎下定了決心似的,同時向錦娘拜了下去,哆嗦地喚了一聲:“少主——”
錦娘聽得莫名,不解地看向冷華庭,冷華庭嘴角卻是含了絲欣慰的笑,附在錦娘耳邊說道:“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那位建造此基地的奇人,其實也是個女子啊。”
錦娘聽得大驚,她以前只是看過不少穿越文,卻沒想到那位所謂的奇人,真的是位穿越女啊,這也太神奇了吧。
“老師傅,快快請起。”錦娘伸手去扶那幾位老師傅,但手剛伸出去,冷華庭就將她一扯,自己托住了最前面的那位,說道:“請起吧,不是說,裡面出了事故麼?快些帶我們進去看看。”
那老師博卻不肯起來,擡了頭,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對錦娘道:“老奴葉一拜見少主。”
他後面的另一位年紀稍輕,體態稍胖一點的老師博接口道:“老奴葉二”
再後面果然便是葉三,葉四了,看他們相貌並不相同,不像親兄弟啊,怎麼……
“老奴幾個的家祖原就是葉姑娘的家奴,葉姑娘建此基地時,老奴幾個祖父便跟在她身邊,幫着管理此間廠子,後來,葉姑娘嫁給了簡親王,才離開了,但老奴們幾輩子傳下的手藝還是在的,一直用心地維護着葉姑娘留下的基業,如今終於得以再見少主,還望少主不要辜負了葉姑娘的一番心血纔是啊。”葉一老淚縱模,趴在地上哀哀地說道。
錦娘聽得更驚,弄半天,那位奇人不止是個女子,還是上上上任的簡親王妃!怪不得此墨玉一直只由簡親王府掌管,就是皇族血親也無法輕易地搶奪過去,只是,那位葉姑娘既是嫁給了當時的簡親王,又怎麼會突然失蹤了呢?冷華庭會不會她的後代呢?她越想越疑惑,八卦因子也在體內作祟,忍不住就問冷華庭,“葉姑娘是你祖奶奶?”
冷華庭無奈地點了點頭,差點當着衆人的面拿手指戳她慢了好幾拍的額頭,年初一可是帶了她進過祠堂的,那裡明明就接着第一位簡親王妃的排位,她楞是沒看見。
錦娘總算弄明白了一些,都怪自己先入爲主的思想,以爲會機械製造的便會是一個男人,而且,那設計圖紙又是在皇宮而不是在筒親王府裡,更疑惑的是,葉姑娘即是簡親王妃,爲何不肯將那些英文和畫圖技巧教授給自己的子女呢?爲何反倒皇室子孫會一些呢?爲何又說她是突然失蹤的?再者,爲何葉一葉二幾個要叫自己少主,難道只要是女子接掌墨玉,他們便明白是穿越之人?再說了,王爺當初又是如何一眼看出自己的與衆不同,一進門,便讓自己掌玉的?
哎呀,太複雜了,想得頭都大了,錦娘搖搖頭,對葉一道:“您快些起來吧,帶我進去看看那出事的設備,是不是因爲故障而出的問題啊。”
錦娘還是覺得人命關天,有些事情,以後再去琢磨清楚就是。
葉一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抹了一把老淚,才點了頭,轉身往裡面走,錦娘邊走邊忍不住說道:“葉一,既然此基地是葉姑娘所建,那你們爲何會如此鄙視女子,爲何不詩我進來?”
葉一老臉一紅,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喃喃道:“在老奴眼裡,葉姑娘是神仙,她去後,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與她相比,況且,此硯矩乃是聖祖爺下旨,老奴也是遵循聖祖爺的指令而已。”
葉一說得有些在理,不過,錦娘也明白,這些男人骨子裡仍是看不起女人的,一個如此先進的設備,由一名弱女子設計和建成,他們心底裡是既佩服,又嫉妒,又不願意承認的吧。
若自己和葉姑娘不是太另類,他們也不會心服,不對,這會子他們還沒有對自己心服呢,一會若不拿些真本事出來,這些看似對自己恭謹的老師傅們,立即就會變臉的吧。
工廠裡果然沒有機器的轟鳴聲,更沒有看到工人,錦娘不由詫異,方纔不是說,工人都被關起來了麼?關在哪裡?
“葉一,工人們呢?”錦娘忍不住就問。
葉一聽了便轉頭憤怒地看向冷華堂,冷哼道:“這個要請世子回答了,世子來了不過幾天,兩臺機器就接連地壞了,機器弄死人後,又把所有工人都關了起來,老奴真不知道世子爺這是意欲何爲呢?”
果然如此,冷華庭聽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冷華堂,對白總督說道:“世伯,葉一的話您也聽到,今天這事可是看得出來,有人故意搗鬼,想引起百姓暴動,這可是動搖大錦國基的行爲啊。”
白總督也是一臉憤怒的看着冷華堂,真沒想到簡親王會讓一個如此陰險又愚笨的人作世子,這事若不是錦娘急智,想出那麼一個以惑治惑的法子,自己這頂鳥紗冒怕也被他給揭了去。
冷華堂聽了冷華庭的一席話卻是一反常態,表情並非憤怒而是無辜,眼裡也是一片無奈和茫然,他想解釋什麼,但看很多人都憤怒地看着自己,嘴角抽了抽,便不再說話,他身後的和親王世子和榮親王世子卻是一臉的氣憤,和親王世子忍不住說道:“此事並非你們想的那樣,我們也是被人利用了,我們並非故意要將工人關起來,只是工人鬧騰得厲害,都說要罷工,再也不回來了,所以……”
“世兄,別說了,終歸是我們做得不對,考慮不周纔會鬧出如此大的事故,咱們還是老實回去向皇上請罪吧。”冷華堂卻截口攔住了和親王世子的話,眼裡露出一絲蒼涼和無奈。
錦娘也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扯了扯冷華庭的衣袖,示意他暫時不要再糾結此事,冷華庭便不再說話,葉一帶着錦娘繼續往前走,穿過長長的走廊,轉個彎,錦娘終於看到了傳說中的紡織機。
那是兩臺巨型設備,整臺機械足有三米多高,十幾米長,紡棉製紗一應配件很齊全,只是那機器用的年份太久了,又沒有很好的維護和保養,很多地方磨損太過嚴重,齒輪與齒輪間的咬齒都有了很大的空隙,而拉動齒輪的鏈條也有些脫節,不過,倒是沒有上鏽,看來,每日的潤滑還是做過的。
錦娘又細看機器的構建,想知道那位簡親王妃是如何利用水力來推動如此大的一臺設備運轉的。
一低頭,果然看到設備是建在水上的,臨近水的地方有幾個諾大的齒輪盤,還有一個類似風葉的葉輪,流水衝擊葉輪運轉,葉輪帶動齒輪,齒輪帶動皮帶……果然是個聰明絕頂的穿越前輩啊,若換做自己,是根本不可能在技術如此落後的時代,憑着記憶能設計出如此寵大的兩臺機械的,那人,要麼是學機械製造的,要麼,怕是在紡織廠裡浸淫多年,對紡織機的結構瞭如指掌,不然,光會一點現代知識是絕對不可能創造如此奇蹟的。
只是,好好的一臺機器,就算不能運轉,又怎麼會絞死人呢?
“葉一,紡紗機是哪裡出了問題,爲何開不起來了?”錦娘邊看設備,邊問道。
“回少主的話,前兒還開得好好的,昨天突然就不成了,還……連着絞死了兩人,老奴按照往日的法子也查探過,沒有找到故障所在。”葉一躬身答道。
錦娘又走到機器正面的操作檯前查看了一遍,也沒發現什麼異樣,只是有些疑惑,那些傳動部位怎麼都沒有做防護罩,這樣開機確實是很容易出事的。
“今天先不開機吧,拿紙筆來,我畫幾個圖樣,你們照着圖樣做幾個防護罩,將這些外圍全都罩住後,再開機看看。”錦娘細細地查看了一番後,決定小心些行事。
其實,她在認真查看時,身旁一衆的男人全都傻眼似地看着她,以前只是聽冷華庭說他娘子是如何的聰慧有才幹,今日得見才知,她確實與衆不同,一干男子自進來後,看着這兩堆破鐵只能乾瞪眼,兩眼一抹黑,什麼也看不懂,尤其是白總督和冷謙冷遜幾個,更是一頭霧水,那機器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堆死物,不明白它爲何能創造出巨大的財富來。
如今看錦娘一個從未出過府牆的小女子,正是模是樣的察看着那堆冷冰冰的鐵疙瘩,偶爾蹦出一兩句他們聽不懂的專業術語,他們心裡驚奇的同時,又不得不佩服錦孃的才學和奇特,或許,真的只有她才能改造這兩臺機器,爲大錦又創造出另一個奇蹟來呢。
冷華庭看過圖紙,錦娘教過他如何看圖,如何識別機器上的各種零配件,錦娘在細察機械時,他也沒閒着,推着輪椅在機械邊轉悠着,只是,他畢竟只是粗通皮毛,對內裡的構建還是懂得不多,聽錦娘說暫時不開機,便知道錦娘心裡有了打算。
再一擡眼,看到一衆的男人全都死盯着自己的娘子,眼裡露出不可置信的驚奇,他心裡泛酸的同時,又覺得很自豪,看什麼看,這會知道爺的娘子是天下第一才女了吧,尤其是面對冷青煜那愈發癡迷的眼神時,他更是眉頭一挑,推了輪椅過去,擋在錦娘身邊,回頭還不望輕蔑又略帶威脅地瞪一眼冷青煜。
錦娘在操作檯上東模模,西瞧瞧,葉一已經找來了筆,她便伏在操作檯上畫了起來,一旁的人全都靜靜地,滿懷期待地看着。
錦娘畫得專注,冷華庭坐在輪椅裡默默地看着她作畫,只覺此時的她是那樣的美麗與耀目,如同一個聖潔的仙女,她臉上自信淡雅的光輝,讓所有在場男子動容。
一時間,諾大個車間裡靜靜的,只聽見錦娘輝動墨筆的沙沙聲。
突然,一聲轟響,停着的紡紗機驟然運轉了起來,錦娘正伏在操作檯上作畫,感覺有一股吸力將她往機器里拉,很快,她長長的裙角便捲進了一旁轉動着的皮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