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上官枚聽得大驚,手都開始抖了起來,也顧不得平日裡的形象了,提了裙就急急地往外走,錦娘聽了也皺了眉,不過才關進去而已,怎麼可能就中毒了?誰給他下的毒?或者說……是想出黑屋子,所以用的苦肉計?

玉娘聽得冷華堂氣息都要沒了的話,倒是有點懵,隱隱地,心裡覺着有些痛快,又有點擔心,被下毒了啊,只要不死,越痛越好啊,可是……會死嗎?死了自己就會成了寡婦……成了寡婦還能再嫁嗎?那個人,他會收了自己嗎?不會的,他那樣討厭自己,他的眼裡只有錦娘,錦娘有什麼好,又笨又醜,哪裡就比得上自己了……

她正胡思亂想着,紅兒扯了扯她的衣袖,玉娘這才反應過來,上官枚已經急急忙忙帶着人出去了,就是錦娘也跟了出去,自己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坐在屋裡發呆……冷華堂不能死,她不想做寡婦,而且還是過門寡,更會被人看成是不吉之人,玉娘這會子又心急了起來,扶了紅兒道:“你扶我去看看。”

錦娘並沒有直接跟着上官枚去黑屋,而是帶着青玉拐回了自己的院子,一進門,看到冷華庭沒在,心裡一急,四處張望,四兒看了便笑道:“二少爺將自己關在屋裡,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麼,也不肯讓奴婢們進去服侍。”

錦娘心一寬,忙打了簾子進去。

冷華庭正在溫習錦娘昨天教他的那些英文字母呢,見錦娘回來,兩手一圈,便抱住了她,“娘子今天回得好快,沒在你那好姐姐那兒多坐坐?”

錦娘心裡急,拉住他便往輪椅上按,“聽說你大哥中毒了,很情況很危險呢,咱們快去看看吧。”

冷華庭聽得一震,鳳目裡閃過一絲凌厲來,衝口說道:“只怕有事,娘子,一會子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害怕,有我在,誰也傷不到你。”說着,自己便坐到了輪椅裡,推了就往外走。

錦娘在後面推着他,一出門,冷謙便閃了出來,冷華庭便對冷謙道:“多派些暗衛來,暗中搜查那小黑屋。”他心裡莫名的就感到不安,不知道對方這次的目標是自己還是錦娘,不管是誰,他都不會再讓別人得逞了。

到了王妃院裡的小黑屋,卻是撲了個空,冷華堂已經被王爺送到了屋裡,正躺上牀上,太醫還沒來,上官枚,王妃都守在屋子裡,老夫人焦急地坐在正堂裡,不時地用柺杖敲着地面,罵道:“哪個天殺的,竟然敢謀害世子爺,真真是太大膽了,找出這個人來,老身要將他亂棍打死。”

二太太,三太太也得了消息,也坐在屋裡神色焦急地看着,聽了老夫人這話,二太太便勸道:“娘,您也別太急,大哥不是正在救堂兒麼?太醫一會子就來了,只要堂兒能好,什麼都好說,到那時,再查出那兇手出來,您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屋裡,王爺正封住冷華堂身上幾大穴道,儘量讓毒素在血液裡運行得慢一些,不讓毒氣攻心,冷華堂的脈博很弱,有時近乎於停止了一般,王爺心裡一陣後怕,從脈息來看,堂兒身上並無半點內力,以前自己幾次懷疑他身藏武功,看來是錯了,幸好昨兒那一腳沒下死力,不然,堂兒怕是已經半殘了。

一時,太醫終於來了,卻並不是常來王府的那位劉醫正,王爺微驚,轉頭看二老爺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邊走邊說道:“快,快,杜太醫是治毒高手,王兄,你先讓一讓,先給堂兒解了毒再說。”

那太醫看着四十多歲的樣子,身才瘦小,卻顯得很精神,只是長了一雙吊稍眼,眼神又有點遊移,看着便有點刁滑,王爺心裡隱隱覺得不妥,但心急冷華堂的病情,還是讓開了一些,卻是站在牀邊,認真地看着那太醫症治。

二老爺便扯住王爺問道:“堂兒關在小黑屋裡好好的,怎麼可能會中毒?王兄,這事你可得好好查一查,堂兒最近總是三番四次的出狀況,只怕是有人故意想要整他呢。”

王爺聽了並沒有答他的話,仍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太醫,二老爺見了便是氣,“王兄,這會子應該將小黑屋和服侍守衛堂兒的一干人等會都提到院子裡去,嚴家審問纔是,難道,你想讓堂兒又走了庭兒的老路不成?”

王爺聽到這句話總算有了反應,轉過頭來看他:“你也認爲庭兒當初是被人下了毒嗎?”

一句話問得二老爺楞了一下,他臉微微一白,隨即又道:“當年庭兒病的古怪,可不能排除被人下毒的可能啊。”

王爺沒有理他這話茬,又看向了牀上,此時的冷華堂又目緊閉,印堂呈青黑色,額頭上大汗淋漓,身子也抽畜成了一團,那太醫正將銀針紮在他頭上幾處穴道上,又拿出一粒藥丸了給冷華庭喂進了一粒,沒多久,冷華堂便停止了抽畜,臉色也沒先前那樣痛苦了,王爺想怕是那粒藥丸起了功效,忙問那太醫:“堂兒所中何毒?”

“就是一般的砒霜,應該是混在食物裡用下的,好在下官帶了祖上留下的解毒聖藥,不然,以世子中毒的深度而言,只怕過不了今日。”那太醫將藥瓶收進了懷裡,神情有些得意地說道。

“不知杜大人可否將解藥給本王看一看,此種好藥,能否再送本王一丸,本王定會重重酬謝杜大人。”王爺兩手朝那太醫拱了拱,對那太醫說道。

“王爺客氣,只是可惜,此藥剛好只此一粒了,王爺若想要,下官得回去再製,不過,此藥製作過程非常繁複,得三年才得一劑,所以,怕是要讓王爺失望了。”杜太醫一副諱莫高深的樣子對王爺道。

他如此說,王爺也沒有法子,心裡卻是明白,如杜太醫這種人,在太醫院裡過得並不得意,因爲稍排得上號的太醫,王爺沒有不熟的,也許他就只有一兩手特殊技倆在太醫院裡混着,定然是不願將自己的東西給任何人,怕泄露了看家的本事,讓別人學了去,自己在太醫界就會沒有了立足的根本了。

沒多久,冷華堂總算是醒了,他一醒,便捂着肚子說要如廁,杜太醫聽了倒是滿臉喜色,對王爺的拱手道:“恭喜王爺,世子排出污穢之物後便會好,下官幸不辱使命,說罷,便要拉了箱子告辭。”王爺忙要留他,王妃一直站在一邊看着,此時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忙吩咐人去給杜太醫拿謝儀。

上官枚自進來時便一直眼淚汪地站在一旁看着,畢竟夫妻一場,冷華堂不管對孫玉娘如何,他對自己還是溫柔體貼的,看他在牀上命懸一線,心裡是又氣又急又傷心,王爺王妃都在,她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不能近前去,儘管極力的保持平靜,但還是抑制不住心裡的緊張和擔心,雙手死死地絞着帕子,就差沒將那方素帕給生生絞斷了。

這會子見冷華堂總算轉危爲安,心裡便一陣狂喜,再也顧不得許多,撲到了牀邊去哭道:“相公,你可算是好了。”

冷華堂這會子肚子裡咕咕嚕嚕地一陣翻江倒海,實在是憋不住,虛弱地擡了手,王爺王妃明白他的意思,便與杜太醫二老爺一道退了出來。

錦娘和冷華庭正在這時候趕到了,玉娘扶着紅兒走得慢,卻也比錦娘早到一步,一會子正堂裡坐滿了人,老夫人見王爺和二老爺出來,忙問道:“堂兒如何了?太醫已經將他救下了吧。”

二老爺聽了便道:“娘放心,堂兒沒事了,只是肚子還有點痛,杜太醫說,他排完腹中的污濁之物便會好,您不用太擔心了。”

老夫人和二太太三太太幾個聽了便全都臉色一鬆,面露喜色。

王爺神色凝重地坐到了正位上,錦娘忙推了冷華庭進去,給各位長輩行禮,老夫人一見錦娘,臉上便沉了下來,斥道:“你大哥出了如此大的事情,你們兩個倒是比誰都來得晚,就是孫氏那一身是病的,也巴巴地趕來了,你們就只有兩親兄弟,怎麼就不能友愛關心一些呢。”

錦娘知道她這是爲冷華堂憂了心,鬱了氣,這會子沒地方撒,見到自己夫妻兩個就找茬,心下不願意理這老太太,但礙於王爺王妃都在,當着他們的面,也不想太給老夫人難堪,便低了頭道:“孫媳原是要跟嫂嫂一起趕過來看望大哥的,只是相公腿腳不便,便去請了相公一起來,所以晚了些。”說着,又頓了頓,嘆了口氣道:“唉,又沒人給相公遞個話,孫媳也是怕相公不知道消息,若沒來,又會被別人斥責他沒有兄弟情誼,所以,寧可自己晚一些,也要推了相公一起過來。”

一番話堵和老夫人再不好說什麼,便只是氣得對王爺道:“王爺,這事可得徹查,府裡如今是越發的不太平了,連世子也敢謀害,真是膽大包天,一定要找出這兇手出來,給堂兒一個交待。”

二太太聽了也道:“可不,堂兒可是王府的繼承人,那下毒之人可是狼子野心,趁堂兒……那啥時下黑手,其行可恥,其目的很可怕啊。”

王妃聽二太太話裡有話,便皺了眉道:“老二家的,你說的也沒錯,這害堂兒之人,怕就是想要堂兒的世子之位吧,先是害了庭兒,再害堂兒,若堂兒真有個三長兩短,這世子之位能承繼的,也就那麼幾個了,唉,也不知道是誰狼子野心呢。”

二太太一聽,氣得臉都白了,指了王妃道,“王嫂說話可要三思,這種話也能亂說的麼,怎麼說王兄也是有兩個兒子,若堂兒不成了,不是還有庭兒麼?或許,是有人氣不過庭兒嫡子之身卻失了世子之位,報復下所致呢。”

王妃聽了便呲了一聲道:“若是庭兒康健,又哪裡輪得到堂兒,老二家的,你還是少說些話的好,可別惹火上身了。”

二老爺聽了也對二太太道:“你一個婦道人家,知道些什麼,有王兄在呢,堂兒可是王兄自己的兒子,他能讓堂兒不明不白的就受了這罪麼?”

王爺聽了便對王妃道:“娘子,將昨日看護堂兒的一干人等全都叫上來吧,這事確實要查一查,看是誰又在這府裡鬧鬼。”

王妃聽了秀眉皺了皺,冷哼道:“王爺不是在懷疑妾身吧,看管堂兒的可是王爺您自己派下的侍衛,給堂兒送吃食的,是妾身安排的人,若是有問題,那不是王爺您自個,便是妾身囉,今兒這事查查也好,哼,妾身若是想對堂兒下手,早在他和劉姨娘進這府門時,就下手了,還非要等到別人將我那苦命的庭兒殘害了之後,再去動手麼?”

王爺聽得一滯,知道王妃誤會自己的意思了,忙道:“娘子,我哪裡會懷疑你,只是,查清楚了,不是正好消了別人對你的疑心麼?”

二太太聽了便在一旁冷笑道:“嫂嫂既是清白,又何必怕查,在座的,有嫌疑的可不止嫂嫂一人,說起來,堂兒的身份太過特殊,大家可都有嫌疑不是,再說了,咱們自己內裡在這鬧着,保不齊是府外有人想要害咱們簡親王府呢,查出來,不是更讓大家都放心麼?”

王妃聽了臉上便露出一絲冷笑,對王爺道:“這一次可要說好,若真查出那幕後真兇來,再不可姑息養奸了,任他是誰,就算是親兄弟,也要按家法處置了。”

這話說得二老爺一噤,鷹一樣的目光立即看向錦娘和冷華庭,錦娘心中警玲大起,昨天二老爺也是用這種眼光看自己,難道這回,針對的目標是自己?她不由看向冷華庭,冷華庭正好了看了過來,眼神柔柔的,眼底卻是一派堅毅之色,錦娘看了便覺得好安心,坦然地坐在堂中,冷靜地看着事態的發展。

一會子守衛冷華堂的兩個侍衛和兩個送飯的婆子被押了進來。

兩名侍衛是王爺的親信,一進門便單膝跪地,對王爺道:“屬下無能,沒能保護好世子,請王爺責罰。”

王爺聽了便問道:“世子毒發是用過早飯之後嗎?”

其中一個侍衛便道:“回王爺,世子用過早飯後倒並無異樣,倒是辰時三刻後,又有人送了點心進來,世子似乎是用過點心之後才毒發的。”

王爺聽了便問那兩個婆子:“點心可也是你們送給世子用的?”

那兩個婆子早嚇得面無人色,跪在地上直哆嗦,其中一個微胖的,膽子大一些,擡頭看了一眼王爺後道:“回王爺的話,這點心是奴婢從王妃院裡的小廚房拿的,天地良心,奴婢可不敢在點心裡動任何手腳。”

這時,有下人將世子用過的點心飯菜的餘渣全都拿了上來,王爺便讓人拿去驗,兩刻鐘後,查驗結果出來,果然飯菜無毒,有毒的是一味桂花膏做的點心,而且,裡面的正是下了砒霜,兩個婆子嚇得渾身發抖,哭喊道說道,“奴婢們真的不知啊,點心是廚房早就做好了的,奴婢是從王妃新來的廚子手上親手接過的,奴婢們可真沒那個膽子毒害世子爺啊。”

王爺便讓人帶了王妃的廚子上得堂來,那廚子二十幾歲的年紀,長得白白胖胖的,錦娘一看,便覺得有些眼熟,那不是上次冷華堂特地自外面找了來,說是會做宮庭裡的點心,非要送到自己院裡的那個麼,後來,自己沒收,便送給了王妃,這廚子,果然也是顆棋子嗎?

那廚子一臉的莫名其妙,跪在堂中張眼四顧,看府裡說得上名號的主子全坐齊了,不由嚇得低下了頭去。

王爺便指着那盤吃剩的點心問道:“此點心可是你做的?”

廚子瞄了一眼那點心,點了點頭道:“是奴才今日一大早特地做了給世子爺的,世子爺對奴才有知遇知恩,奴才聽說世子爺受了罰,所以,才做了一些他平日裡愛吃的點心給他。”

王爺聽了大怒,指着那廚子便罵道:“狗奴才,還敢口口聲聲說感念世子知遇知恩,說,爲何在此點心裡下毒謀害世子?是誰指使你的?”

那廚子聽得臉色大變,指天發誓道:“王爺,奴才從沒作過此等事情,奴才雖有一門好手藝,一直不得志,是世子爺將奴才收留,又讓奴才進得了王府,讓奴才可以一展所學,奴才怎麼會害世子,奴才若有此等壞心,當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爺看他神情不像做假,正在遲疑,二老爺便道:“狗奴才,不打你,是不會說真話的,王兄,此等奴才太過狡詐,用刑吧。”

二太太聽了卻道:“且慢,我看他不像在說謊,且再問他一問,或許還有人利用他所做點心之際,在點心裡下了毒,嫁禍於他呢,他又不是傻子,明知道世子吃了他做的點心會死,還親手去做,那不是找死麼,況且,若真是他做的,事成之後他便應該逃之夭夭纔是,還會蠢到座在屋裡等人將他緝拿?”

那廚子聽了對二太太感激地看了一眼,仰頭皺眉地想了起來,好一會子突然道:“哦,奴才想起來了,這幾日二少奶奶院裡的一個小丫頭總到王妃廚房裡來,老纏着奴才教她做點心,說是要學了做給二少爺吃呢。”

這話一出,讓二老爺二太太就是老夫人全都眼睛一亮,只有三太太將眉頭皺起,搖了搖頭,憐惜地看向錦娘,錦娘想他們繞了好大一個彎,總算將矛頭指到自己屋裡來了,看來,那個人,又是早就埋在自己屋裡的一顆棋子,潛伏得還很深,今天可讓他們給派上用場了。

她也不看堂中事態的發展,只回過頭來看冷華庭,她現在,最需要的,便是冷華庭的安慰和支持。

一轉頭,卻見冷華庭正掊了肚子道:“呃,娘子,我肚子痛,得去如廁。”

錦娘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如此緊張的場面,他說要如廁?

果然二太太聽了便道:“小庭,這廚子可是指出下藥的正是你院裡之人呢,你也不聽個究竟,別一會又讓人給坑了。”那語氣倒像是很關心冷華庭呢,只是,錦娘聽在耳朵裡怎麼都覺得很彆扭,是怕冷華庭臨陣脫逃吧。

冷華庭聽了便道:“我管她是哪個院子裡的,我院裡的全是你們塞進來的,指不定都是用來陷害我娘子的,這會子我肚子痛,我要出去。”

說着,也不管屋裡人怎麼看他,推了輪椅就往外走,錦娘便要幫他推,二老爺卻是及時說道,“冷侍衛不是在麼?讓他來服侍小庭吧,侄媳,有些事情,還是大家當着面說的好。”

錦娘冷冷地看了二老爺一眼,心想,這老狐狸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害到自己呢,這會子出去,也確實不妥,總要看他們究竟用的是那顆棋,用的什麼法子害自己纔是。

外面冷謙閃身進來,推了冷華庭出去了。

錦娘一時感到好不孤寂,又覺得好疲憊,身心都很累啊,在這府裡,太多的陰謀算計,太多的風刀霜劍,簡直防不勝防,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和妖孽兩個,一起自在又開心的生活呢?

“你接着說,若是有半句虛言,本王打斷你的狗退。”王爺指着那廚子說道。

那廚子聽了低了頭道:“奴才真不敢妄語啊,此乃人命關天的大事,奴才說錯半句,便會害死人的,今兒一大早,真是二少奶奶屋裡的那個金兒來過廚房,而且,正是在奴才做點心的時,奴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做的手腳,奴才自己是萬萬沒有起過那害人之心的。”

錦娘聽了又想笑,果然金兒是有問題的啊,自己讓張媽媽盯了她好多天,只想着不讓她在自己院裡弄妖蛾子就成,沒想到,她倒是把手伸進王妃院子裡來了,還真是個利害的丫頭呢,任誰也想不到,她能有本事,在王妃院裡下毒。

王爺聽了便靜靜的看向錦娘,錦娘神色坦然地回望了過去,若是這次,王爺真中了那起子小人的計,要懲罰自己,相公他……他會如何呢,她突然感覺好悲涼,心裡一陣陣地抽痛,若是自己不在了,他會如何呢?若是自己真的穿越回去了,他會捨得麼?若自己真被人害死了,他會很傷心,很傷吧,可憐的相公,難道錦娘與你真的只是情深緣淺麼?

王爺看到了錦娘眼裡的悲哀,看到她眼裡的一抹淒涼和無奈,心裡微酸,給錦娘遞了個安撫的眼神。

今天這事,就算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錦娘那又如何?錦娘是小庭最心愛最在乎的,就如自己在乎王妃一樣,就算是王妃負了天下人,王爺也只信王妃,同理,就算錦娘做了再大的惡事,王爺也會幫小庭護着她,何況,錦娘進府這麼久以來,何曾做過一件惡事,如此善良又聰慧的女子,怎麼可能做那傷天害理之事?

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人,他們不知道,錦娘纔是王府的救星,昨兒小庭已經對自己說了,錦娘認得那奇人留下的圖,簡親王府想要繼續富貴下去,只有錦娘才能幫到,他們陷害這個,陷害那個,不知道錦娘是自己和小庭的逆鱗,任誰都不能傷害的嗎?

一會子,兩個婆子去將金兒押了來,手裡還拿着在金兒屋裡翻出來的一小包砒霜。

金兒進來後,一臉的惶然失措,二老爺不等她跪下便喝道:“可是你在世子點心裡下了毒藥?”

金兒擡了眼看二老爺,一雙眼亮清澈的眸子滿是恐慌,眼裡升起層水霧,讓人看着便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但她沒有回二老爺的話,而是呆怔地看着王爺。

二老爺見她半晌也沒吱聲,不由氣急,又喝了一聲:“你這賤婢,老爺問你話,是不是你在世子爺的點心裡下的毒藥?再不回答,老爺我劈了你。”

金兒被二老爺嚇得脖子縮了一縮,緩緩地轉過頭來,似乎纔看到二老爺一般,好半晌,她才幽幽地說道:“你不是老二爺麼?如此大聲兇奴婢做甚?這裡是王府,不是東府,奴婢的主子是王爺和王妃,王爺在,二老爺您問的哪門子的話?”

二老爺被金兒這話問得一滯,氣得就要上前去踹金兒,王爺見了冷聲說道:“老二,你好像喧賓奪主了,這裡,我還在呢,你急什麼。”

二老爺聽了只好忍了怒氣,狠狠地瞪着金兒,那邊二太太卻回過頭來,瞪了二老爺一眼,二老爺眼神微閃,像是明白了什麼,便沒再作聲,二太太又轉過頭,眼神凌厲地看着金兒。

“金兒,這廚子說,你今兒早上在他做點心時,到了廚房裡,在世子所吃的點心裡面下了砒霜,可有此事?”王爺語氣平和地問道。

“回王爺的話,金兒從沒有做過害人之事。”金兒恭謹地回道。

“那你屋裡搜出的砒霜又是怎麼一回事?”王爺緊跟着又問。

“奴婢不知,奴婢屋裡並無砒霜。”金兒看了一眼那小包藥,淡淡地說道。

“回王爺,這包藥粉確實是奴婢兩個在金兒屋裡搜到的,有侍衛做證。”才押了金兒來的婆子見了便低頭說道。

“看來,不打她怕是不會說實話了,父王,您可不能太心慈手軟了,如此明顯的證據,這個丫頭還如此嘴硬狂妄,用刑吧,可不能讓相公白白遭了這罪。”上官枚正好自裡屋走出來,看到了這一幕,心中不由怒火萬丈,一個賤婢竟然差點就要了自己相公的命,不打她就抓不出幕後之人,不打她,難以消除自己心頭之恨。

她才服侍冷華堂睡下,看着丈夫蒼白的臉龐,不覺一陣心疼,她還是喜歡他的,自第一回見到起就喜歡,喜歡有時候就只要一眼,一眼便是一生啊,就算他再不好,他毛病再多,已經嫁給他了,便想要與他白頭偕老,有人害他,自然是恨的。

“對,給她用刑,讓她說出背後支使她的人來。”一直坐在一邊的老夫人見這會子二老爺和二太太都被王爺訓得不好開口,便氣憤地說道。

“她既是我四妹妹屋裡的,背後之人自然不是四妹妹,便是四妹夫囉,不過,玉娘不明白的是,四妹夫不是已經不能再成爲世子了嗎?四妹妹爲何還要指使了人去害我相公啊,她魔症了不成?”孫玉娘一直老實地坐在一旁的繡凳上冷眼旁觀着,當聽說冷華堂不會死了,她也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又有些失望,總之,她的心情複雜的很,後來又聽說是有人給冷華堂下的毒,她便覺得有趣了起來,這個簡親王府,可比孫家要複雜得多了,怪不得錦娘不讓自己亂說話,還真是處處都藏着窺視的眼睛和偷聽的耳朵呢,不然,一個小小的奴婢怎麼能夠害到世子?還有,那個廚子,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他一個大男人,做的又是主子的吃食,會那樣不小心,讓一個小丫頭得了手,下了毒去?那分明就是個套,往錦娘頭上下的套。

自己雖然想離間錦娘與上官枚,但絕對不想錦娘死,在這府裡,錦娘是自己唯一可以信任的人,那個笨丫頭,還有好多事得用着她呢,那些人,可別想當孫家人不是一盤菜。

錦娘沒想到玉娘會開口幫自己,不由怔怔地看了過去,玉娘正好了瞪了過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錦娘不由覺得好笑,一大早還討厭死了玉娘,沒想到,這個時候幫自己的竟然是這個討厭鬼。

“孫氏,你一個側妃,來了府裡又不過短短兩日,你又知道多少事情?再說了,一屋子的長輩在呢,哪裡有你說話的份。”老夫人自昨兒起就很不待見孫玉娘,就是這個不吉利的女人,一來便害得堂兒被王爺踢,還關了黑屋,不允許進祠堂,今兒又被人下了藥,這一切,全是這個女人帶給堂兒的。

玉娘聽了便低了頭,小聲說道:“老夫人教訓得是,只是請問老夫人,錦娘可是玉孃的親妹妹,難道您想讓玉娘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人污陷而無動於衷嗎?那要讓玉娘置親情於何地?置自己的父母於何地?再說了,玉娘也是就着道理來說的,在坐的長輩們自然都是明理之人,應該不會只論身份,不論事非公理吧。”

一席話頂得老夫人啞口無言,人家都說了,你要只拿她身份說事,便是不講道理,便是以身份壓她。

上官枚聽了玉孃的話,才明白如今這屋裡的矛頭又是對着錦娘了,一時怔住,看着堂中的金兒便皺了眉,她如今真不想與錦娘對敵,太子妃多次告誡,讓她與錦娘交好,等除了那些外來的敵手之後,再來計較兩兄弟之間的事情,看來,今天這事又是有人故意弄得華堂和華庭兩兄弟反目,而得利的,當然又會是某些個心腸狠毒之人。

“孫妹妹說得也是有理,父王,兒媳也認爲,這金兒應該不是弟妹指使的,還是那句老話,她若不肯招,便打吧,總要讓她說出真正的幕後之人才是。”上官枚想了想便道。

王爺聽堂兒的兩個娘子都在維護錦娘,心裡稍感安慰,便依上官枚之言道:“那好,來人,將金兒拖出去,打出她肯說實話爲止。”

金兒一聽急了,嚇得哭了起來,忙磕着頭道:“王爺,您別打,我說了就是。”

金兒此言一出,二老爺眼裡便露出一絲得意,微斜了眼看向錦娘,那眼神,便如看到了正被置於案上待宰的羔羊,一副陰謀就要得逞的樣子。

“王爺,這事說來話長,但金兒先撿了緊要的說吧。”金兒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二太太,似乎在向她求證什麼,只見二太太對她點了點頭,金兒便像下定了決心道:“是奴婢拿了砒霜,下在世子爺所吃的糕點裡了。而這指使之人嘛,自然是二少奶奶,那包砒霜也是二少奶奶給奴婢的,砒霜很貴,奴婢一個丫環還買不起這一些呢,若不是主子給,奴婢也沒本事害人。”

王爺沒想到金兒一開口真的便咬上了錦娘,正要讓金兒拿出錦娘指使她的證據,這當口,冷謙推着冷華庭進來了,這回,冷謙進來後,就沒有再出去,而是如以前錦娘沒嫁過來之時一樣,靜靜的,如一尊雕塑一樣,面無表情地站在冷華庭身後。

“都說到哪呢?再說一遍聽聽。”冷華庭睜着一雙純潔無辜的大眼,將在坐每一位都巡視了一遍,然後,目光落在地上的金兒身上,有些驚訝,卻也有些瞭然,“金兒,真的是你啊。”冷華庭的語氣平靜得很,與他平日裡,一遇到錦孃的事便着急上火的樣子判若兩人,就像在問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一樣。

“二少爺……”金兒含淚低咽一聲。

“小庭啊,你那媳婦可真是心如蛇蠍呢,她竟然讓這個賤丫頭下手毒害你的大哥,這不是故意要陷你於不義麼?”二老爺似笑非笑地說道,明明一副很得意的樣子,偏要用很婉惜心痛的語氣對冷華庭說出來,錦娘聽了便覺得頭皮發麻,背上涼嗖嗖的直冒冷汗。

冷華庭歪了頭看向二老爺,語氣仍是無邪得很:“二叔,你也認爲是我娘子要害大哥麼?請問,我娘子爲何要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去害大哥啊?”

“自然是想幫你奪得世子之位啊,你父王只得你們兩個兒子,堂兒若是有事,第一個繼位的自然是……”二老爺冷笑着說着。

話還未完,冷華庭突然自椅子旋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驟然出手,一下便掐住了二老爺的喉嚨,而冷謙動作也快,冷華庭飛身而起之時,他身子一閃,便將輪椅放在了冷華庭身下,冷華庭挾了二老爺後便穩穩地坐回了輪椅上,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錦娘看得炫目的同時,也想起了在寧王府時,他們兩個也是如此配合着,將自己擼到大樹上。

二老爺其實可以躲的,但他一是不想在王爺面前泄露了自己會武功一事,二是冷華庭出手太快,又太突然,他稍一遲疑,便沒有閃過,如今被擒住後,他索性不再抵抗,但喉間如被鐵鉗夾住了一樣,心裡仍是止不住的驚恐,人在死亡面前,就是再鎮定,也會露出幾絲膽怯來的,二老爺如今便是,他嚇得兩手緊緊的抓住冷華庭雙手的腕脈,只待他一用力,自己便出手,就算不能自救,也能與他同歸於盡。

“二叔,你好像很害怕呀。”冷華庭的眼神仍然很乾淨,如一個調皮的孩子正在玩鬧一般,鉗住二老爺喉嚨的兩指時緊時鬆,像是一隻頑皮的小貓,在捉到可惡的老鼠後,不急於吃掉,只想逗那隻老鼠玩。

“庭兒,你這是做什麼?快放開你二叔,真是太膽大包天,目無尊長,王爺,你也不管管他,任他如此任性妄爲嗎?”老夫人嚇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了,連連敲着手裡的柺杖,大聲喝斥道。

一旁的二太太早已嚇得面無人色,但她知道冷華庭混帳得很,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此時越是激他罵他,越會讓他惱怒,保不齊他手一抖,二老爺就會一命嗚呼了去。

王爺聽了便也說道:“庭兒,別鬧,這可不是好玩的,放開你二叔吧,有話好好說。”聲音卻一點也不迫切,仍在好言的哄着冷華庭。

“父王放心,小庭不過跟二叔鬧着玩呢,二叔,你說,小庭兩指一掐,你這喉嚨會不會斷掉呢。”冷華庭面帶微笑地說道。

二老爺此時真的嚇得六神無主了,他眼睛死死地瞪着冷華庭,不知他下一刻又會變個什麼主意,如今再聽他這樣一說,原想說幾句硬話撐下面子的,這會子全然不敢了,死死瞪着的眼珠裡,終於露出乞求來。

冷華庭突然手一鬆,將二老爺嫌惡的向邊上一推,隨即雙腳踢在二老爺腰上,輪椅借力滑退了好幾步,冷謙又幾步上前,將他推回錦孃的身邊。

拍了拍手,冷華庭看着跌倒在地上,猶自處於驚怒之中的二老爺道:“小庭不過跟二叔開個玩笑,就是想告訴二叔一件事情,一件非常簡單,連小孩子都想得明白事情,那便是,我若想要殺大哥,只需如剛纔一樣,在月黑風高夜,突然將他擒住,只要喀擦一聲,他便會一命嗚呼,你說,放着如此簡單的方法不用,犯得着去下那個勞什子的毒,留了把柄給你們抓麼?是你們太蠢,還是我想得太簡單的,跟不上你們的思維呢。”

二老爺捂住自己的喉嚨,眼神兇狠地看着冷華庭,剛纔的交鋒中,他發現小庭的功夫比之前幾年可又精進了很多,自己剛纔就算全力與他一搏,怕也難以穩超勝券,那日在玉兒屋裡的那個蒙面人會是小庭嗎?

應該不會吧,小庭的腿不會就好了吧,上回還聽小軒發脾氣,說是弄了假藥給小庭,害得他又發作過一次……而且,那次發病是堂兒親眼看至了的……

“小庭,你也太過胡鬧了,就算要說清道理,也沒有將長輩挾持,對長輩動手的道理吧,上次你用茶杯砸了二嬸,二嬸念你年紀小,不與你計較,這一回,你又對你二叔動手……”二太太氣得手直哆嗦,看二老爺平安脫險之的後,她便沒了顧及,大聲喝斥道。

一轉頭,又對王爺道:“王兄,因小庭身子不好,咱們幾個做叔嬸的全都讓着他,但他如今越發的肆無忌憚了,如此下去,這府裡誰還敢說他與錦娘半句不是?那不是由得他們小兩口在府裡爲所欲爲麼?”

“小庭怎麼爲所欲爲了?他哪一次不是被惹毛了才動的手?平日裡,我的小庭連個丫環也不亂彈一個指甲殼的,他雖有些任性,卻是最講理了,別人不犯他,他是絕對不會犯着任何人的,老二家的,你說話可以注意些,小庭剛纔也沒把老二怎麼樣吧,他不過用簡單些的法子告訴你們一個粗淺的道里而已,別時不時地就盯着我的兒子媳婦,再要那樣,別說是小庭了,就是本妃我,也要發火了。”王妃聽了不等王爺說什麼,便接口說道,她實在是太氣了,以前那些人怎麼對付自己,她能忍都忍着,總想着一大家子能夠和睦相處便是最好的,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個好媳婦,就一個一個地來找媳婦的麻煩,也是看庭兒一天一天變好,就是因着媳婦的緣故吧,哼,真當自己是個棉花團呢,任他們捏圓搓扁?

錦娘聽了這話,眼睛便有些溼潤了起來,她靜靜的注視着王妃,一直以來,錦娘對王妃的軟弱有些無奈,怒其不爭,但又喜歡王妃的溫婉善良,這如此複雜陰暗的王府裡生活了幾十年,仍保持了一顆純質的心,並沒有變成如二太太一般的陰險狡詐,手段毒辣,如今王妃爲了自己而開始改變,爲了自己而與二太太之流據理力爭,就算相公作事有違常理,她仍是一力地張開她柔弱的懷抱,想要保護自己和相公,讓她如何不感動?

二太太被王妃近乎無理又張狂的話氣得手指發抖,王妃剛纔連自稱都改了,那分明便是要用身份壓人,不講道理了?她不由憤怒地看向王爺,但王爺卻是一臉溫柔地看着王妃,眼神裡盡是寵溺和鼓勵,二太太看着差點快要氣炸了,今兒這事怕就算是人證物證都確鑿了,怕也難達目的了……

老夫人聽着王妃的話也是氣,但她一偏頭,看王爺半點責怪王妃的意思也沒有,倒是很見機的沒有再開口,她可不想在佛堂裡過年節,王爺能念着老情和孝道,肯請了自己出來,那已經不錯了,可別再惹毛了王爺就好。

“父王,兒媳覺得小庭的方纔說的也有道理,小庭雖是不太喜歡相公,但卻從未對相公怎麼樣過,相公可是個手無搏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以小庭的本事,真想要害相公,直接動手就成了,還弄那麼多妖蛾子作甚?兒媳看,這金兒狡猾得很,不動刑,還真在她嘴裡問不出實話來。”上官枚看見二太太吃憋的樣子心裡便覺得很爽快,她也看出來了,這個局,怕就是二太太設的,哼,她以爲,別人都是傻子,就她聰明,想設計誰就設計誰呢,這回,偏要她吃吃自己陷害別人而落下的好果子不可?

冷華庭聽了上官枚這話,將手一揚,對上官枚道:“嫂嫂且別打她,小庭相信金兒,她不會害我娘子的。”

錦娘聽了這話便皺了眉,剛纔金兒可是明明白白地說,是自己指使她在點心裡下的毒呢,哼,沒想到,這廝心裡還真有金兒,竟然在如此情景下還護着這陷害主子的惡奴。

她不由嗔怒地瞪了冷華庭一眼,冷華庭正推了輪椅向金兒滑去,感覺錦娘在瞪他,忙偏了頭,一臉討好地對錦娘笑了笑,歪了頭問金兒:“真是少奶奶讓你下的毒嗎?”

金兒見冷華庭近得前來,又當衆爲自己說話,眼裡就蒙了淚,嘴角卻是含着絲笑意,神情悽楚而可憐,“二少爺,你方纔去哪裡了?奴婢不怕死,可怕疼啊,奴婢是個早就該死了的,可是一直不甘心,有些事情還沒做呢,奴婢便芶活着……方纔奴婢膽小,怕捱打,打板子很疼的,所以,才照着他們教奴婢的,說了那一番話,現在二少爺你來了,你一定不會讓他們再打金兒的,對吧,就像小時候一樣,你會護着金兒的,金兒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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