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箏還能說什麼?她可以先斬後奏,他爲什麼不能效法她?只能怪自己疏忽,以爲是一勞永逸了,不知防範,活該有今日。
那個可能,她已隱隱確定,卻又分外害怕。
她深吸了一口氣,“你該事先告訴我的。”
“不過小事一樁,何時說都一樣。”
小事一樁?顧雲箏知道自己不應該怪他,火氣卻不受控制地上涌,“子嗣的事,晚一些再做打算不行麼?”
“晚一些?生孩子之前你要忙什麼?”霍天北目光銳利,脣角卻浮現出一抹柔和的笑,“你不聲不響地服藥的時候是怎麼想的,你我都清楚。沒關係,那時是我有錯在先,將你冷落太久,你不想爲我生兒育女,我認了。我們走至今日了,你別告訴我,你依然不想。不想與我長久相伴。”
“……”她想與他長久相伴,可在得知這件事之前,她真的沒有想過孩子的事。意識中那是一兩年之後的事情了,提早想那些做什麼呢?
她胃裡又翻騰起來,深深呼吸着,纔將這一陣不適壓了下去。她瞥了一眼水杯,抿了抿脣。
口中乾渴。不敢喝水。
霍天北看着沉默的她。雙脣乾燥,她想喝水,又不敢喝。方纔堇竹已經跟他說了,她折騰了大半天。可憐兮兮的,又分外可恨的小東西。他語氣柔和三分:“怎麼不說話?”
顧雲箏語聲宛若嘆息:“說什麼都沒用了。”
堇竹稟道:“太醫、賀衝過來了。”
“讓他們等等。”霍天北伸出手給她把脈,過了一會兒,笑起來,“你是一日也不肯安生,這喜事是不是也要給鳳貴妃鬧出風波的機會?”
“喜事?”顧雲箏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兩個多月了。”霍天北將她拉到面前,手溫柔地落在她腹部,又勾低她,“怎麼,你不高興?”
兩個多月了,她居然到今日才意識到。小日子不來還以爲是老毛病沒調理好,不舒服這麼久只當是胃不舒服……這不是豬腦子麼?顧雲箏想,這輩子有苦難言的,也只有這件事了。她不理他,只是靜靜看着他,隨即坐到原處,喚了春桃進來,吩咐道:“五少爺的身子已經不需服用藥膳了,把那兩名藥膳師傅攆出去。”
春桃看她臉色不對,慌忙稱是而去。
霍天北卻是微微蹙眉,“你日後少不得用到她們。”
“你用得到,我用不到。”顧雲箏對他挑了挑眉,“這種事她們都對我守口如瓶,來日不聲不響地害死我都未可知。”
霍天北忍耐地看着她。這不是強詞奪理麼?那是他信任的人,怎麼敢害她?她居然理直氣壯地說了出來。“照你這樣說,你安排進府中的人,我是不是都要砍了?”
顧雲箏一笑,“我那些人怎麼了?貪了你的銀兩,還是做錯了事?要動他們,得拿出真憑實據。”
霍天北不置可否,只是喚來堇竹:“夫人已有兩個多月的喜脈,不需太醫診治了,賀衝也不必打擾夫人,讓他們回去。我與夫人有話說,不要進門喧譁。”
堇竹先是喜上眉梢,看顧雲箏神色有點兒冷,這才強壓下了喜悅,稱是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