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西倒沒霍天北那份篤定,喃喃嘆息:“你說他這是爲什麼呀?想做官的話,參加科舉甚至找你幫忙,都不算難事吧?怎麼就要尚宮主?景寧公主那些事要是傳出去,他的臉面可往哪兒擱?”
霍天北笑了笑。
沈燕西正色看住霍天北,“他事先真沒跟你說過?該不會是……”遲疑一下,還是道出心中所想,“該不會是他想做官,而你不給他行方便,他只能出此下策?”
“他想做官,但沒與我說過這種話。”
沈燕西道:“你幫幫他不行麼?”
“我不會幫他,他了解,所以求誰都不會求我。”
“這話又是怎麼說?”沈燕西明白字面上的意思,卻不明白隱含的意思。
“先生看不慣我已經好幾年,他怎能求我。”霍天北自嘲地笑了笑。到何時,蔣晨東也要做陸先生眼裡的好學生。“他只要入官場就不會甘於平庸,我又怎能幫他。”陸先生最欣賞最喜歡的學生,怎能允許被他這個同窗壓在頭上。
先後的幾句話,像是繞口令。沈燕西腦筋有點兒打結。他也知道,其實自己只是不想明白,不想面對同窗相爭的局面。所以願意裝糊塗,就算騙不了別人,騙騙自己也好。
很多年了,同窗四個分成兩派。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跟蔣晨東像親兄弟一般。知道對方的長處短處,該誇時誇,該罵時罵,今日打架,明日和好。
霍天北被人送到陸先生身邊的時候,他與蔣晨東都很排斥。長得太好看了,太聰明瞭,又太沉默——他們兩個不喜歡年紀最小的同窗。
鬱江南不同,從霍天北出現那一天起,就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人前人後都對霍天北照顧有加。小時候,鬱江南偶爾會看着霍天北發呆,說怎麼會有你這樣好看的小孩兒?大一些了,又總是會帶着幾分打趣的意味說,霍天北你這個妖孽可不能出門,勾回一羣小女孩兒可就沒安生日子可過了。
小時候,霍天北對醫術毫無興趣,陸先生逼着他學他都不肯。還是有一次鬱江南病了,燒得直說胡話,陸先生又出門訪友了,霍天北急了起來,把陸先生給他的醫書迅速翻了一遍,找了個藥方,拍打着鬱江南的臉說:“三哥,我給你用藥你怕不怕?怕不怕被我害死?”
力道有些重,鬱江南是被打醒的,瞪着霍天北說“你最好是把我毒死,不然我肯定把這幾耳光抽回去!”
之後,霍天北大着膽子從陸先生的小藥房裡找到了藥材,現學現賣地稱了藥草,現學現賣地熬了一碗藥。後來,鬱江南昏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就活蹦亂跳的了。那幾耳光的事自然是揭過不提了。
等陸先生訪友回來,詫異地發現霍天北開始潛心學習醫術,一有空就抱着醫書苦讀。
陸先生大喜過望,每日裡都花兩三個時辰點播霍天北。
是,那時他們三兄弟都看得出,陸先生希望霍天北在文武上的天分少一些,在醫術上的天分多一些,日後能夠成爲懸壺濟世的名醫。
只是太可惜,霍天北最精通的是用兵權謀,其次是醫術,第三是求財之道。到了如今,霍天北有權勢有錢財,獨獨將醫術扔到了一邊,辜負了那麼深的造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