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是雲箏的時候,若非打定主意與雙親共生死,若非雲太夫人到那時還激怒她,她做不出那等事。
她有些沮喪,怪霍府這種情形,讓她根本無從獲知霍天北的動向。又惱火霍天北不是她能猜得到心思的人,不知道他面對什麼事會有什麼舉措。
李媽媽趕上來,寬慰道:“夫人方纔的幾句話,我聽出了一點兒門道,您也不需太擔心,侯爺總會爲您和子嗣着想的。他如今不是孤身一人,不會再率性而爲了。”
這說法對霍天北完全不適用。適用的話,二夫人就不會怕成那樣了。
二夫人應該比李媽媽更瞭解霍天北,因爲二夫人多年來跟隨霍天賜站在霍天北的對立面。
再者,顧雲箏之前說那些話,意在試探。結果很明顯,李媽媽和她一樣,毫無察覺。
隨他去吧。到時候能勸就勸他幾句,勸不了先讓他寫封休書跟她劃清界限。此時就這樣想,應該是有失厚道,可又有什麼法子,她與他不是能夠爲彼此付出慘重代價的夫妻。要是反過來,她害得他背上罵名,估計他二話不說就把她發落到爪哇國去了。
這樣想着,顧雲箏輕鬆起來,到達東院的時候,已是神采奕奕。
賀衝等在小小的花園門外,躬身道:“夫人去花園裡與祁公子說話吧。花園裡人手多一些,方便照應您。”
顧雲箏笑着點頭,“你費心了。”
賀衝說聲不敢當,退至一旁。
顧雲箏走進小花園,一路上發現很多花草都可用來入藥。
一道黑色人影站在一叢紅色香花前。
布袍,身高與霍天北相仿。背影透着清冷寂寥。
如果不是對霍天北太熟悉,一定會將這人錯認成他。
這個人是祁連城。
顧雲箏在心裡說了聲好久未見,輕咳一聲,緩步走近。
祁連城回頭看向她,略略打量,勾出一抹微笑,“霍夫人?”
顧雲箏微一頷首,“祁公子。”
祁連城轉身喚人:“芙蓉,楊柳。”
兩女子應聲快步走來,到了顧雲箏面前曲膝行禮,“奴婢見過夫人。”
顧雲箏問道:“來服侍那位姑娘的?”
兩人稱是。
顧雲箏喚李媽媽,“帶她們過去。”之後才匆匆打量了祁連城兩眼。依然是那張清雅絕倫的容顏,比起元熹四年,清瘦了幾分,面色略顯蒼白。他終於不再似世外之人,終於有了尋常人的黯然、落寞——從心底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黯然、落寞。
她心裡有着故人重逢的喜悅,有着因爲他圍繞雲家人所做諸事的複雜心緒。
祁連城對那一叢紅色花朵很感興趣的樣子。顧雲箏隨之細看了看,這才發現,那是一叢罌粟。
祁連城道:“在我眼裡,這是不祥之花,在侯爺眼裡,這應該只是一味藥材。”
那倒是,能把丫鬟小廝都以藥材命名的人,該是看到什麼花草都會想能不能入藥。顧雲箏腹誹着,又想到了自己種在香雪居的大片赤箭,落在霍天北眼裡,恐怕就變成了大片的藥材,啼笑皆非。
祁連城看向她,“孩子現在叫熠航?”
“對。”
“他現在過得好麼?”
“還不錯。”顧雲箏如實道,“侯爺一直在調理他的身體,平日有時間就陪着他。我無事的時候也在盡力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