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寬慰道:“你主持中饋,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以往還能說小四媳婦不諳世事,挑不起這一攤子事,可眼下她這情形,誰還能說她性情木訥?我們既然沒了這藉口,就理當讓她坐上一府主母的位子。再者,我們到京城已經一年多,該結交的人都交下了,那些人日後也不會因爲她主持中饋就與我們生分起來。說到底,她到底能不能主持中饋,也不一定。”
二夫人不能否認這一席話,聽到末尾,眼前一亮,“這話怎麼說?”
“眼看着到我生辰了,你不妨就交給她操辦。”太夫人笑意深沉,“她如果當面回絕,或者接到手中破綻百出,都是好事,日後便是她與小四有心,也不好再提出讓她主持中饋。如果她把生辰宴席辦得圓圓滿滿,必然是得了小四幫襯,就說明小四是真的看重她,也非壞事,正是我樂見其成的。”
說來說去,這件事不論結果怎樣,對太夫人都沒一點壞處。而對太夫人沒壞處的事,對二爺也是好事。二夫人又細細品味着太夫人的話,腦筋轉動起來。
府裡那些管事,都是隨着她從西域來到京城的,哪一個都是對她忠心耿耿,要給顧雲箏使絆子,不過是她一句話的事。起先她還擔心太夫人決意要她讓位,此刻這一番話,其實是隱晦地告訴她,如果能讓顧雲箏破綻百出阻力重重,也是可以的。
就算顧雲箏天資聰穎,卻終究是沒有主持中饋的經驗,忽然要面對一大堆難纏的管事、一件件瑣碎繁雜的瑣事,不方寸大亂纔怪。便是李媽媽幫襯着,也是按倒葫蘆起了瓢,沒法子順利籌備太夫人的生辰宴。
至於霍天北,別的她不太瞭解,卻是曉得他從骨子裡透着傲氣,連外院庶務都懶得介入,定然不屑插手內宅的事。就算是看重顧雲箏,不外乎是寬慰幾句,給她些銀兩去揮霍。
這樣看來,她讓賢的事,不過是平白讓人們看顧雲箏上演一出鬧劇而已。
思及此,二夫人不由心生戲謔,“到晚間提出此事的時候,四弟妹不要當即回絕纔好。她若一口回絕,反倒沒意思。”
太夫人笑着拍拍二夫人的肩頭,“你別讓那些管事鬧到明面上纔是。”
“娘放心,我曉得。”
霍天北與顧雲箏回到含清閣的時候,已是彩霞滿天。
因兩個人對坐閒談多時,李媽媽與春桃俱是滿臉喜色。
服侍着顧雲箏更衣的時候,李媽媽道:“秦夫人在花廳等了多時,轉去了太夫人房裡,敘談好半晌才走。隨即,太夫人命二夫人去了秦姨娘房裡。二夫人發了好大的火氣,將秦姨娘訓斥得大哭一場才罷休。”
顧雲箏眼中現出譏嘲之色。
不論出身如何高貴,秦姨娘既然進了霍家的門,便只是個比僕婦地位稍高一些的人,與秦家再無關係。作爲四房的妾室,竟需要太夫人遣了二夫人去訓斥,這府裡的規矩倒是奇得很。
更衣之後,顧雲箏與霍天北相形去了太夫人房裡,今日他們是最先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