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果真不簡單。這哪裡是個居心叵測的婆婆,分明是個把兒媳看做女兒一樣細心周到的母親做派。
給她好處,她就歡歡喜喜地接受。她想,這日子要是一直如此,也不錯。
李媽媽看着顧雲箏的笑臉,眼中現出一抹擔憂。後來一起做針線的時候,幾次欲言又止。
顧雲箏卻將心頭疑惑壓下,和李媽媽東拉西扯。有些事,李媽媽一直諱莫如深。等到李媽媽擔心她被太夫人拉攏過去的時候,就算是不問,出於對霍天北的忠心耿耿,也會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所以,她現在一點兒也不心急,並且要做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好好兒地磨李媽媽一段日子。
申正,霍天北迴來了。
顧雲箏放下針線活,換了身半新不舊的衣服,等他更衣後,結伴去往太夫人房裡。
路上,顧雲箏問道:“大嫂住在哪兒?我一直也沒見過她。”
霍天北說道:“住在後花園的凝翠軒。常年禮佛,鮮少出門。”之後問她,“你信佛麼?”
“看過佛經,信奉經文上一些道理,看了心裡會平寧許多。禮佛就不行了,做不來。”顧雲箏笑盈盈道,“是我與佛無緣,還是心不夠誠?”
霍天北思忖片刻,微微笑道:“不清楚。我也是這樣。”
兩個人相視一笑。他們能同時意識到的共同點,也只有這一個。
又往前走了一段,一道深青色身影轉過一個夾巷,與兩人不期而遇。
“竟是四弟。”那人面含譏誚,“不會是去請安吧?”
“是去請安。”霍天北神色如常,語聲和煦,又對顧雲箏道,“還記得麼?這是二哥。”
顧雲箏斂衽行禮,“見過二哥。”
霍天賜對顧雲箏的態度就溫和了許多,“太夫人近來總是念叨着四弟妹,有時間就陪她老人家去說說話。”
“我會的。”顧雲箏應聲之後,略略打量霍天賜。他身形頎長挺拔,神色透着倨傲。樣貌隨了太夫人,也是一表人才,只是,有霍天北比着,看起來就是尋常之輩了。
之後,她刻意落後幾步,讓兄弟兩個在前面說話。
霍天賜有些惱火地道:“你就不能去信勸勸葉鬆?他一再自作主張,讓我岳父很是爲難。”
霍天北語帶笑意,“他天生的硬骨頭,哪裡是我能勸說的。”
霍天賜冷笑,“誰會相信?這些年了,你們兩個相互照應,不爲此,你們怕是都無今日榮華。”
霍天北言簡意賅:“人走茶涼。”
“也對。”霍天賜笑起來,“不定什麼時候,他就會上奏參你一本。”
“是他做得出的事。”
“再有,”霍天賜腳步一頓,側頭看着霍天北,掛着幸災樂禍的笑,“皇上今日被柳閣老等三人氣得不輕,就想起了鳳閣老,要他重回內閣。聖旨已經八百里加急送出去了。”
霍天北不動聲色,“他這一場戲,也該到第二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