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灑了一地,混着張斌的呼嚎聲,分外慘烈猙獰。
他疼得在地上打滾亂爬,惡毒地詛咒着方景城不得好死,方景城一斂眉頭,杜畏二話不說手起刀落,割去了張斌的舌頭,滿嘴的血他張大着嘴巴捂着斷臂血淚橫流一地。
許多人看不下去,有些人已經有些想作嘔了,按着胸膛強忍着噁心的感覺,但這對蛛網來說,只是再常見不過的景象,方景城勾雲黑靴踩過地上的血,接過杜畏接來的帕子擦着手上的血臉上的血,漆黑如同深淵一般的眼睛掃過衆人。
“本王再問最後一次,哪些人要反對,哪些人同意,本王今日做好了大開殺戒的準備,不在乎多幾條人命留在這裡。”方景城微擡着下巴透着桀驁,冷聲說道。
有兩個人站起來,沉默不語地站在了方景城身後,站到了杜畏旁邊,杜畏給了他們兩個一個極淡的笑容,老友,好久不見。
有他們帶頭,再多不甘的人在方景城如此毫無人性地逼迫下,也只能站在方景城身邊,他們不是不是想反抗,是根本不敢反抗。
論武功,他們並不知道這裡暗藏多少蛛網的人在暗中準備着出手,隨時可以對他們一擊必殺,論人數,外面他們帶來的人連何時中的毒都不知道,論智謀,從他們開始打白氏遺帛的準備開始,就已經掉進了方景城的圈套,如何比?
地上的血漸漸凝住,死去的人有不少,一如方景城當時對索珠兒說的,這十六人裡,至少死八個,椅子上便歪着八具屍體,這些人是方景城早就挑好了的,有哪些人可用,有哪些人可棄,從這些人進入商洛起,方景城心中便有一本冊子,一一記下了。
今日,不過是將一個準備了許久的死刑予以實行。
“王爺,可否問你一個問題。”有人拱手,哪怕是已經屈服於方景城手段之下,也沒那麼容易收服人心,所以語氣多有不滿。
不過方景城也不是要準備將這羣人重用,一羣貪圖異寶的人,他也從來不會真的放心,不過是現在需要利用而已,方景城便擡手:“說說看。”
“你究竟是在何時給我們下的毒,你準備何時給我們解毒?”這是大家都關心的問題,誰知道這毒在自己身上會留多久,天天帶着一身毒藥怕,是個人都不安心。
方景城看着這幾人,似笑非笑:“你們真以爲憑你們自己過得了十萬大山的瘴氣林?”
“此話何意?”
“從山腳下進入末族,一路要翻山越嶺,好走的路不多,都被人把守着,今日帶你們上山的人走的那條路,其實是過巫月,蠻族,曾經的高沙族這三族而來,繞此三族無可避免地要沾上一些林間瘴氣,毒,便是放在瘴氣裡的。”方景城緩緩解釋,早先讓杜畏通繞三族進末族,除了找到安全的下山線路之外,還有要安排此事的打算。
總要鋪一條充滿了毒藥的路,讓他們走上來,自己纔好將他們控制在掌中啊。
“王爺準備何時給我們解毒?”
“等到本王不需要你們了,自然會把毒給你們解了,在那之前,每月初三,來找索珠兒拿解藥,來得晚了,或者背叛了,便是全身潰爛而死,本王可是提醒過你們了。”
八人中有六人面色帶着憤恨和不甘,卻不敢說出口,所以表情扭曲不好看,方景城不在意,他們的臉色好不好,已不是他現在關心的問題了。
方景城此舉可謂暴虐,絕非聖人之道,甚至都不是他往日的作風,他會用這般手段控制人也令人詫異,以前至少費些心思拿人軟肋,控人心思,現在已經是直接用毒了。
“執寒,穆雲。”方景城突然喚了兩個名字。
那兩個最先走到方景城身後的人走出來,單膝下跪,雙手行禮:“見過少主。”
他們稱呼方景城爲少主,便是意味着他們是蛛網的人,可是他們行禮的方式又與蛛網不一樣,蛛網的人總是站立直拱手行禮,而他們這姿勢更像是軍中將禮。
他們本是蛛網的人,是罕見的幾個由蛛網裡出去成爲將軍的人,有一些人,天生適合黑暗,也有一些人,天生便適合在戰場上殺敵迎戰,執寒穆雲便是這樣的人,而從蛛網裡出來的人,不管是適合什麼,忠心是不必懷疑的東西。
見人如見符,見符不聽令的人不止郭芒一個,還有這些蛛網裡出來的兵,方景城往年的軍威,不是幾年不打仗不帶兵就會丟掉的,白氏一族傳承下來的血性和忠誠,也不是因爲白族覆滅就不再存在的。
這一點,皇帝也明白,所以纔要對白家人趕盡殺絕,對白氏遺帛抱着必得之心。
“爲何會來此?”方景問着執寒。
“屬於聽聞白氏遺帛現世,又以爲少主你遠在祈國,故而想來阻止遺帛落入他人手中,此乃白族之物,他人並無資格強佔,便是太子殿下也沒資格。”執寒拱手回話,言語有些猖狂,這是屬於蛛網特有的猖狂。
“我將末族所有人交給你來練兵,可有把握?”方景城早就發現了他們兩人,也知道這兩人不會叛變,剛纔一問,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
“少主何時要人?”
“你有最多半年的時間,超出這個時間,我要之也無用了。”
“請少主放心,半年後,末將定會給少主一隊強兵!”
現如今的末族有兩大羣人手,一是方景梵之前練得半吊子的兵,共計六萬三,二是剛剛方景城誆來的七萬四千人,還有一萬蠻族力士,共計有十四萬七千人,方景城要讓執寒將這十四萬七千人在半年的時間不止鍛鍊成一隻強勁的軍隊,還要讓這三方人馬能融爲一體。
這三方人馬可謂都有深仇大恨,尤其是被誆來的那七萬四千人,最難被訓練出來。這件事,遠比讓當年顏顯貞練兵更爲艱難,方景城不能交給一個非軍中出身的老大人,而是需要一位真正信得過的將軍,有着將帥之威的人進行威懾。
所以,就算執寒不來此處,方景城也會去尋他。
“你下山去找商洛顏顯貞,一切調用之物問他要。”方景城讓他兩起身,“半年之後,我要末族,商洛,下樑,廣澤四地,連成一條線,穆雲!”
“屬下在。”穆雲行禮。
“下樑,廣澤兩地駐軍的將軍已經沒了,可有把握,接過此兩地帥印?”方景城看了一眼那邊躺着兩具屍體,那兩人便是下樑,廣澤兩地駐軍的將軍,其中一個便是張斌,真是兩個好將軍。
“有,但是少主,我需要將我平盧的兵調過來。”
“大規模調兵易將會被京中知曉,衛風。”方景城又喚一聲,衛風一直隱藏在暗處,聽得少主喚他立刻出來:“少主,屬下在。”
“我要你切斷自平盧往後,所有與京中來往的聯繫,在執寒穆雲完成奪帥之事前,半點風聲不得透進京中。”方景城吩咐一聲。
“是,少主!”這是一個極其艱難的任務,因爲你看得住來往的衙役,看不住扮作尋常百姓的暗子,但衛風知道,少主今日在這裡佈下的是驚天大局,他是其中一環,緊扣京中與邊關,便半點也不能馬虎,半點也不能推辭,縱是再難,也要做到。
“至於你們。”方景城轉身望着身後六人,這六人全是在方景城這個魔鬼手下死裡逃生出來的,“我要你們做的事情很簡單。”
如果有人能細心查看,便能發現,方景城留下的這六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他們都是在邊關地方最有聲望的人,要麼有錢,要麼有權,要麼有名。
方景城讓他們的事情無非是,好好幫着把邊關鞏固起來,不惜人力物力,不惜一切代價,將整個邊關,自末族起始,過商洛,下樑,廣澤,平盧五地,打造成一條鋼鐵防線,並且,完全獨立於皇權之外。
這些人,必須以絕對的忠誠來做這件事,沒有反抗的餘地,沒有通風報信的餘地,若是敢反悔,便是死,所以方景城纔要用如此血腥殘忍的方法進行威懾,懷柔政策在這種事情上,並不適用。
從末族起,一直到平盧,這條防線是這樣的,沿着十萬大山出發,一路過山過河過城過鎮,會延展到海岸邊上,放眼可見,整個豐國以北的國門,全在方景城手中了。
自他把白氏遺帛的消息放出來,他最大的目的就是這個,將所有人都聚來在這裡,殺得乾乾淨淨,將這條國門防線上所有會礙到事的人都清除,他沒有時間一個個去攻破,去說服,最好的方法就是將他們吸引來,而能有這等魔力的東西,只有白氏遺帛。
不惜血本的方景城用不惜殘忍的方式,幾乎是對這一條線上的重要人物進行了一次屠殺清洗,現在,這條線,乾乾淨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