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軟綿綿在左右,軟軟喂果子綿綿喂酒水,溫琅他一副享盡天下豔色好風光架勢,但臉色不太好,總是怔怔走神想事情。
軟軟便問道:“太子殿下,你在想什麼呢?”
溫琅攬過軟軟在懷,指尖捏了捏軟軟鼻子:“太子殿下在想保命之法。”
“那你就不用想了,我跟綿綿啊,一定會保護好殿下的。”軟軟笑得滿臉甜蜜蜜,拉着綿綿的小手說道。
溫琅看着這兩個人兒,心頭升起些懷舊感,這兩個小人兒是他當年故友的妹妹們,故友死得慘,留下這麼對粉玉般的人兒沒人照顧,溫琅滿懷愧疚把軟軟綿綿接進府中,原以爲也只是兩個普通的姑娘家家罷了,哪成想,這兩個粉玉人兒啊,不簡單得很。
他一邊想一邊笑出聲,乾脆靠在軟榻上閉眼出神。
他來末族,自是帶着目的來的,正如傅問漁所說,他又豈是那種會爲了一個他國女人就跟末族作對的人?這末族,原也是他必得之物,只是看時間罷了。
他甚至想過跟方景城做一回對又能如何?他是深沉可怕,可是他的死穴是傅問漁,現如今只怕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讓傅問漁回心轉意哪裡有時間顧及自己?
但是那天花樹下,傅問漁一席話驚醒了他,是啊,那是方景城,是十五歲的時候就有着無雙風華的少將軍方景城,如今的他,更是難以琢磨,若自己真與他作對,到時候會不會非但未能得到末族,還要把小命搭進來?
他不得不細細權衡,這種事他並不陌生,他在很多需要權衡的事情上都能做出最正確的決定,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依然活着的主要原因。
但這一回,他有些看不透。
那天晚上他跟方景城聊至深夜,方景城最後也未鬆口可與末族相當的東西是什麼,於方景城這樣無恥的人來說,說不定根本沒有這個東西,只是用來騙他而已,溫琅十分惱火,他猜不透方景城也猜不透傅問漁,他惱火得不得了。
他想了很久很久,最後決定,不想了,去問。
“少將軍說他有一物,可用與我交換末族,你覺得是什麼?”溫琅問的這個人是傅問漁,全天下最瞭解方景城的傅問漁。
但這一回,連傅問漁也想不出,能與末族一樣,讓溫琅在祈國立下功績的東西能是什麼?
“我不知道。”傅問漁搖頭,擺弄着桌上一束花,小開最近身體好了起來,能不時出來走走坐坐,傅問漁採些花紮成束擺在屋中,讓屋子充滿了生命氣息,對小開也好一些。
“連你都不知道,那本宮就不相信有這種東西。”溫琅一開骨扇站起來,賞了一會傅問漁種的花草,說晚上不回來吃飯,便出去了。
小開咳嗽兩聲坐在傅問漁身邊,蒼白病態的臉色漸漸好轉了些,疑惑道:“問漁姐姐,溫太子怎麼了?”
傅問漁拿起剪刀剪了一截多出來的花枝,插在花瓶裡,笑得比這花還要雅緻好看:“他去找死了。”
找死的溫琅去了卓家,見卓燕。
卓燕真是一個悲慘到極致的女人,她是三方博弈中的犧牲品,而且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搞清楚她自己的地位,這是她悲劇的根源。
她以爲靠着黑衣人嫁給溫琅,能保得卓家太平無恙地存活下去,還能博一場榮華福貴,卻不知道黑衣人與溫琅都只把她當成獵物,還有一個方景城藏在暗處不時給她來一刀。
作爲一個亂世中的人,認清自己的地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那日肖顏開與方景城之間的一場了結,她是唯一一個不明原由的旁觀者,她從未想過那個要挾她利用她的黑衣人,居然是個女人,而且她面對着方景城時,哭得一臉淚水,這實在大大出乎她意料。
也是那日她終於明白過來,在這些大人物的博弈中,她連草芥都算不上,只是一粒極小極小的微塵,泯然於衆,沒有一星半點的特別之處。
她在那日活了下來,是因爲方景城有意要留她一命,爲什麼要留,大抵只有方景城明白。
她見了溫琅,眼中夾着恨與無奈:“太子還有何事?”
溫琅也懶得給卓燕好臉色看,搖着骨扇坐下,開口便是:“本宮不會娶你,但本宮可以救你。”
“你覺得我信你說的話嗎?”卓燕冷笑一聲,救她?不殺了她便是好的。
“將卓家給我,讓我做卓家之主,我便能讓卓家活下來。”溫琅口氣極大,一出手,要的便是一個傳承數百年的大家族。
“你休想!”卓燕前進一步逼視着溫琅,這人大抵是瘋了,只有瘋子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溫琅不屑輕笑:“本宮沒想過要與你商量,你今日答應是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溫太子他強硬的一面露出來鱗角來,向來他也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看他對傅問漁的不罷休便知道了。
“溫太子你不要欺人太盛!”卓燕險些讓他逼出淚來,羞辱的感覺幾乎令她發瘋。
卓家一族幾時受過此等大難和恥辱,到了溫琅這兒,好像是個可以隨意拿過去的玩物一般!
溫琅細細看着手中的骨扇,根本不拿正眼瞧卓燕:“本宮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只有本宮不想要的,今日起,你便不再是卓家長老,我纔是。”
“你太過份了!”卓燕終於哭出了聲,她本也是個高傲的人,只可惜,她沒有支撐她高傲的資本,這高傲就顯得十分的好笑。
方景城搬出傅問淦石屋之後就一直住在客棧,末族人不甚喜歡這個城王爺,他們倒不知道方景城在末族對他們暗中下過的那些黑手,而是因爲城王爺是讓末族淪落成爲臣族的罪魁禍首,僅這一點,末族的人民對方景城這個王爺就喜歡不起來。
如果他們知道方景城接下來要做的事比之當來收服末族更爲過份的話,他們或許會拼一把在這個時候殺了方景城。
而方景城只是坐在房間裡,聽着畢苟的回話,那日他們救下卓燕又故意放走了肖顏開,並非是因爲方景城念舊情,要對肖顏開網開一面,肖顏開不過是別人手中的棋子,那在她背後的執棋之人會是誰?
比起肖顏開這個不值得再費心的人來說,她背後的人才是方景城在意的,因爲這個人針對方景城佈局長達六年,他的目的是什麼?
畢苟回話:“肖顏開放了只信鴿,按沿路探子的回報,信鴿是往商洛方向去了。”
“信上寫了什麼?”方景城問道。
“寫着還需要一些時間,望主上寬鬆一些。”畢苟顯得對“主上”這個詞很陌生,似乎天下沒有哪個地方有這麼個人是被人尊稱爲主上的。
方景城關注的不是這個,既然這信真的是往商洛發去,那就證明溫琅的話是真的,的確有人要對商洛發動戰事了,或者說對豐國發動戰事。
且不管他們準備用何種方法攻下商洛,有這樣一場危在眼前的戰事,就已經是一個極危險的信號。
所以他立刻攤紙提筆,寫書一封,京中還有一位太子,太子殿下原先是四皇子方景梵,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他,讓他早做準備,加固商洛防守,不要到時候真的打起仗來了商洛還毫無防備。
信寫好立刻發了出去,飛過了十萬大山,也越過了城池樓閣,最後落到了太子宮裡的太子手上。
方景梵在這大半年裡,終於越來越有一個太子的樣子,有了上位者的氣勢,去了當年木訥笨拙的模樣,在皇帝的調教下,於政事上也不再是一問三不知,那身褚色的四爪蟒袍他穿得也是越發的自如。
越養越白皙的手拿着他大哥給他傳回來的信,他先是一皺眉,然後將信紙燒燬,坐在太子宮裡久久沉思,他娶的幾房側室坐在一邊替他斟酒佈菜。
他還未立太子妃,聽說他看誰都看不上眼,沒有人能有一雙灼傷他心房的眼睛,便誰也不夠資格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無骨,末族那邊怎麼樣了?”他沉思很久之後問着手下,名叫無骨的人本是醉骨樓的得力干將,皇上見方景梵手邊沒幾個好用的人,將醉骨樓裡不少人拔給了他,算是替他豐滿羽翼,醉骨樓的人也不曾讓皇上失望,替太子殿下辦起事來總是順當穩妥。
無骨回話:“回太子殿下,情勢並不好。”
“若我大哥不能將末族之事處理好,會如何?”方景梵嘆氣道。
無骨便說:“末族之事若城王爺未能處理好,自然會是大罪。”
“是啊,也不知我大哥怎麼樣了。”方景梵喝了一口酒,無奈說道,他那大哥倒是跑得痛快,留下這個望京城,看似百般好,實則一團糟。
原本那些狗官們在方景城的強壓下還能收得住貪得無厭的性子,可是方景城一走,他們就是脫了繮的野狗,要多瘋有多瘋,方景梵越來越懷疑他自己沒有能力可以如當年方景城一般,將這望京城治理得服服帖帖。
“您已是太子殿下,不再適合稱呼城王爺爲大哥。”無骨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