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起來足有近三百歲的三長老他們並不是很願意將聖女交出來,那三個小孩兒在地下呆得好好的,但若是真給擡了出來,那隻怕就有些麻煩了。
人老成精的藍長老想法不同一些,在他渾濁的目光中露出些殘忍的光芒,不容卓長老與尤長老反對,他率先大喊:“我將聖女請出,你們可願助我末族將異人留下!”
卑鄙的藍長老在這時候居然還想到了交易,也算是他聰明,傅問漁排開衆人走出來,望着高處的藍長老:“我何時說過我要走了?”
你一直都要走的好不啦!畢苟簡直聽不下去了。
不過末族的人相信這個話,他們對異人的崇拜更深一重,藍長老這一招並不怎麼好用,輕輕鬆鬆就讓傅問漁破了,但他也不毀承諾,按下了三樓一個機關打開一道暗道,對卓尤二位長老說道:“既然族人想拜見聖女,我等自不該阻攔。”
“藍長老你……”尤長老面色不解。
藍長老不跟他們多費口舌,對下方族人說道:“你們且等着,我這便將聖女請出來。”他說罷,轉身入秘道,卓尤二長老雖滿心不解,但仍然跟了進去。
傅問漁心間隱覺不妙,藍長老的神色太過有自信了。
數以萬計的人沉默無聲時太過具有震撼力,在末族人的心目中,他們對天神,對異人,對聖女有着如此絕對的狂熱,他們能在世上活上兩百年之久,靠的是這些看似荒謬的東西,從來也沒有哪個族人親眼見過聖女,這是第一次,於是他們連呼吸都緊張小心,像是重一些都是褻瀆與不敬。
“他們準備怎麼樣?”一片寂靜又焦作的氣氛中,沈清讓小聲問着傅問漁。
傅問漁搖搖頭,她可以斷定,小聖女們過得不好,可是到底是怎麼個不好法她也未能知道,如今見一步走一步纔是上策。
時間並未過多久,傅問漁腳底下的地面在劇烈搖動,族人與她皆讓開,長老樓一樓的地面裂開,一塊方形的巨石緩緩升上來,巨石足以容納上百人站立,刻有復繁神秘的圖案,巨石上又有一小臺,三個小小的姑娘一身白衣,頭髮未束傾瀉在身下,她們靜靜地躺在這小臺上,三長老站在小臺一側,與這巨石一同緩緩升上來。
“聖女!”
“是聖女!”
末族的人紛紛跪地,傅問漁與沈清讓兩個站在這裡的人便顯得格外突兀。
“聖女在沉睡,未有危險,你們跪拜之後自當離去。”藍長老看着傅問漁說着這句話。
傅問漁冷笑一聲:“聖女若無恙,爲何醒不過來?”
“天神之事多有奧妙,異人你不瞭解並不奇怪。”藍長老說道,關於聖女到底如何侍奉天神的,從來沒有人知道,由着他胡說。
“是嗎?那我這天之異人與天神同列百神之位,可有資格叫醒她們?”既然他們要把自己放到一個莫名其妙的位置,傅問漁非常樂意物盡其用。
藍長老沒想到傅問漁會來這麼一句,顯得有些不悅,沉聲道:“異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傅問漁揚眉:“是我欺人太甚,還是你們有太多污穢事怕人發現!”
方景城在遠處看得奇怪,便問杜畏:“你對這聖女之事可有了解?”
杜畏只說道:“相傳長老樓有聖壇,聖壇有神力,聖女與聖壇日夜相伴得其神力,以此侍奉天神,到底是如何得神力,如何侍奉,我那時太小,父親並未告訴我。但,若我不記錯,這三聖女是絕不會沉睡不醒的。”
“可有辦法喚醒她們?”
“有,傅小姐是真的可以喚醒她們的。”
“你還真把她算在百神之列了?”
“倒不是,而是那聖壇與傅小姐關係匪淺,那刻有符文的巨石本就是聖壇一部分,少主,此地並不宜久留,於傅小姐不利。”
正如杜畏所說,當傅問漁越靠近那塊巨石,越覺得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在往流失,這種感覺極爲不好,就像她的生命在被那塊石頭吸走一般。
她爲了證實這種感受往前走了兩步,被沈清讓一把拉住:“別再往前,對你不好。”他面色極嚴肅,這在他臉上顯得罕見,暗中他輕輕捏了幾下手指,卻發現自己算不出今日情勢。
傅問漁依言不再往前,只在不遠的地方看着那三個小聖女,真的還只是三個乳臭未乾的孩子而已,哪裡是什麼聖女,她想起沈清讓替其中一個算的命,命懸一線,已非完璧,這樣三個孩子,怎麼會有這種命像?
“聖女?”傅問漁試着輕喚了一聲,“聖女?”
“異人,你要做什麼?”卓長老一聲粗喝打斷傅問漁的聲音。
這便讓傅問漁確信這三個孩子是真的可以叫醒過來的,所以她聲音更大:“聖女,聖女你醒醒!”
“你住嘴!”卓長老要跳過來阻止傅問漁,沈清讓側身一站擋在傅問漁旁邊。
方景城擡手,讓杜畏等人準備好,若有異變,立刻救下傅問漁,也不管什麼會不會被她發現了。
“聖女,快醒過來!”傅問漁知道時間緊急,乾脆大聲喊道。
那三個小聖女果真緩緩睜開眼,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來,望着滿地的人,又回頭看見了三位長老,三個孩子立刻緊緊抱成一團蜷縮在一起驚恐萬分一般,連赤足的腳趾都往內勾着,好像想盡一切可能地離三長老遠一些,三人瑟瑟發抖,細弱沙啞的聲音低聲求饒:“不要過來,求求你們不要過來。”
她們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好像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人,小小的身子在寬大的衣服下躺着時看不出身形,這般坐起來才發現三個孩子瘦骨嶙峋,緊緊相抱着時哪怕沒有任何人出聲,她們便嚇得淚水漣漣,一直搖着頭低聲着“求求你們不要過來,求求你們,求你們。”
傅問漁離得近,在她們相抱着的手臂上看到了青紫的淤痕累累,傅問漁太瞭解那些淤青是什麼,那是被繩索捆綁過後留下的痕跡!
她再也不顧那符文巨石給她帶來的異樣感受,也管不得沈清讓對她的勸止,幾步衝過去拿起一個孩子的手臂,那孩子大力掙扎尖叫着,好像傅問漁的動作驚嚇到她,好像任何人碰一碰她們,她們都會害怕。
傅問漁將她衣袖拉上去,滿目震驚。
幼兒手臂滿傷口,除了淤青之外還有累累鞭傷,成塊的掐痕一片接一片,細瘦的胳膊上幾乎無一好肉,傅問漁的手都在發抖,不敢去碰觸那些傷痕。又拉開一點後背衣領,自脖子往下的背部也是,盡是被凌虐過後的舊傷新傷數不勝數。
三個孩子皆是如此,她們除了這張臉是沒有受過傷的,身上其他地方,滿身都是!
“你們……你都經歷了些什麼?”傅問漁低聲喃喃,可是那三個孩子卻什麼也聽不見一般,唯一籠罩着她們的只有無邊無際的害怕與恐懼。
那孩子掙脫傅問漁的手,又滾又爬,哭着叫着在那小小石臺上轉來轉去,卻又不敢走下那石臺,只像只受驚過度的小獸一般無助地來回轉圈,一臉的淚水哭的聲音很大。
也許是這孩子的動作過大扯動了傷口,傅問漁這纔看見,在那孩子一身白衣上,幾點慢慢滲出的腥紅的血刺得她眼睛發疼。
那幾點血跡如梅花,綻放在臀部的衣服上,她們纔不過十歲年紀,不會來葵水,那些血是什麼再明顯不過,這就是沈清讓說的她們已非完璧。那麼小的孩子哪裡受得住成人的折磨,那殘忍的三長老應該是沒有給她們休養的時間,日復一日的折磨這才讓撕裂的傷口無法痊癒!
傅問漁的心揪起來,緊咬着脣,一直顫抖不休的手也握成了拳,這些畜生!這些畜生!
“你們到底對這三個孩子做了什麼!”她聲音寒若幽冥,如同要索命。
這一次傅問漁沒有作戲,也沒有假裝,她是真的憤怒,不過是三個孩子,這三個禽獸如何得去手!
尤長老臉色有些慌張,當年就是因爲卓罕德帶着傅啓明私闖陣法,讓他遇見了三長老與聖女之間說不得的事,爲了保存顏面,這纔不得已答應傅啓明,讓他帶走前任三聖女,以免在末族中傳出醜聞,如今卻被傅問漁在大庭廣衆之下揭露真相,幾位長老如何能不急?
卓長老眉頭一斂,要按動機關將巨石降下去,藍長老卻攔住他,當年傅啓明之事後,藍長老就有想過若再發生這種他該如何解決,事實證明他的深謀遠慮何等有用,現如今這情況,幸好他早有準備,所以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傅問漁:“異人你以爲呢?”
“她們,只是三個孩子,未滿十五歲的孩子!”傅問漁眼中厭惡憎恨達到頂點,這世界上,再不會有這三個人更讓人噁心的存在了!
“這是怎麼回事?”還跪在地上的族人頗有不解,聖女爲何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她們又爲何害怕三長老?怎麼會受傷?
他們疑惑不解地望着藍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