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各國使節都來到了望京,整個望京城都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個個都把看家底的好把式拿了出來,只等痛宰這些不識豐國物價的“外國佬”,街上也隨處可見身着異族服裝的人。
在“悅來客棧”這家全世界最大的連鎖客棧包間裡,就坐着一羣身着末族服飾的人,藍長老的鬍鬚在來到望京城之後又更茂密了,皺紋也更深了,豐國看上去如此強盛,他們要如何才能擺脫臣族的身份?
傅崇左敬了這位長老一杯酒,笑言道:“長老初來望京,只怕多有不習慣。”
“左相大人不必客套,有話直說。”藍長老覺得跟傅崇左坐在一起實在尷尬,他兒子怎麼說都是死在末族的馬車上的,雖然不明白是怎麼炸的,但到底是炸了。
傅崇左當然是有些心痛的,不是爲了傅啓明,而是因爲他傅家從此後繼無人,那些傅啓明走之前碰過的女子,到今天也還沒有一個人有身孕,看來是沒了指望,而他自己年紀已大,也難以再有後,這讓他很是傷感。
不過這份傷感跟擺在眼前的利益和權勢比起來都不值得一提,他這一生都只爲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權力。所以需要末族的力量,方景閱想要入主東宮,只能是依靠外族力量,否則憑他自己在豐國,永遠鬥不過方景城。
他笑着對藍長老說道:“長老爽快人,我兒啓明在末族之時就跟長老說過,只要長老與我合作,待新帝登基,必將廢去末族臣族地位,末族從此不必再向豐國納稅服兵役,是自由之身。”
長老人老成精,能信了他一番空口白牙的話纔怪:“左相大人說得極爲誘人,不過三公子之事我也是知道的,我並不覺得閱王爺能與城王爺與之一爭。”
“城王爺無意太子之位,放眼豐國,並無人可與閱王相爭。”
“城王的確無意東宮,可他卻也不肯放閱王進去,當年三公子還在之時,我倒有幾分相信,可連三公子都如此下場,我實在難以相信傅家的能力,還請左相大人莫怪。”
傅問漁炸了傅啓明的作用這才終於體現出來,當年傅啓明在末族之時給了末族莫大的信心,在很大的程度上,末族的人是因爲相信傅啓明才相信方景閱的,當這個值得信任的人不在了,末族很難再對方景閱抱什麼期望。
更何況,傅崇左現在倒是答應得好好的,等到方景閱真成了皇帝他要反悔了,末族找誰說理去?
傅崇左有些氣不順,只好拿出底牌:“可若末族不與閱王合作,誰替末族死去的族人報仇?當年城王殺進末族之時,我聽說末族可是死了一大半的人,也未能抵擋住城王的鐵蹄。”
藍長老的鬍鬚抖了抖,沉默良久:“除非閱王有足夠的把握,否則我不會將籌碼放在閱王身上。”
“在長老看來,如何才叫有足夠的把握?”傅崇左看到談判的希望,連忙問道。
“除掉城王。”
傅崇左臉上的客氣全部放了下來,這姓藍的還不如直接說不肯合作,除掉方景城這根本是一個不可能的條件。
藍長老也看出了傅崇左臉上的不滿之意,起身告退,傅崇左也不再留他,既然談不下去不如放晾着。
本來這種事應該是由傅啓明來做的,傅啓明不在了,傅崇左纔不得不自己上陣,哪曾想一上來就碰了一鼻子的灰。要是傅啓明還在就好了,他偶爾會這麼想。
“父親,我有一個主意。”傅憐南這些天乖順了很多,也許是看到傅啓明炸了之後再也不敢招惹傅問漁,變得安靜起來,她早已出了禁足的日子,這才能出門,跟傅崇左說上話。
傅崇左有些煩悶,看向傅憐南的眼神也不太好:“說說看。”
“如果我們能拉得祈國與景閱在一條線上,還怕這末族不聽話嗎?”傅憐南的腦子像是開了竅,想出了此等絕妙的方法來。
傅崇左目光一亮,又問道:“這方法是誰告訴你的。”他太瞭解傅憐南,她的腦子絕對想不出這樣的辦法來。
傅憐南被人拆穿,臉上不太好看,但還是說道:“皇后娘娘。”
在沒了傅啓明之後,傅憐南重新找了一個靠山和軍師,這個人高明得多,深宮裡的皇后也正好需要一個在外面替她辦事的人,傅憐南早晚是她的兒媳,兩人在彼此需要的情況下,一裡一外倒成了不錯的搭檔。
而且在各國使節都進京的這種緊要關頭,皇后是很樂意放下之前與傅家的成見的,反正傅家現在也衰落得差不多,翻不起多大的浪來。
傅崇左立刻想到了方景悟,但又有些擔心,方景悟此人雖總是笑眯眯的,卻是實打實的笑面虎,說不出的陰毒來,誰知道能不能相信?
好在,容不得傅崇左擔心過度,方景悟早已行動起來,他早就摸透了溫琅的性格,他喜美人,還得那種絕頂的美人才能入他的眼,正不巧,前些日子的時候京中就選過花魁,絕不絕頂的不知道,但總是足夠漂亮纔有資格當花魁的。
溫琅依然是搖着那把骨扇,身爲一國太子他從不掩飾身份,大大方方進了胭脂地裡,花魁姑娘名叫嫵娘,生得真如她的名字一般,是個嫵媚的娘子。
嫵娘卻有些忙,她正偎在卓罕德的懷裡唱着曲兒,骨扇公子卻點了名要她,這挺難做,最近望京城裡的大人物們她是一個都得罪不起,只好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兩位大人,奴家只是青樓一隻紅袖,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不如兩位大人來定如何?”
溫琅是個氣傲的,他可是堂堂太子,之前搶女人搶不過方景城他認了,難道還搶不過一個小小的末族?
卓罕德倒不是什麼大脾氣,可是那懷中的嬌娘子可憐巴巴地小聲對他說道:“大人,我實在是怕那位骨扇公子,您可一定要爲奴家做主啊。”
美人在懷如此可憐,他若是不做主豈不是辜負了美人一番心意,於是不肯相讓。
那方吵得只差要打起來,溫琅的脾氣有些渾,更有些莫名的偏執,他看中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可卓罕德也激起了血性來,死活不肯相讓。
方景悟看着這兩人眼見着就要打起來,便笑着說道:“卓少長老既然喜歡嫵娘這種風情萬種的美人,我給您再找一個就是,今日是在下帶着溫太子來尋嫵孃的,還望卓少長老成全。”
卓罕德冷嗤一聲:“你莫非能找出比嫵娘更動人的女人來?”
“自然。”方景悟笑着說道。
未過多久,京中第一妖嬈的人兒傅念春婀娜着動人的步子,輕掩着嘴角萬般風情嫵媚地走了進來,她媚眼如絲衝那溫琅一勾兒,豐腴的身子往溫琅懷裡一靠,酥軟入骨的聲音嬌嗔道:“好個沒良心的,才幾天就忘人了家。”
溫琅摸着手裡的豐滿,看了一眼那嫵娘,還是覺得傅念春比較嫵媚,便抱着傅念春哈哈大笑離去。
坐在暗處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傅問漁和方景城兩人喝着茶,看到傅念春進來時,傅問漁面無表情,難看清她在內心是何種想法。
“我早說過,方景悟是個很聰明的人。”方景城說道。
那嫵娘自然是方景城的人,今日引得兩人相鬥是她的任務,可是有方景悟的斡旋在,末族和祈國便相安無事了。
“溫琅真的會因爲這些東西跟方景閱走到一起嗎?”傅問漁總覺得那個溫琅有些怪異,但又說不上是哪裡怪。
方景城拔了拔杯蓋,覺得再好的茶也比不上傅問漁所泡的,說道:“他行事一向極爲古怪,脾氣喜怒無常,捉摸不定,但要說到跟方景閱合作,卻是有些難。”
“此話怎講?”
“除非……他想再跟我打一場仗。”方景城莫名笑了笑,“祈國早些年很強盛,就連豐國也要避其鋒芒,但近些年卻不知是怎麼回事,國力日漸衰落,所以他們在選擇合作的人時會格外謹慎。溫琅此人看着滑稽無常,但心思極深,他那日去找你,除了要跟我鬥一鬥當年的氣之外,還因爲你是傅家的人。”
“你的意思是說,他去探傅家的底?”傅問漁問道。
“不錯,他今天抱走傅念春,也是因爲傅念春是傅家的人,傅家和方景悟都想拉攏他,好在方景閱面前邀功,他很清楚這些人的目的,他在戲弄傅家和方景悟。”
“所以……方景悟剛纔叫來傅念春是想讓傅念春去誘那卓罕德的,但傅念春卻勾上了溫琅,看來傅家,是要跟方景悟叫板了。”
“聰明,不信你看。”
傅問漁依他的話往下看去,果然方景悟那常年笑着的眼裡有些陰霾,目光也直直望着傅念春和溫琅的房間。
“真有意思。”傅問漁冷笑一聲。
方景城看着傅問漁的側臉,說道:“是啊,你或許不知道,傅家的地位從來沒有像今時今日這般危險過。”
“看來朝中又有動靜了。”
“是,你有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