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珺見到她,似乎鬆了一口氣。道:“你沒事就好了!”
董思阮嘴角扯了扯,衝他頷了一首:“這回累你們也跟着費心了!公主那邊可也得了信兒了?”
成珺笑笑:“該是得了。昨兒個順天府以及刑部衙門聯手圍剿了城南的一處賊窩,這一回倒是抓獲許多原是在逃的匪徒,一併牽出沉積案底案件三十二起,涉案人員一十三人盡數落網。原是爲了尋你,倒是牽一髮動了全身,如今這也算得大案,宮裡怕也是驚動了。”
董思阮一愣,側目瞧了瞧旁邊的花沫。
她何曾遇到過這所謂的匪徒?
“居然有這事兒?我還不曾聽說。”
“刑部那邊出動的幾人都是無雙十分信賴的人……”說到這裡成珺看着董思阮不自覺的頓了頓,神情之上猶豫少許,才緩緩道,“說起來,此案的偵破,全有賴無雙那邊提供的線索跟安排。如今你成功脫險,他也爲朝廷立下大功,本爲圓滿之事
。誰承想,這個時候你們卻……我是否可以冒昧的問一句:爲什麼?”
董思阮:“……”
此刻默然,不爲別的,只因她不曾想到自己的“失蹤”竟然還會牽扯出別的事情來。她愣了好一陣子,纔想到,這一切怕也只能是董念音的安排了。
自己原本很難解釋的清楚的“失蹤”一事,如今倒事理所當然的有了由頭。她很好奇,董念音是用得什麼手段把她的消失跟那些匪徒牽涉到一起去的。
一切原是她自己想的簡單了,還以爲旁人亦跟她一般肆意行事,沒了安排。此刻她方纔有覺,如董念音那般能在左氏案件的壓力下存活下來的人,其能力之強只怕遠比她所想的要高出許多去。
在密室的時候,她曾經那樣激言相向,想讓他從“左氏”案件中抽身去自保。如今看來倒是她多心,多此一舉了。這個董念音只怕要比她這個只求自保的人更能保護自己,並且有所作爲的。
她在心底澀然一笑,拋開董念音,再想到姬無雙。固然他能查到一羣匪徒,大半是順着董念音的安排去的。可是,這幾日他的人卻是一直待在別院裡不曾出動過的。他一人遠山而指,雖與“居廟堂之高,致勝於千里之外”的那一類人尚有些差距。卻也可叫她不自覺得刮目相看了。
姬無雙。
董思阮不自覺得在心底默唸了一遍他的名字。
她其實不瞭解他,真的不瞭解。就在別院裡的朝夕相處之下,她只看到了他一直安靜在書房裡,卻不知道他一直在做什麼。自己身在密室之下,她只知道他在上面,也不曾想到他的心思幾何,有過些什麼作爲。
“我,”成珺見她不言,抿抿脣繼續道,“在城裡幾日,也一直可收到他那邊的信兒,一日三回,多在問我查訪進度。如此用心,便是我也瞧得出你在他心中地位之重。你們怎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董思阮看看他。心中自問:如果自己在他心裡真的已經佔據了一定的位置,那麼昨天,自己同他和離,他又哪裡真的會允?
她的心思飛走。
月挽插了話:“成大人,這是來勸和的嗎?”
成珺側目瞧了那邊一眼,目光仍落會董思阮身上道:“勸和,倒也說不上,不過就是問問。真的說起來,我對你們二人之間的事情是不大瞭解的。以前,只隱有聞得你們夫妻不大和睦。後來機緣我倒是參與了幾次你們身邊的事,就我看來你們之前實在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你們到這個境地。”
“……”
“不是我要幫着無雙說什麼,我也是想你好的!和離對你而言實實的太過沉重,你自己也當清楚的。”他說,“所以我覺着,如果你們之間要是有什麼誤會,此刻還需解開,別弄得兩敗俱傷,日來後悔。”
“如此說來,成大人倒是顧念着我家小姐,爲她好了?”月挽再次反問。
“這是自然!”
月挽那邊卻是一聲冷笑,道:“成大人果真是個外人。既是外人,就不該在這裡說這內話。姬無雙對我家小姐如何,我們這些人都是看得清清的。況且,那姬府是何等兇險之地,大人你也是見識過的。我家小姐只有從那裡出來了,纔是真的出了火坑
。”
成珺:“……”
月挽:“說起來,成大人您還是帶着汪媽媽離開這裡吧!我家小姐大量寬宏,我們卻不是。我可是至今都還記着汪媽媽過往幾次害我家小姐至深之事。索命之恨,斷然不是幾句被矇蔽就能瞭解了的。說什麼贖罪,誓死追隨?我們這等驚弓之鳥豈敢受之?只求求你們能離我們遠些,我們就謝天謝地了。”
“正是如此!”花沫那邊也跟着開了口,“成大人可不得會錯了意。之前幾回,我家小姐能留她在自己跟前,不過因着尚有話要問她才留了她的命。您現今帶她過來此處,莫不是以爲得了這邊的原諒?我且告訴你,便是我家小姐可以既往不咎,我也斷不能容。”
汪琴垂首默然。
董思阮卻也沒有開口說什麼,倒似是默許了花沫跟月挽的說法一般。其實她不開口說話,一方面是因爲她真的不是聖母,說不出真的原諒的話來;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她確實沒辦法留下汪琴。
如此,傷人便也是傷了。現在的她也不過是個寄人籬下,能保全自己,並帶着月挽、花沫以及後來的雪朱已是最大的極限。哪裡還有多餘的心力跟聖母之意,在去收納跟顧及旁人?
成珺小心的看着自己身側的汪琴,就怕她受不住這些話,想不開。雙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臂不敢鬆之分毫。跟着急急看向董思阮,問:“你怎麼說?”
董思阮那邊沉默了好一陣,纔看了看汪琴,口中似乎只吊着一口氣在,說道:“我現在很累,你要是長着眼睛就看看清楚。別叫我再爲你費心。”
汪琴那邊身子一僵,好似提線木偶一般擡頭看去。
此刻的董思阮臉色確實已經大爲不好,汪琴這一瞧,放才恍然,此刻的她出現在這裡,是多麼的不合時宜。
是,她在過來之前一心只想着自己好過,要贖罪。董思阮要是收了她,她肝腦塗地;若不收,她也想好了自己的路,便是自裁。陣役圍圾。
卻是直接把自己的生死都交給了董思阮,全不管她是個什麼情況,願不願意接受。她自責難當,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個結果,卻在無形之下幾乎是逼迫着董思阮給她一條路。
逼迫。就是逼迫。在殘害她之後,再以“自責、負疚”之名,逼迫她收留自己在身邊贖罪,或者擔下她這條人命。
她到底是在做什麼啊?
汪琴的脣瓣禁不住得顫了顫,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然後跪在地上,俯首留了一句:“您好好休息!”便拽着成珺徑直往外走去。
成珺還想再留,再說些話已是不能。
董思阮張嘴,給了他那麼多言語一個回覆:“成大人掛心了。他若真的有心,便是和離了,思阮也能再回去。木已成舟,一切只能再看緣分。我既能決心寫下那和離書,便已經做好了承擔所有後果的準備。”
成珺:“你既有了自己的打算,那我便不再多說什麼了。日後有什麼難處能用到我的,只管開口。”
“有你這樣的朋友,他也算是有福的!”
成珺搖搖頭:“不是爲他,我此言,僅代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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