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雙清淺一笑,道:“她不會接受!我也不想讓她接受!”
他稍稍一頓,眼目餘光瞥了瞥雜院方向,若有所思,道:“事情發展至當下局面,已然由不得你我不去查
!如今牽涉進來的,已然不單單只是咱府上的人,阿珺、汪沛、汪媽媽那邊我也需要一併交代。…………”
溫氏見他鐵了心的不再改變主意,眼淚愈發的止之不能,哭道:“可,你難道就一點兒不顧及孃的苦心了嗎?”
姬無雙回目看她,自身上取了一隻帕子,爲她拭了拭淚,安撫道:“娘這許多年一心爲我前途事業着想,辛苦操持內院諸事,從不叫我爲之所擾。我如何不知?如今更怕陳姥姥之事宣揚出去會對我的名聲有損。然而,娘你不清楚嗎?因爲當年老師之事,我的名聲又幾曾真的好過?許多人不過當面不說,暗地還不知道如何貶斥於我。這一點兒小事兒,較之卻能損我幾分?”
溫氏聞言,看着姬無雙不自覺的面有憂色,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看不開!”
姬無雙安撫一笑:“除卻能夠爲老師翻案,不然那便是要追隨我一世的污點、罵名了!”
溫氏臉色一變:“胡說!翻什麼案?左宗大逆不道,爲國人所唾,也就是你還惦記着他曾教導過你,是你的老師。皇上是有多痛恨此人,旁人不知,你難道還看不清?試想如若當年不是你舉報有功,你能否做到如今職位且先不論,便是我們這一家上下只怕都要爲之牽連下獄也未可知。”
“……”
“如今皇恩浩蕩,肯不計前嫌、重用於你,可不是叫你去做那等無謂之事的。你若不想姬府一家老小同你一道受苦,那事你最好想都別想。”溫氏嚴厲道,“過往你如何死心眼我都不曾過問之。但是無雙,你需知。前日,你自懲之後,便在與左家沒有了任何的關係。該做的,能做的,你都已經做了,仁至義盡,是那些人不爭氣,不能脫去幹系,與你再無半點兒關聯。”
姬無雙默了默,沒有說話,但是顯然並不認同她的話。
溫氏也不個愚笨之人,她知道董思阮的真正身份,也知道,有這個妻子在,姬無雙要想真的跟左家全無干系,那是不可能的。那是她姬家的媳婦兒,她日後若是有孕,那麼她的孫子身上流的一半血都會是左家的。她不禁苦笑一聲,真的想要擺脫左家這個陰影只怕是不能了的。但是,現在的董思阮畢竟不再是曾經的左聆,至少表面上姬府還需要保持“清白”之身。
兩相沉默,談話一時陷入的僵局。
沉默中,姬無雙見細辛從雜院裡出來,左右看了看,直奔他們的方向而來,顯然是有事尋他。他轉眼看了看溫氏,說道:“此事我既已接手,便無再甩手不管的道理。所謂的‘牽連甚廣’難道能比當年那事更過嗎?我何有懼之?”
溫氏聞言,張嘴欲言,卻被姬無雙阻道:“娘不必再勸!陳姥姥這一族實則太過囂張,他們這般欺辱至阿阮頭上,甚至未將我放置眼中。如果我這回鬆口鬆手,只怕在這後宅不只是阿阮,縱是我都無法再立足之上。我答應你暫不將此事轉手衙門去碰,對自己不利的事情我不會做,您放心即是!”
話罷,他再無言語,細辛已然由遠而至。
溫氏看着自己的兒子,還想說什麼卻終是未再開口。
菖蒲、落葵猶豫着過去,溫氏在她們的扶持下回去了內院,整個過程她都不曾再言語什麼,只在進入清安堂後才又喚了幾人過去說話。
細辛走近,叫嚷道:“師祖公!師祖公,我發現那個院子裡的人壞透了
!”
姬無雙以爲他跑來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說,聽這孩子氣的一言,一時竟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慶幸了,只無奈微息,帶緋色她們過來後,叫她們推自己返回的雜院。
細辛見姬無雙不理他,努了努了嘴道:“喂!師祖公,你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嗎?那些人真的壞透了!”
姬無雙聽見他儼然是不叫答應自己不罷休的架勢,只得敷衍式的問了一句:“那你是怎麼發現的?”
細辛等的就是他的這話,嘿嘿一笑,然後將自己的手一攤遞去了姬無雙面前。躺在他掌心裡的是一顆看出去黑豆大小丸狀物。就他的職業聯想可知道,那應該是顆藥丸之類的東西。
姬無雙微惑:“這是什麼?”
“一種迷幻藥!”細辛回答道,“我師傅說,那這種藥藥性很強,遇水溶解後會散發一種奇特的香味,聞到的人會受負面情緒影響,變得焦躁。”
姬無雙聞言,臉上神情微斂,問道:“這顆,是你在雜院裡,找到的?”
細辛點頭:“嗯哇!別的忙,我也幫不到,只能到處看看哪裡還有沒有可疑的藥物出現。沒想到居然找到了這個,居然是他們在害師祖!”
姬無雙微詫,瞳孔微縮:“你說什麼?難道?”
細辛似乎明白了他的猜測,點頭道:“嗯!我以前沒有見過這種藥的,昨天無意間在師祖的樓裡見了,聞到它有一種幽幽的挺好聞的味道,便帶給師傅瞧了。師傅說這東西,可以亂人心智,對人體消耗極大,普通人或可承受普通計量,但對於師祖那種身子極弱之人卻可算得是致命的。長久而小劑量的用,味道不會很大,對心智影響不大,可以殺師祖於無形。”
姬無雙不自禁的握拳而緊。
迷幻藥。用來殺害董思阮,還有呢?
他突然想起那一晚,他進入倚樓閣後,似乎就有聞到一股十分陌生濃郁的香味。然後,他想到了自己當時的躁動不安,跟董思阮的爭吵。跟着後面又發生了什麼事兒?
他的頭有點兒痛,記不起來,真的一點兒都記不起來了。
如果說,那場悲劇是在這種藥物的推波助瀾下發生的,那麼是誰?是誰這樣處心積慮?是誰算計如此之深?是誰竟將他跟董思阮兩個人這般玩弄於股掌之間?
趙氏嗎?憑藉一個小小的陳姥姥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嗎?
而且,爲什麼?他們這樣做的初衷跟目的又是什麼呢?
姬無雙冷着一張臉,半晌無語。
是他看淺了這座宅子。是他把這宅子裡的人都想的簡單了。
爲了董思阮不受無妄之名?爲了她不再受到迫害嗎?如今看來已不只如此了。
他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亦“家裡”人算計如此之深!如果不是這一次這一件,他自己接手,他大概還會以爲內宅裡一切太平,“壞人”只有董思阮一人。大概哪天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中的招。難怪啊!難怪啊!趙氏兄弟一開始竟然拿自己當猴子耍。原來自己竟這般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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