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名帶斗笠的漢子見那人跑了,憤憤然說道!“這馬哥怎地這樣,發了財就不認我們了?”互看了一眼,擡頭不住的叫道:“馬哥,等等我啊!馬哥!”便追了出去,門外那訛詐的漢子聽到叫聲跑的更快。
丹年看到那再人的臉時便完全明白了,她在大皇子府見過他們,當時正陪着大皇子迎接客人。堂堂皇子府管事怎麼會認識什麼商鋪的小夥計,定是大皇子派來幫助他們的。
店鋪裡衆人也回過神來,小石頭當機立斷的站到中間拱手向衆人說道:“大家也都看到了,這是洪定號爲了打壓我們而想出來的陰謀。
在下作爲馥芳閣的掌櫃,敢用項上人頭擔保,我家店鋪裡的香料絕對沒有任何質量問題,大家儘管可以放心購買。”
語畢,圍觀的衆人跟看了場一波三折的鬧劇似的滿意的漸漸散去,已經挑好香料的客人也交錢買走了看中的香料。
丹年顧不得還有客人在店裡,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紗帽戴在頭上就衝到了門口。
大皇子正站在不遠處的大柳樹下,午後的金黃的陽光照射在他上,給人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頭頂上翠綠的柳條隨着清涼的穿堂風微微的擺動。丹年看到的,就是站在樹下的一身簡單白袍的俊逸王子。
見丹年扶着門框看向他,大皇子便回想起剛纔從門簾縫隙裡看到的丹年,嘟着嘴氣的忿忿然,帶點沮喪,更多的是不服氣,此刻雖然看不到丹年的臉,大皇子卻也能想象的到那張小臉是什麼樣子。
身後的有小廝輕聲提醒該走了,大皇子最後看了丹年一眼,朝丹年露出了個溫暖的微笑,點頭致意了下,便轉身踩着小廝早已準備好的小凳上了馬車。
丹年看到大皇子的那個笑容後,臉便不爭氣的紅了個徹底,她斷定剛纔吹鬍子瞪眼的樣子鐵定被大皇子瞧見了,那個笑容就像是在笑話她一樣。
等到大皇子的馬車緩緩駛離了視線後,丹年還是站在門口遙望着馬車的方向。直到小石頭和碧瑤上前來叫她,才反應過來。
碧瑤好奇的翹着腳看向丹年方纔注視的方向,問道:“什麼都沒有嘛,小姐,你在看什麼呢?”
丹年回頭,幸虧戴着紗帽,臉上火燒火燎的沒人看的到。丹年咳了一聲,笑眯眯的說道:“幫了我們的好心人啊!”
等進屋去脫下了紗帽,碧瑤又驚叫道:“小姐,你臉好紅啊!是不是生病了?”
丹年忙說:“不是,剛纔戴着紗帽不透風,太熱了,太熱了。”
碧瑤狐疑的看了看丹年,丹年若無其事的翻開了賬本繼續查賬,碧瑤見丹年確實無事,便放下心來。
然而丹年的心境如何也平復不起來了,激動過後便逐漸冷靜下來,越來越多的問題堆積在她的心頭,小石頭見店裡一時沒了客人,便掀開簾子進了內間。
丹年瞧見小石頭進來了,便一臉凝重的向小石頭問道:“那個洪定號,是怎麼回事?”
小石頭想了下說道:“那洪定號是京城裡一家老字號,有個三四家店面。爲了避免生意上競爭,我當初選鋪子的時候還特地找了個離他家店鋪遠的地方。
他家鋪子東西是不錯,只不過價錢開的很高。
若那兩個戴斗笠的漢子說的是真的,我琢磨着是因爲咱們的店鋪開了,搶了他的生意,便開始想歪點子了。”
碧瑤氣的滿臉通紅,“都是老字號了,還找人幹這麼不要臉的事情!”
丹年拿着筆無意識的在紙上亂畫着,突然問道:“這洪定號有沒有後臺?我是說,有沒有做官的親戚什麼的?”
小石頭愣了一下,想了半天,皺眉說道:“沒有聽說過這洪定號的東家有什麼做官的親戚,大昭官員若有親戚行商,都是要報備在案的。”
丹年合上了賬本,囑咐道:“你得空了找人打聽打聽那洪定號,戴斗笠的那兩人我認識,不會平白誣賴一家老字號店鋪的。”末了,又不懷好意的笑道:“若是想不出什麼陰損的招數來對付那家無恥的店,儘可以去找趙大叔支招。”
小石頭人很聰明,可在馮掌櫃一個半文人半商人的思想薰陶下,做人未免過於正直了點,老趙雖然平時不顯山露水,丹年也知道他幫原來的主人家做過不少暗地裡的事情。
小石頭要想在經商的路上長遠的走下去,光靠誠信和本分是遠遠不夠的。
小石頭和碧瑤同時瞪大了眼睛:“問他?趙大叔哪裡做過什麼生意?”
丹年老神在在的一人拍了一巴掌,“別看不起人,那人可是我騙來,哦不,請來的軍師!“丹年回到家後,不管是練字還是坐下來看小說,總是靜不下心來。躺在牀上拿小說話本蓋住了自己的臉,閉着眼睛想着最近的事情。大皇子再不受待見也是皇家子孫,而她不過是一個下級軍官的女兒,兩人地位天壤之別。
來店裡買東西的都是大戶人家的管事,大皇子就那麼大喇喇的進來一圈又出去了,那兩個拆穿了洪定號夥計陰謀的兩個漢子在最後時刻露出了臉,看到的人也不在少數。
丹年嘆了口氣,眼前浮動的全是柳樹下大皇子的笑容,乾淨而美好,看着就讓人臉紅心跳。
“長的真是妖孽!”丹年喃喃說道,這種人就應該放到遠處供人欣賞瞻仰的,不知有哪家姑娘能嫁得如此夫君,溫柔賢良,婚後也定是相敬如賓,美滿和樂。
然而丹年轉念又一想到皇宮裡面風雲變幻暗濤洶涌,大皇子和皇后一派勢如水火,如果嫁了大皇子,婚後的日子定然是無窮無盡的鬥爭,一旦敗了,就得考慮着再穿越一回了。
呸呸!丹年連忙翻身坐了起來,捂着有些發紅的臉頰,誰要嫁他了,越想越多了。
蘇允軒坐在書房裡,面前堆了幾盒香料,盒子的右下角刻着小小的三個字,“馥芳閣”,字體赫然跟店鋪牌子上的如出一轍。蘇允軒淡然擡眼看着躬身站在前面的中年漢子,說道:“這麼說來,那鬧事的人確實是洪定號東家主使的了?”
中年漢子擡起臉來,一張臉平平無奇,竟是找不到有任何惹眼的地方,看了轉背就記不住的類型。那漢子點頭稱是,想了想又有些猶豫的說道:“屬下還探聽到,那洪定號的東家是太子太傅的妻弟。”說完,悄悄的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
蘇允軒不可置否,“該怎麼做,你知道吧。”
豐年漢豐應了聲,行了個禮,領命而去。
蘇允軒拿過一個盒子,萬年不變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字寫的還不錯,終於有樣能拿的出手的!”
窗外傳來了林管事懶洋洋的聲音:“少爺,明日裡還需要我去給人家生意捧場嗎?都買了幾盒了,夠府裡點上一年的了!”
話音剛落,林管事便出現在了蘇允軒面前,臉上貼着可笑的小鬍子,左邊臉上還粘着一顆大黑痣,若不是那熟悉的聲音和神態,絕對沒人能認得出來是他。
見蘇允軒眼露譏諷,林管事一臉無辜的雙手一攤,“還得去買還得不能讓人認出來,這差事不好辦啊!只可憐老頭子我,被人指使來指使去討佳人芳心,辛苦受累不說,還不能讓佳人知道。”
蘇允軒瞧見林管事那嬉皮的樣子,便有些頭疼,林管事是他外祖留下來舟,是看着他長大的,有着一身好武藝,可就是一把年紀了沒個正形。
前幾年還能用給他找個媳婦爲藉口來鎮鎮他,這段時間他是愈發的膽大了,動不動就拿那個人來打趣他。
蘇允軒臉微微有些漲紅,強板着臉吩咐林管事幹該乾的事去,別一天到晚在他面前晃晃悠悠。等人走了,又看着眼前的一摞香料盒子有些發呆,神情恍惚。
蘇晉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嘆了口氣叩響了書房的門板。
蘇允軒聽到響動回過神來,就看到父親已經站到了跟前,一臉不贊同的看着自己。
蘇允軒躬身向蘇晉田行了個禮,蘇晉田嘆口氣,擺擺手,“你我父子多年,哪還需要這些虛禮?”
蘇允軒垂着眼睛不語。
蘇晉田見兒子不吭聲,只得自己把話挑明瞭,“軒兒,你想什麼爲父心裡清楚。男人年少的時候都會有那麼一兩個牽掛在心裡的人,等長大了,成家立業了,才知那些都是虛幻的。你要時刻謹記你肩負的責任,心思放到該放的地方去。”
半晌,蘇允軒才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父親多慮了,我只是覺得愧對她,想要補償她一點。”
蘇晉田看着倔強的兒子嘆了口氣,他爲了救下婉怡的孩子,犧牲了妻女,代價太大了。軒兒雖然從小就冷靜穩重,可終究是十五歲的少年。
還有丹年,那終究是他的親骨肉,現在見她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就是罵上自己幾句,心裡也是舒坦的,不到萬不得已,他一定會護她周全。
他們這十幾年來哪一天都如同走在鋼絲上一般巍巍可及,看着皇后白家矛盾日益加深,還有一個不足爲懼的大皇子頂在他們前面做擋弈牌,眼見報仇成就大事指日可待,這節骨眼上,他萬不敢出現什麼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