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年自定下了發展計劃,每日都有到盼歸居門口轉上兩圈,若是看到盼歸居人聲鼎沸,客似雲來就開心不已,若是看到沒幾個人來吃飯就有些不高興,患得患失的。
說給碧瑤聽,碧瑤就是一個老大的白眼,“小姐,你在飯點上來看,自然人多,你不在飯點上來看,人肯定少啊!”丹年搞了個大紅臉,嘿嘿笑了不說話。
丹年自從那日打發大伯母那隻黃鼠狼派來拜年的老鄭後,就沒再見過大伯母派人來了,她也沒告訴大伯母一家自己搬到了哪裡。若是大伯母有心要找,憑着他們家的勢力,找到新住址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日丹年正要出門到店裡找小石頭,她想和小石頭商量下開西域香料店的事情,小石頭從早到晚在店裡幫忙,丹年也找不到合適的時間。
剛打開大門,丹年和慧娘就看到吳嬸嬸高興不已的回來了,還未走得跟前,吳嬸嬸的大嗓門就亮了起來,“慧姐,姐夫和阿鈺公子要回來了!”
丹年和慧娘互看了一眼,滿眼都是驚喜,慧娘忙問道:“他們在哪裡?怎麼不領回家裡來?”
吳嬸嬸已然走到了院子裡,關上門,笑道:“慧姐,你彆着急。上午店裡有個來吃飯的行腳商人,說剛從西邊回來,軍隊已經開拔了,不過一兩天工夫,估計就能到京城了。我琢磨着,姐夫和阿鈺公子定會隨着軍隊一起回來的。”
慧娘聽着,雙手合十向天虔誠的拜了三拜,喃喃說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丹年正要高興,忽然想了起來,“娘,我們搬家了,爹和哥哥回來後如何找的見我們。”
慧娘一聽也着急了,當下便要回梨花巷的宅子處守着,丹年不願意了,“娘,那房子鑰匙都還給大伯母了,你去難不成要站在門口?”
慧娘一怔,笑道:“沒事,就去一會,每天在那裡等着就好了。”
丹年看着慧娘,也太願意,慧娘已經快四十了,身體也大不如前,初夏時節在外面站一天,就是個成年男子也受不了。
“娘,不如這樣,我寫個字條,寫上我們現在的住址,讓吳嬸嬸貼到梨花巷那房子的門上,等爹和哥哥回來看到了,自然就知道我們現在住哪裡了。”丹年想來想去,也就這麼一個好辦法了。
慧娘也覺得是個好辦法,等丹年寫完字,吳嬸嬸拿着要出去時,慧娘怕紙條被風吹雨打弄壞了沈立言父子看不到,還特意囑咐吳嬸嬸要交代下鄰居,若是沈立言父子回來看不到字條,還有鄰居告知。
丹年忍不住要發笑,慧娘嘴上不在意,可心裡盼的比誰都厲害,到了京城之後,頭髮也白了好多,整天擔心遠在邊境的丈夫和兒子。
第二天下午,丹年練了一會字,就覺得腦袋昏昏然的,嘟囔着夏天就是容易困,慧娘在一旁做些針線,連忙叫她上榻上躺一會。
還沒等丹年頭捱到枕頭,就聽得大門被人擂的咚咚作響,傳來了“娘,娘,開門!”的聲音。
丹年一聽到聲音立刻從牀上蹦了起來,“娘,好像是哥哥的聲音!”頓時一絲睏意也沒有了,拉着慧娘就往院子門口奔去。
果然出現在門口的正是一臉風霜的沈立言父子,慧娘顫巍巍的看了沈立言一眼,再轉眼去看兒子,沈鈺看着孃親,雖然還是一臉痞痞的壞笑,但發紅的眼眶是瞞不住別人的。慧娘當即就抱着沈鈺哭了起來,“我的兒啊,娘想死你了!”
丹年也看着黑瘦了許多的沈立言父子,眼睛也紅紅的,眼淚撲嗒撲嗒的往下掉。
沈立言臉上鬍子拉碴的,黑瘦了許多,笑道:“別哭了別哭了,淨讓客人看笑話。”說罷一轉身,露出了藏在沈立言父子身後的人來。
“清清!你怎麼來了?”丹年看到客人後大吃一驚。
清清低着頭,聲如蚊子哼哼一般,“好長時間沒見你,想找你玩,到你家門口碰到了沈伯父,就跟着一起來了。”
丹年看着像是犯了錯誤做自我檢討的清清,不由笑道:“好啊,歡迎你來,我好長時間沒見你,也挺想你的。”
聽到這話,清清才安下心來,擡頭看了看丹年,臉頰紅撲撲的,慧娘打量了下清清,拿帕子擦了擦臉,客氣的笑道:“這位小姐就是丹年所說的廉小姐吧,長得真是漂亮!”轉頭對丹年說道:“還不快領廉小姐進屋去!”
丹年歉意的看了眼父親和哥哥,沈立言大度的笑了笑,揚揚手讓清清帶着丫鬟先進了門,沈鈺仍是一副笑臉,只顧看着慧娘,聽慧娘絮絮叨叨的問身體如何,有沒有受傷之類的,彷彿一旁的廉清清是團空氣似的。
清清的馬車停在了巷子口,小巷子裡的路太窄,清清家的馬車太大進不來,清清讓車伕等在路口。沈立言和沈鈺的兩匹瘦馬,嶙峋着骨頭,安靜的站在衆人後面,不時的噴氣揚蹄。
清清巴不得趕快同這兩匹高大的,看着她眼光不善的戰馬拉開距離,見丹年伸手請她入內,趕緊拉住丹年的手帶着丫鬟進了院子。丹年拉着清清朝她的屋子走去,畢竟清清是個未出閣的女孩,和沈立言父子站在一起總是不好。
只是丹年只顧拉着清清往前走,卻沒發現清清留戀的看了眼還在門口的沈鈺,本是個如玉般的美少年,卻因爲戰場的磨礪,白嫩的臉龐被曬成了古銅色,多了些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和成熟,卻更加的引人注目,如同一顆經過雕琢的寶石般,愈發的耀眼。
隨意吩咐小丫鬟在門口守着,清清就進了丹年的房間,打量着丹年的房間的佈置。
清清有些同情的說道:“丹年,你原來住的屋子比現在好多了,爲什麼要搬到這裡來呢?”
丹年笑笑,他們家和大伯母家的事情沒必要和清清說,“這裡的房子也很好啊,以前的房子只有我和我娘住,房租太貴了。”
清清恍然大悟,雙手一擊掌,笑道:“我們家還有幾處宅子,都沒有住人,我明天就帶你去看看,看中哪套你就搬過去住哪套吧!”
丹年好笑的看着清清,若不是她瞭解清清的性格,定會以後清清這個富家官小姐是在她面前炫富來着。見丹年光笑不說話,神色上已然是不把她的提議當回事,清清有些着急了。
“丹年,我說的是真的,我娘說了,那些宅子算我的嫁妝,將來都歸我支配的!”清清拉着丹年的手說道。
丹年有心逗她,“既是你的嫁妝,那豈不是你夫家的產業,我們如何住的?”
“你們家不就是……”清清脫口而出,幸而話語在舌尖打了轉,又咽了回去,“你是我的好朋友,你們家有困難,我幫一下是應該的。”清清轉了轉黑白分明的水亮大眼睛,耍了個小聰明回答道。
丹年笑容有些尷尬,她清楚的記得廉夫人對她的態度,也記得父母對此事的想法,不管清清從何途徑得知了她和哥哥的婚約,現在看來,都是做不得數的。
清清幫過自己很大的忙,丹年對她感激不已,而且這個女孩單純善良,丹年也很喜歡她,甚至有時會覺得她要做了自己的嫂子該有多好,清清父母當時也許是以爲沈立言守孝回來後會做官,會在兄長的扶持下飛黃騰達,只可惜,他們的家世讓廉家失望了。
“丹年?”
丹年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猛然聽得清清在叫她,擡眼看對面,清清一臉疑惑的看着她,丹年微微有些發窘,居然在客人面前走神了,不好意思的衝清清笑道:“你剛纔說什麼,我沒聽到。”
清清紅着臉說道:“我剛纔,我剛纔是問,那個跟沈伯伯在一起的,是你時常提起來的哥哥吧!”
哈?丹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好像沒怎麼跟清清說過沈鈺的吧,怎麼就成了“時常提起來的哥哥”,“是啊,他是我哥哥,大我四歲,叫沈鈺。”
既然清清大方的提出來了,丹年決定自己也大方的說明了比較好。
“哦,你哥哥可真好看。”清清紅着臉小聲說道。
丹年這人有毛病,最聽不得別人誇自己家裡的人,當即性質就上來了,眉飛色舞的說道:“那可不,當年在沈家莊的時候沈鈺就是十里八鄉的鄉草一根,多少女孩都對她暗送秋波的。他現在被曬的又黑又醜,你沒見過他讀書的時候,那纔是真好看!”
一聽到丹年說起沈鈺,清清眼睛亮亮的,滿是神采,一臉希冀的問道:“讀書時的沈鈺,那是什麼樣子?”
丹年正要開心的說下去,瞥見了清清的神情,如同少女懷春一般,語氣就像是向閨蜜打探心中的白馬王子,丹年悚然一驚,聲調也降了下來。
丹年訥訥道:“也沒什麼了,就是一隻鼻子兩隻眼,沒啥特別的。”想起沈鈺走時的決絕,丹年心裡的怒火就噌一下上來了,咬牙切齒道:“沈鈺這壞蛋特別沒責任心,特別不聽話!書讀的好好的,非要去什麼戰場,不顧家裡人擔心,我要是選夫婿肯定不要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