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年嘴角微揚,含笑緩緩說道:“廉夫人太謙虛了,清清天真爛漫是您教導有方的結果。”你女兒沒教養,那也是你教出來的。
丹年滿意的看到廉夫人臉色變了幾變,終究是笑了兩聲轉而和其他夫人聊起了閒話,清清聽不出來兩個人話裡的針鋒相對,只看着戲臺上花哨的人物覺得有趣。
未過多時,就有一個小丫鬟匆匆的來請丹年,說沈大夫人叫她過去。丹年皺着眉頭,直覺上沒有好事等着她。丹年向清清說了聲,就悄悄退了出去。
小丫鬟領着丹年去了莊子西頭的庭院,丹年看小丫鬟走路很急,不由得問道:“你可知到我伯母叫我有什麼事?”
小丫鬟低眉順眼福了一福,聲音軟軟的道:“回稟小姐,奴婢也不知,沈大夫人正跟奴婢的主子二奶奶說話,然後就讓奴婢過來叫您了。”
此時男客在後院玩射箭,女客都在看戲,路上反而清淨,半天見不到一個人影。丹年從袖袋裡摸出兩個大錢來,塞到小丫鬟手裡,笑眯眯的對她說:“都有誰在?”
小丫鬟也笑了笑,不動聲色的把大錢塞進袖筒,聲音甜糯,“奴婢走的時候,房間裡有我們二奶奶,白家二房的杜夫人還有沈大小姐和沈二小姐,之後再有去的夫人小姐,奴婢就不知道了。”
丹年低頭笑了笑,擺了這麼大的陣勢,讓她過去,是要她看好戲,還是要看她的好戲?丹年朝小丫鬟笑笑:“好了,我知道了。”又掏出兩個大錢,請她幫自己給廉小姐帶個話,若是自己一炷香後仍未回去,就請她過來找丹年,小丫鬟歡天喜地的領命而去。
待到了屋子門口,小丫鬟站在簾子外通報了一聲,說是沈家丹年小姐過來了,立時屋子裡就有丫鬟掀開了簾子,請丹年進去。
丹年進屋,看到正對着門口的美人榻上歪着一個四十上下的婦人,戴着的抹額上綴着一顆碩大的珍珠,正是多日不見的杜夫人,半閉着眼睛,旁邊有丫鬟在幫她捶腿。
兩旁的椅子上坐着前段時間見過的白二奶奶和沈大夫人,沈丹荷和沈丹芸站在丹年身後,沈丹荷面無表情的看着丹年,而沈丹芸的眼神裡帶了濃重的幸災樂禍。
丹年看到這陣勢,心裡先咯噔了一下。擺出一副笑臉對大伯母問道:“不知伯母叫我來有何事?”
沈大夫人擡起手裡的帕子擦了擦眼角,“丹年,你父親不在家,我這當伯母的可是爲你操碎了心,怕你在家過的悶,就帶你來了慶王爺的莊子上。可你,唉,不是當伯母的說你,可你也不能做出這樣的事啊!”
丹年被沈大夫人一番唱做俱佳的表演給弄糊塗了,如此苦口婆心的勸說,自己都幾乎要相信是不留神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丹年轉頭看向慶王府的白二奶奶和白家二房的杜夫人.除了歪在美人榻上的夫人外,白二奶奶是危襟正坐,一臉嚴肅的看着丹年。
在坐的夫人,說話都是有分量的,找了這麼兩個人來坐鎮圍觀.丹年思及此,便笑道:“丹年不知大伯母在說些什麼,剛一直和廉夫人還有廉小姐在看戲。若是丹年做了什麼不恰當的,還請大伯母明示。”
沈大夫人未料丹年是如此態度,只得繼續說道:“丹年,你家裡生活不寬裕,可該是自己的自然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財物也莫貪啊!”
丹年眉頭皺了起來,這話是什麼意思,拐彎抹角的說自己手腳不乾淨?!
丹年火氣漸漸竄了上來,強壓住火氣問道:“大伯母覺得,丹年貪了什麼?”
一旁一直冷臉看着丹年的沈丹荷忍不住了,上前去一副溫柔長姐的姿態,柔聲道:“丹年,我們早已是知道了,現在在場的都不是外人,只要你主動把東西交出來,你還小,大家都會原諒你的。”
丹年冷笑一聲,“你這是什麼意思,都知道了還讓我說什麼?”
沈丹荷一向覺得丹年是個膽小怕事的鄉下人,沒想到當場頂撞她,一時說不出話來。一旁舟沈丹芸幸災樂禍的笑道:“丹年,大姐和母親的意思是說你偷了白大公子的玉佩,早點交出來,免得到時搜出來,大家面上不好看。”
丹年聽到搜身兩個字,腦子中理智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繃斷了,“搜身?!沈丹荷,枉你自稱滿腹詩書,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不管沈丹荷漲成豬肝一般的臉色,丹年繼續罵道:“我沒見過什麼白公子的玉佩,我也不認識什麼白公子,若是你們執意要搜,我一個孤苦弱女,沒的辦法,只能任你們欺凌!”
環顧着周圍五個表情各異的夫人小姐,丹年瞪着眼睛厲聲道:“倘使你們沒搜出來什麼,我就撞死在這別莊裡,等我父兄回來,再由他們替我收屍伸冤!”
沈大夫人萬萬沒想到丹年會是這個反應,原以爲丹年膽小怕事,嚇唬嚇唬她就把白公子的玉佩交出來了。隨行的丫鬟說看到白公子將玉佩丟給了丹年,之後就慌里慌張來稟告了她。
那玉佩京城裡的人都知道,是雍國公老夫人去請高僧開過光的,白大公子從小就帶在身邊,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今初次見面就給了丹年,莫非白大公子吃膩了燕窩魚翅,喜歡上了清粥小菜,還真對這小丫頭產生了興趣不成?
沈大夫人堅決不能允許有威脅她女兒地位和寵愛程度的事情發生,白大公子年輕俊朗,家世又沒的挑,丹荷能和白大公子定親是沈家處心積慮找了多少關係賠了多少人情才換來的。丹年只是個陪嫁,莫要自以爲是,產生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更何況,若是坐實了偷藏財物的名聲,丹年可是騎虎難下。名聲一毀,到時候還不是任自己安排當個陪嫁,二弟夫婦理虧,說不定還會感激自己給丹年了一個好歸宿。
沈大夫人有心擺出個大的陣勢來敲打嚇唬丹年,這次把她震住了,以後也會老實的多,不過是個鄉下來的女孩,就算有什麼想法,也要統統呵斥回去!
然而丹年的反應卻大大出乎沈大夫人的意料,如此剛烈如此篤定自己沒有見過玉佩沒見過白大公子,莫非是那個婢子看錯了?
沈大夫人驚疑不定,要真是看錯了,那這回鬧的烏龍要大了,二弟要是從戰場回來……
想到這裡,沈大夫人換上了一副笑臉,柔聲勸道:“丹年,莫要急,大伯母也是爲了你好。聽有人嚼舌根說看到你偷拿了白大公子的玉佩,大伯母也是怕你惹禍上身,那白大公子……”
丹年不耐煩的打斷了沈大夫人的話,“我已經說了,我不認識什麼白大公子,也不想認識!”
沈大夫人被丹年駁了面子,臉色一陣發青,沈丹荷不滿的瞪着丹年,欲要說些什麼,丹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頗爲玩味的笑道:“聽大伯母說,這白大公子是頂重要頂金貴的人,身上的玉佩也定是珍貴,既然丟了,那來這莊子上的小姐都有可能撿到,不如都叫過來搜個身,當然大姐也要搜,說不定還有意外的驚喜。”
沈丹荷怒極,指着丹年罵道:“你,你真不知廉恥!”
丹年吃吃笑了起來,沈丹荷畢竟還是被四書五經仁義禮智信教育出來的,就算行爲再齷齪,罵起人來還是那麼的沒水平。
“不知廉恥?那沈大小姐就知廉恥了?爲了一個男人的物件,合着一羣人來搜堂妹的身,還未出閣的沈大小姐,你可真知廉恥啊!“丹年咬牙切齒的罵道。
沈丹荷登時就要哭出聲來,被沈大夫人狠狠的瞪了回去。沈大夫人轉頭面向丹年,板着臉重重的咳了一聲,“丹年,你爹孃沒教你禮貌嗎?怎麼跟長姊說話的!”
丹年無所謂的笑了笑,已經撕破臉了,現在倒跑出來講什麼長幼有序了,方纔一個勁的恐嚇威脅她往她身上潑髒水的又是誰啊!
沈丹荷緩過勁來,看着丹年的眼睛恨不得往丹年身上射刀子,轉身向杜夫人和白二奶奶福了一福,已然恢復了那個賢淑恭良的大家小姐形象,“二位夫人,沈家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讓您二位見笑了。丹荷一定要……”
“哎,等等,長姊。”丹年特意拉長了語調,“什麼叫沈家出了這樣的事?我可什麼都沒做,莫非是長姊和二姊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讓人家見笑了?”
丹荷不怒反笑了起來,看着丹年的眼睛寒光四射,恨不得把丹年拆穿入腹。其實丹年站在丹荷的立場上,也能理解,就算是成日裡被女訓女戒教育又如何,看着未來老公的小三站在自己面前,任哪個女人心情都舒暢不了吧。
不過,怨恨的對象成了自己,丹年就高興不起來了,看着一旁偷笑看戲舟沈丹芸,丹年頗爲掃興,有些意興闌珊的向三位夫人福了下身子,“既然沒丹年什麼事,丹年就先告退了。”
“站住!“沈丹荷喝住了丹年,“事情還沒查清楚就想溜,沈家的人光明磊落,未出過作奸犯科之人,但也不會姑息養奸!”
丹年收回了擡出去的腳,饒有興趣的看着沈丹荷,“哦?那大姐想要如何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