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芸一臉嚴肅的盯着丹年,“你可不許跟旁人嚼舌根。”
丹年舉手發誓,表示今天的事情絕對不讓第三個人知道。
沈丹芸還欲說些什麼,就聽到有人在通往涼亭的小道上喊丹年的名字,丹年站起來一看,正是多日不見的廉清清,穿着紅色的繡花坎肩,桃紅色的百褶撒花裙,整個人看起來俏麗的很。
丹年正要驚喜的揮手讓她過來,又想到當年她與哥哥有過婚約,廉家人又是這種態度,頓時心情也有些失落。
廉清清在這種地方看到了朋友,自然開心的一路小跑到丹年身邊。沈丹芸熱切的迎了上去,親熱的笑道:“清清,你也來了。”
廉清清隨便應了聲,並不把沈丹芸當回事,越過沈丹芸直接到了丹年跟前,笑嘻嘻的跟丹年說要丹年陪她四處轉轉。
沈丹芸被明明白白的無視了,臉上便有些不好看,丹年笑道:“芸姐姐要不要一起去玩?”
有了個臺階下,沈丹芸臉色好了很多,也笑道:“我就不去了,母親說不定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呢,你們轉一會就回來吧,快到中飯時間了。”
丹年應了一聲,就跟廉清清出了亭子。
一離開衆人的視線,廉清清就恢復子她跳脫的本性,扯着丹年的手撒嬌道:“丹年,你可不知道,最近你生病在家,可把我悶壞了。”
丹年的右手臂還綁着繃帶,不動聲色的扯開了廉清清拉着她的手,笑道:“怎麼會,瞧你說的誇張的,還不是跟其他小姐們玩的挺開心的。”
廉清清撅着嘴,“那些人怎麼能跟你比,整天自以爲自己多有教養多會讀書的,一個個跟木頭似的 太無趣了!哪天你來我家,我教你騎馬好不好?”
丹年笑而不語,兩人走在園林裡的路上清清不停的跟丹年介紹着景緻。丹年看清清很熟稔的樣子,好奇的問道:“你以前來過這園子?”
清清笑道:“我娘跟慶王妃從小就是好朋友,園子還沒蓋好,就請我們來看過好幾次了。”丹年點頭,京城裡的官家總是有些盤根錯節的關係數起來都沾親帶故的。
清清忽然想起了什麼,拉着丹年的手開心的說道:“丹年你還不知道吧,邊境戰場上我們打贏了勒斥,說不定你父親過幾天就能回家了!”
丹年雖是早已知道了此事,但再聽清清提起來還是高興不已,“是啊,爹爹就快能回來了!”
清清滿臉敬佩的說道:“我聽爺爺和爹說,是你們家的家僕冒死在戰場上通風報信,真是大昭的好男兒啊!說不定皇上還會嘉獎他呢!”
丹年也只得一臉沉痛的迴應:“希望老沈一路走好!”順便在心裡默默加了句:快忘掉這個好男兒吧,嘉獎什麼的都免了。
等走到僻靜處,清清見四下無人,悄聲問道:“丹年,你是不是要跟着你姐姐嫁到雍國公府做妾?”
丹年猛一聽到這句話,驚的連話都不會說了,臉色煞白,清清跟沈丹荷關係一般她都知道了,那豈不是代表着人人都知道了,她頂着個未過門小妾的稱號可怎麼活的下去!
清清急了忙安慰道:“丹年你別急啊,我也只是聽說而已,只是你要給人做妾的話感覺好可惜。不過你要願意的話也挺好的,我見過白公子,一表人才呢!”
好半天,丹年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沙啞着嗓子,二富一句的說道:“絕對沒有這回事,我就是死也不會給人做妾的!我的婚事,我父母哥哥都沒點頭,沒有人能做的了主。”
清清鬆了口氣,“我就說嘛,你哪是那種貪圖富貴的人!”
丹年緊接着問道:“這事你聽誰說的?從哪裡傳出來的?”
清清想了想,說道:“我聽那羣和你大姐走的近的女孩說的,她們偷偷傳言你大伯家選了你當陪嫁。說你,說你不過是個庶子的鄉下閨女,能給白公子做妾,就是燒了幾輩子高香了。”
清清小心的看着丹年的臉色說着話,事到如今,丹年反而不生氣了,這件事情沒定下來前,大伯和大伯母是不會說出去的。
看來只有那個自以爲賢良聰慧卻不長腦子的沈丹荷了,知道一直瞧不上眼的堂妹要陪嫁過去妾,心裡苦悶,跟自以爲很要好的閨蜜說了,結果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知道了。
丹年長呼了口氣,那些看向她眼光不善的女孩子,也是自以爲要爲朋友出頭的正義之士吧。
清清見丹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出言安慰道:“丹年,你莫要太生氣了,白公子長的好看,家世又好,她們都巴不得嫁過去,只是嫉妒你罷了!”
丹年乾笑一聲,她哪是生氣這個啊。“清清,如果你再聽有人說起,就說我父母已經爲了定好了一門親事,等年紀到了我就嫁過去了。”丹年想來想去,對付流言最好的辦法就是這樣了。
丹年暗暗發誓,等她攢夠了錢,就去找個偏僻點的地方買上一個大莊子,帶着爹孃一起去當地主婆,再也不受這羣人的氣了。
清清看丹年說的認真,毫不猶豫就相信了,保證說以後聽見誰編排丹年,就跟別人解釋清楚。要是哪個小姐不相信,還亂嚼舌根,清清吐着舌頭打趣說就用拳頭招呼她!
丹年被逗樂了,清清真是個可愛純真的女孩,這樣的女孩當她嫂子該多好,只可惜清清家裡現在估計是不會同意的。
不過這樣也好,沈鈺要是有了那麼強勢的岳丈,依照他那自由散漫的性子,過的肯定不開心。
兩人不再想這些煩心事,繼續邊聊邊往前走,漸漸的已經快要走到園林的邊緣處了,前面是一大片茂盛的竹林,出了竹林就是莊子的主幹道,路的另一側就是公子哥跑馬用的場地。
清清忽然拍頭,說她跑出來這麼久還沒跟她母親說一聲 她母親就在離竹林不遠處的涼亭裡陪慶王妃喝茶。
丹年笑說還不快去,清清不好意思的讓丹年在竹林邊等着她,她很快就回來。丹年看竹林旁的路上兩邊都是暢通的,倘使大叫一聲,兩頭都有人能聽到,想來也不會發生什麼事,便推清清快些去跟母親報平安,莫要讓母親擔心了。
等清清走了,丹年便走到路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走了半天路,她也累了。
不多時,就聽到一陣馬蹄聲傳了來,丹年想是在東邊賽馬的公子,也不好擡頭張望,只是低頭看着自己的裙襬,希望人馬趕快過去。
不料那騎馬的人卻停在了丹年面前,像是坐在馬上俯視丹年一般。
丹年擡起頭,就看到剛纔沈丹芸介紹過的白公子,雍國公的嫡出長子長孫騎着馬,笑的溫文爾雅的看着她。
依舊是那身白色錦袍,襯的他越發的面如冠玉,臉上淺淺的笑意更讓他看起來親近很多。若是丹年不知道自己被謠傳是他的小老婆,自然對這樣大衆情人般的貴公子心生好感。
“你就是沈立非的侄女沈丹年?”白公子從馬上俯下身子.淺笑問道,聲音如同泉水淙淙流過一般好聽。
丹年擡頭,盯着白公子,帶着不容置疑的語氣笑道:“我是沈立言的女兒沈丹年。”
白公子有些意外的看了丹年一眼,待丹年再看過去,馬上恢復了原來從容淺笑的模樣,從腰上拽下一個東西丟到了丹年手裡,便策馬往前奔去。
丹年瞠目結舌的看着白公子遠去的瀟灑背影,想不通白公子此舉到底是什麼意思,低頭看到一塊白玉靜靜的躺在自己手心裡,還綴着編法繁複的紅絲線墜子。莫非是這公子哥給自己的定情信物,丹年只覺得滿腦門黑線,手裡的白玉佩就像燙手山芋一樣。
丹年正要叫住策馬而去的白公子,然而人已經遠去了。丹年看着手裡的玉佩,如同看一個禍害一般。這些貴族公子,一個個眼高於頂態度高傲,他們高姿態施捨的東西平頭百姓都得感恩戴德的接收嗎?!
撇撇嘴,丹年準備找個隱蔽的犄角旮旯把玉佩丟了,既然是雍國公繼承人的東西,她離的越遠越好,丟的越隱秘,就越查不到她頭上。
還沒等她站起身,就有一個女孩氣喘噓噓的跑了過來,後面跟着一路小跑追趕她的丫鬟。
那女孩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丹年衣料普通比頭上也沒有多少頭飾,態度便有些輕蔑,語氣不善的問道:“剛纔是不是白公子跟你說話了?”
丹年見眼前的女孩,個子不高,五官小巧,人長的很精緻,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麼讓人高興了。
“不行嗎?”丹年被一個兩個莫名其妙的人攪的心情亂糟糟的,也不跟那女孩客氣,也未曾起身,坐在那裡不動。
女孩一聽,更加不滿了,插着腰罵道:“就你也想癡心妄想白公子?也不照照鏡子!”
後面的丫鬟終於跟了上來,扯着女孩的袖子小聲道:“小姐.我們快回去吧!”
女孩不耐煩的甩開丫鬟,指着丹年叫道:“我告訴你,別以爲白大少爺跟你說了兩句話,你就以爲你能麻雀變鳳凰……”
丹年懶得搭理她,保不準是沈丹荷的某個腦殘閨蜜,麻雀再進化十萬年也變不了鳳凰。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罪過太大了,丹年直接無視了這位聒噪的小姐,準備起身走人。
正說到興頭上的那姑娘眼睛一亮,看到了丹年手裡展露出來的玉佩,上前一把抓到手裡後情不自禁嚥了口口水。那小姐將玉佩握在手心裡攔到丹年面前,問道:“這玉佩可是他送你的?”
丹年低下頭嘴角微揚,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想是那小姐離的遠,只看到了白公子與她說話,沒看到給她玉佩。
等丹年擡起頭來的時候一臉茫然,“不是誰送的,我在草叢裡撿到的,看起來挺貴的,許是別人身上掉下來的。“說着就要伸手去拿那塊玉佩。
丹年急切的說道:“憑什麼是你的,這玉是我撿到的,肯定是方纔白公子掉落的,我要還給白公子!”
對面的小姐凶神惡煞的瞪了丹年一眼,“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跟我搶?我可是京兆尹家的嫡出小姐!”
京兆尹家的嫡出小姐?!丹年幾乎要對京兆尹家的家教喝彩了,沈丹芸雖然是庶女又桀驁不馴,可拉出去對外也是溫良有禮的芊芊淑女,怎麼這京兆尹家的嫡出小姐跟沈家莊的女暴龍有一拼了。
看着丹年懷疑的眼光,那女孩不高興的說道:“我知道你不認識我,我不過是剛隨父親來京城赴任沒多久罷了。”
哦~~丹年瞭然了,大昭有官員外派的習俗,凡是當年考中的進士,大部分都抽籤分到外地去做地方官,除非找關係走後門才能留在京裡。
這姑娘的父親估計是外派期滿了,績效考覈不錯,送禮送的也很到位,被派了京城的缺。
不過據她所知,京兆尹並非什麼肥缺,京城裡的沾邊的皇親貴戚一撈一大把,經常有富貴人家的子弟打架鬥毆,這京兆尹就是豬八戒照鏡子兩邊不討好的苦差事。
丹年深深的看了那位小姐一眼,並未做聲,繞過她往前走去。身後的小姐看着丹年的背影,得意又小聲的嘟囔了聲:“怕了吧!”小心的將玉佩收進自己懷裡,拉着自家的丫鬟往相反方向走去,沒走幾步,就轉了個彎不見人影了。
丹年順着竹林小路慢慢往前走,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需要好好想一想,先是四處傳言她要去做姐夫的小妾,又是萬人迷白大公子扔玉佩給她。
雖然她把玉佩成功的推了出去,可還不知道日後會有什麼變故,會不會追查到她頭上,古時候的男女定親經常送些什麼玉佩帕子的,沒有的事情也能傳成風花雪月。
算算時間,清清也該回來了,她去了好長時間。想到這裡,丹年心下一緊,莫非廉清清是有意把自己引到這裡來的?,一想起純真善良的清清是帶了面具和她交往,一種被背叛的感覺油然而生,丹年的心就無法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