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立言衝了出去,卻沒發現有任何人影,只有偶爾一聲風吹的樹枝打在屋檐上發出剛纔那聲輕微的響聲。
丹年鬆了口氣,狂跳的心臟也漸漸平緩下來了,暗笑自己經歷了面具人的綁架事件後就變得膽小無比,跟個驚弓之鳥似的。
沈立言仔細關上門,神色凝重的問道:“那蘇晉田可對你有過加害之心?”
丹年回想起蘇允軒不辨喜怒的態度,她搖了搖頭,說道:“我走的時候,蘇大人想單獨跟我說話,我心裡氣惱,沒理會他,應該是對我沒有惡意的。”
沈立言點了點頭,多一個人知道丹年的真實身份,蘇晉田父子便不會對丹年不利。沈立言讓丹年先在房間休息,他還要去見胡謙,商量下追擊勒斥的事情,等會讓沈鈺過來陪着丹年。
丹年見沈立言要走,連忙叫住了爹爹,問道:“爹,這次把我帶烈戰場上,又挾持我進迷失林的,都是那個戴銀色面具的人,他到底是誰?”“我也不怎麼清楚,此人在木奇被圍之前就和我交手過多次.甚是狡詐,似乎對我們內部很瞭解。勒斥王居然派大將扎蒙做他的副官,可見此人地位之高。”沈立言急着出去辦事,囑咐丹年不要再操心這些事情了,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丹年趴在桌子上忍不住回想起剛剛過去的幾天發生的事情,那個神秘的面具男慕公子被她連着耍了三次,性格陰睛不定,看着就是個器量狹小之人,萬一想不開發誓要報仇追殺她,丹年重重的將頭磕到桌子上,她可要怎麼辦啊!
沈鈺推開門,看到的就是丹年一臉悲苦的歪在桌子上,笑道:“丹年你這是在做什麼?”
丹年苦着臉,“剛不是跟你們說了嗎,那個帶着面具的人看起來就是個有仇必報的,萬一跑到大昭來追殺我,可怎麼辦?”
沈鈺也頓時收起了笑臉,“丹年,明天就讓爹爹派人送你回去,他一個勒斥人,再怎麼囂張,也不至於敢到京城裡去。”
丹年一聽要回京城,還要面對討厭的大伯一家,就扁着嘴不吭聲,沈鈺也不說什麼,坐在丹年旁邊靜靜的看着丹年的側臉。
丹年看到沈鈺看着自己.奇怪道:“哥哥,你看我幹什麼?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沈鈺笑了笑,摸了摸丹年的腦袋,感嘆道:“丹年都是大姑娘了,沒想到這次得救還是靠丹年。”丹年沒想到沈鈺說起了這件事,頭靠在沈鈺胳膊上蹭了蹭,“都是一家人,還說什麼靠不靠的。對了,這次我見到小石頭了。”
沈鈺笑道:“我和爹也沒料想會在這裡碰到小石頭,吳嬸嬸和馮掌櫃你可還記得,當初爲了躲開沈家莊的人,他們跑到邊境上,在木奇開了家小貨棧。”
丹年一聽到這話,立刻起身,驚喜的問道:“吳嬸嬸和馮掌櫃也在?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沈鈺怔了一下,失笑道:“你一個姑娘家,怎麼什麼都懂都知道的樣子。”
丹年不理會沈鈺的羅嗦.“那小石頭怎麼長成那樣了,跟小時候一點都不一樣。”
“長大了都會變的,你小時候不也是,醜的皺巴巴的一團,哭起來一張臉跟抹布一樣!”沈鈺笑話她。
丹年一張臉拉的老長,她就知道不能給沈鈺好臉色看,不然沈鈺這臭小子一得瑟就想法欺負她。
“我要洗澡!”丹年嘴巴上說不過鬼精的沈鈺,開始耍起司小姐脾氣,沈鈺哭笑不得的尋了個大木盆,又費力提了幾桶熱水進來。
本來沈鈺是要叫吳嬸嬸過來幫丹年洗澡的,丹年說什麼也不願意在別人面前脫的光光的洗澡,堅決不讓。
沈鈺拗不過丹年,只得退到門外等丹年一隻手慢慢的洗。等洗好了又進來幫丹年擦乾頭髮,給丹年鋪好了牀鋪讓丹年睡下。
第二天丹年一覺睡起來已經是晌午了,沈立言的臨時軍部設置在一棟小木樓裡,丹年睡的是二樓沈鈺的房間。
推開房間門,丹年就看到一個十歲上下的小丫頭端着銅盆站在門口,扎着兩個羊角辮,黑瘦的臉上嵌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她。
見丹年出來了,小姑娘小聲說道:“是沈大人吩咐奴婢侍候姑娘梳洗的。”丹年頓時覺得頭皮發麻,讓這個連盆子都端不穩的小丫頭來伺候她,心理上也過不去啊,紅果果的虐待童工啊!
丹年心裡把沈鈺從頭到腳罵了一頓,閃身讓小姑娘把水端進了房間。遠處的沈鈺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惹的小石頭不住的關心問他是不是昨夜裡着涼了。
水端進來後丹年就吩咐小丫頭出去了,小丫頭見丹年態度堅決,也不敢說些什麼,低着頭慢慢走了出去,等到出了小木樓,才歡快的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丹年艱難的用一隻手洗了臉,就看到沈鈺和小石頭進了小樓o見丹年不好綰髮,沈鈺自然而然的拿過木梳幫丹年梳頭。
丹年看着銅鏡中映出背後的沈鈺,眉目如畫,丰神俊秀,認真的給自己綰了利落的男子髮髻,不覺便有些臉色發燙,默默感嘆着自己哥哥長的越來越好看了。
綰好頭髮,丹年在衣裙外套上了沈鈺的一件長衫,活脫脫的一個未長大的漂亮小公子。沈鈺趁機跟丹年說讓小石頭一家帶着丹年回京城,因爲邊境這幾年不太平,小石頭家的生意也不好做了,還不如回京城找找門路。
丹年撇撇嘴,也沒辦法,她出來這麼久了,慧娘在家裡肯定都要急瘋了。家裡的小飯店也不知道開的怎麼樣了,老趙有沒有按照她的意思來開店。
丹年想跟父親告個別再走,沈鈺說父親忙着交接軍務,大皇子前段時間受傷臥病不起,這幾天氣色好了許多,都能下牀隔着簾子聽沈立言彙報了。
丹年想起那個病秧子大皇子就滿心不滿,要不是他,犯得着一家人往死裡拼命嗎!高高在上的太后和皇后.爲了除掉一個大皇子,拿整個國家的命運做陪葬,也不顧這場戰爭會造成多少家庭破碎,果然無情最是帝王家。
丹年也沒什麼東西好收拾的,沈鈺昨晚上整理出來一件自己的乾淨長衫,給丹年做路上換洗的衣服。
出了小樓,馮掌櫃和吳嬸嬸已經在馬車旁等着了。丹年已經認不鼎來吳嬸嬸了,現在的吳嬸嬸滿臉的英氣.身板也壯實了許多,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再不是以前那副怯懦的樣子了,馮掌櫃倒是沒怎麼變,站在一旁含笑着看着衆人。
看到丹年,吳嬸嬸開心的就要給丹年一個熊抱,嚇得沈鈺立刻擋在了丹年身前,笑着解釋說丹年現在有傷在身,胳膊上還上着夾板呢。
沈鈺帥哥幾句話把吳嬸嬸哄的心花怒放,不住的拍着胸脯保證一定安全護送丹年回家。丹年在一旁默默擦汗,沈鈺真是有做禍水的潛質,從小到大,無論老少,丹年就沒見過有女人不喜歡沈鈺的。
小石頭催促說時間不早了,要趕緊上路。吳嬸嬸和丹年坐在馬車裡,小石頭和馮掌櫃坐在車外駕車。車裡面還鋪了兩牀厚被子,吳嬸嬸幫丹年脫了鞋直接坐到被窩裡,怕一路上顛倒骨折處留下什麼後遺症。
一路上,馬車走的奇慢無比,丹年知道這是爲了自己好,回想起幾天前晝夜兼程趕往木奇,彷彿就是前世的一場夢一般,她府天幾夜沒睡一絲疲態也沒有,彷彿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只可惜連累了老鄭,也不知道他回去後大伯有沒有找他麻煩。
中午到了官道旁的一家小飯館,丹年在吳嬸嬸的小心攙扶下進了飯館,爲了趕路四人只點了簡單的麪條。在等店小二上飯的時候,丹年用右手端起茶盅,慢慢的喝着,飯館中間一羣人圍了個說書人在說書。
只見那人口沫橫飛的說着:“你道那木奇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可憐沈大人再英明,沒糧食沒兵也沒辦法不是?!
就在這時,沈大人家的家生子忠肝義膽,勇闖勒斥人的虎穴.就在豐軍萬馬對峙之際,不顧勒斥人砍向他的大刀,向沈大人喊出了要他再堅持下,援軍馬上就到的消息!”
衆人發出了一陣敬佩的驚呼,丹年正含着一口水在喉嚨裡,頓時噴了出來,咳了半天不止。小飯堂中央的說書人看丹年如此不給面子,白了她一眼,繼續講道:“可惜了那個家生子,鐵骨錚錚的大昭漢子,就這麼……”
說書人搖頭嘆氣說不下去了,周圍人也安出了惋惜的嘆息聲,還有幾個感性的大媽小媳婦抹起了眼淚。
丹年被嗆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不停的咳嗽,吳嬸嬸和小石頭焦急的給她順着氣。過了好一會,丹年才緩過氣來,眼裡也因爲咳嗽充滿了淚花。
說書人在大堂裡討了賞,經過丹年旁邊的時候吆喝道:“小公子,你得跟沈大人家的真漢子學着點,看你這一身沒二兩肉瘦不拉幾的樣,還怎麼上戰場打勒斥人?”
說罷,說書的小老頭又拿下巴點子點一旁的小石頭,“像你哥這樣的還差不多!”
吳嬸嬸的火爆脾氣這幾年來被兩個好脾氣的男人培養的淋漓盡致,當場就要叉腰跳起來跟這蠻不講理的說書老頭理論。
小石頭和馮掌櫃哭笑不得的拉着吳嬸嬸,莫要跟這人一般見識。
剩下丹年滿頭黑線的說不出話來。
說書人見吳嬸嬸不是個好惹的,腳底抹油迅速溜掉了。這時小二端上來了面,香味撲鼻,聞的丹年食指大動。
丹年一邊吃着麪條,一邊回想着那說書人的話,很明顯,爹爹和沈鈺對外宣傳在城樓下冒死傳遞情報的是沈家的家僕,早已遭遇勒斥人的殺害,現在是死無對證。
這樣就把她撇的乾乾淨淨,回到京城對外只說這幾天身體不好,臥病在牀就行了。丹年想起來回去要面對慧娘就頭疼,自己偷鴕出來這麼多天,慧娘肯定氣的不輕。從小到大慧娘就沒對丹年發過脾氣,這次不知道還能不能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