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巧鴛做姨娘的儀式很是簡單,不過是丹年和蘇允軒送她到尚書府,再給蘇夫人敬了盞茶,便算是蘇夫人承認了她的地位,分給了她一間小院子。
蘇夫人看丹年的眼神,由憤怒轉變成了怨毒,丹年也不去理會她。丹年其實倒也能理解蘇夫人的心情,若誰這麼設計了她和蘇允軒,丹年肯定想殺了那人的心都有。
回到家裡,丹年幸福快樂的長舒了口氣,蘇夫人暫時是不用擔心她有閒情逸致來管教自己了。丹年叫過來林管事,讓他把蘇夫人塞進來的四個丫鬟全都發賣出去,賣到哪裡林管事自己做主便是,再買進來幾個丫鬟,讓湯嬤嬤先訓練着。
再也不用受這四個丫頭的窩囊氣了,丹年幸福快樂的想着。
時間過的很快,丹年懷孕的前兩個月根本看不出肚子的變化,丹年還曾一度懷疑是不是醫生誤診了,可到了第三個月,肚子就跟吹氣球一般,一天比一天大,丹年的飯量也一天比一天多,過着吃完了就睡的生活。
等到了六月的時候,巧鴛身邊的丫鬟帶來了消息,說是姨娘已經懷了身孕,兩個月了。
丹年掐指一算,這麼說來要麼巧鴛是在國公府那次懷上的,要麼是到了蘇府之後很快也就懷上了,不管什麼時候懷上的,蘇夫人可真是沒臉了。
蘇允軒揚了揚眉頭,“父親看來是想要自己的孩子了。”丹年點點頭,蘇晉田原先也有夫人和姨娘,卻一個孩子都沒有,他自己沒問題,總不可能是這些女人都有問題吧,只是他自己不願意有孩子出生罷了。
現在看蘇允軒靠不住,想在有生之年扶植自己的孩子上位麼?丹年嘆息,如果是之前,她肯定是不願意看到蘇晉田再有孩子出世,但現在她也是做母親的人了,手一摸到肚子裡的孩子,心也就跟着軟了起來。
“有就有吧,我們都是大人了,還怕一個小孩子不成?”丹年嘆道,她怕蘇允軒會有什麼想法。
蘇允軒怪異的看了眼丹年,摟進了懷中,順手撫摸着丹年的肚子,笑道:“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就算斗的再厲害,那也是一家人,他也是我的養父,我也不能朝沒出世的孩子下手!”
丹年也覺得自己想多了,自我安慰是懷孕了太閒,成日裡胡思亂想,便叫了湯嬤嬤準備些碎布頭和棉花,照着前世記憶中的毛絨玩具的樣子,縫一些卡通小玩意出來,等肚子裡的孩子出世後,也有個玩的東西。
湯嬤嬤從沒見過丹年做過女工,從丹年拿針線的姿勢上,就知道丹年是個不擅長的,可等到丹年把東西做出來,活靈活現又憨態可掬,挺有那麼幾分意思,不由得對丹年有些刮目相看。
等到六月底,天氣越來越熱,丹年白天就坐在國公府湖邊的水榭上乘涼,隨着肚子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懶。
蘇允軒這段時間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丹年滿心都是肚子裡的孩子,只要他每天按時回來吃飯睡覺,丹年也沒多餘的心思問他忙什麼。
六月二十五那天,丹年剛起身吃了早飯,由湯嬤嬤扶着在水榭裡慢慢走動着散步,孕婦多運動運動,對生孩子總是好的,何況古代女人生孩子就跟道生死關一樣。
林管事新買來的丫頭紅素風風火火的跑到丹年的跟前,急急的剎住了腳步,湯嬤嬤嚴厲的瞪了她一眼,紅素尷尬的低下了頭,小聲的說道:“夫人,門外有個女人自稱是夫人的嫂子,哭的跟淚人一樣要求見您。”
丹年萬分詫異,要她想象女中豪傑、精神上比爺們還純爺們的雅拉哭的一塌糊塗的在門口要見她,多可怕啊……
“她可有說她叫什麼名字?”丹年問道。
紅素想了想,說道:“我聽門房說,好像是沈大爺家的媳婦,姓許。”
丹年這纔想了起來,是大伯家的大嫂子許氏,有什麼事好好進來說便是了,一個人在外面哭個什麼勁啊!
丹年面色頗爲不虞,揚手對紅素說道:“帶她過來,大清早在國公府門口哭哭啼啼算什麼!”
紅素見丹年動了怒,也不敢說話,行了禮便下去了。
湯嬤嬤嘆道:“老身無能,都這樣長時間了,新來的丫鬟還是這麼沒規矩。”
丹年笑着擺擺手,“都是剛從鄉下采買進來的,大字都不識一個,哪有什麼規矩,現在已經不錯了,還要勞煩嬤嬤慢慢來教導。”
說話間,許氏已經被帶了過來,臉上猶自還帶着淚痕,丹年皺着眉頭問道:“嫂子你這是怎麼了?”
許氏撲通一聲給丹年跪下了,丹年嚇了一跳,吩咐紅素給許氏搬了個繡墩,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許氏抹着眼淚坐上了繡墩,哭哭啼啼中,丹年大概也聽明白了到底怎麼回事,原來丹年那個不成器的大堂哥沈鐸,前兩日在湖邊的畫舫與人爭妓,意氣上來了又加上喝醉了酒,將對方打的頭破血流,現在還在牀上躺着,還不知道能不能好。
對方也是個紈絝子弟,要是白家得勢的時候,沈鐸還是白振繁的大舅子,就是把那人打死了,估計也沒人敢把沈鐸怎麼樣。
沈鐸仗勢欺人、風流紈絝慣了,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往日的那個“國舅”了,依舊橫行霸道,這下鬧出好事來了。傷者的父親是個四品京官,眼看着愛子變成這副模樣,躺在牀上不死不活的,當即就發了狠,告上了京兆尹那裡,一定要討個公道。
沈鐸就這麼被抓進了京兆尹的大牢裡,幾天下來沈立非和沈大夫人到處跑關係,想把沈鐸給放出來。
許氏說的是沈鐸打傷的那人先挑事的,先動手的,可丹年心裡清楚沈鐸是個什麼東西,即便是那人先動手,沈鐸也絕不會沒有責任。
丹年聽完之後,臉上面無表情的,放人?放什麼放,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別人沒有個做國公的妹夫便活該被沈鐸那個不成器的東西打死麼!
許氏看丹年沒甚表情,心裡也一陣發虛,但想着自己畢竟當初也幫過她,現在來求她幫個忙也不算什麼,便有了底氣,繼續說道:“丹年妹妹,本來父親和母親不願意讓我來打擾你的,說你月份大了,怕影響你。可實在是沒辦法了,我,我是個苦命的,就指望能守着他把這輩子過了,而且孩子也不能沒了爹啊!”
丹年看着許氏,問道:“可我又不是神醫,治不好那個人的傷啊!怎麼幫的了你們呢?”
許氏擦了擦眼淚,趕忙說道:“妹妹這說的是玩笑話了,您現在是二品誥命,是明國公夫人,您讓國公爺到京兆尹面前說句話,你哥哥還不是馬上就被放出來了。”
這時紅素端上來了茶水,丹年示意許氏喝些茶水,許氏哪裡有心思品茶,只是焦急的看着丹年。
丹年真是說不清楚什麼感受了,如果她的丈夫素來不是個東西,出來嫖娼,與人爭妓還大打出手,丹年恨不得他一輩子關死在大牢裡纔好,哪裡會求爺爺告奶奶的託關係把他放出來。
“那傷者的情況怎麼樣了?”丹年並未回答許氏的話,微微提高了聲音問道。
許氏見丹年如此問,便知有了些希望,連忙回答道:“父親託御醫過去看了,已經有了起色,肯定是能活下來的。”
丹年看着許氏希冀的眼神,心裡卻在嘆氣,當初許氏是幫過她的,要不是許氏肯給丹年說實話,丹年也不知道大伯父和大伯母想打自己的主意,把自己賣到白家去做妾。
但要她讓蘇允軒幫忙,把沈鐸那個不成器的混賬就這麼從大牢裡撈出來,丹年又替許氏不平,許氏在沈家大房受的是什麼待遇,丹年知道,公公不管後院的事情,婆婆溺愛兒子不待見她,沈鐸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浪蕩子。
“嫂子,這件事我記下了,等國公爺回來我便跟他說說,只是這次他闖的禍太大了,不給他點教訓他下次還以爲有個國公爺肯罩着他。”丹年說道。
許氏不明白丹年說的到底什麼意思,看丹年願意幫忙,許氏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了,到底是自己公婆做錯事情在先,若不是丹年看自己曾經幫助過她,說不定早讓人把自己攆出去了。
當下,許氏便抹着眼淚告辭了。
等許氏走了,丹年坐到了太師椅上撫摸着凸起的肚子,對湯嬤嬤嘆道:“這世上的女子真是可悲,丈夫不上進是自己的錯,丈夫闖了禍還要來給那混賬收拾爛攤子,還不如甩手走了乾淨!”
湯嬤嬤哭笑不得,“夫人,您看您說的是哪裡話,老身說句不好聽的,您光看到了那許氏可憐,您怎麼不想想她也有可恨之處啊!”
丹年揚了揚眉頭,說道:“此話何解?”
湯嬤嬤說道:“但凡她是有點骨氣的,當初嫁了沈家大少爺就該好好管束下,若是管束不住,那也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管他死活,她有沈家的骨肉,還怕沈家大房發賣了她不成?有這樣的父親教導,孩子能好到哪裡去!”
丹年看着湯嬤嬤笑了起來,原以爲湯嬤嬤從宮裡出來,是個信守封建禮教的,沒想到居然還有如此見解,可算是同道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