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尚書府吃完早飯,丹年便同蘇允軒回國公府了。這頓飯,蘇晉田和蘇夫人吃的都彆扭,唯獨丹年吃的慢條斯理,旁若無人。一想到回家後,要接管國公府的整個內務,丹年就恨不得這頓飯吃的再久一些。
果然,剛一到家裡,林管事就急急的趕到了門口迎接,說是丹年既已經敬過茶了,便是蘇家正統的女主人了,安排了下人來拜見夫人。
丹年皺着眉頭苦着臉,心知是逃不過去了,她素來對這麼多下人很有意見,國公府統共她和蘇允軒兩個主子,然而光是下人就有上百個,在小農出身的丹年看來,根本不需要那麼多人來伺候他們。
在將軍府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不也小雪一個丫鬟就搞定了嗎!養這麼多人,完全是打腫了臉充胖子。
丹年心裡再怎麼抱怨,也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來,蘇允軒起先在房裡陪着丹年見了幾個,後來覺得無聊,便去了書房看書,只留了丹年在接見下人。
林管事讓下人們先在院子外候着,等着鐵丫念道名字後一個個進來。丹年最先見到的是賬房上的人,此人姓呂,名三省。
丹年看着人名簿笑道:“一日三省,倒是個好名字。”
呂三省年輕時給好幾個大戶人家做過賬房,據說是因爲女兒嫁到了京城,他和妻子都捨不得女兒,便也隨着來到了京城,好就近看着。
然而名字是好名字,但看人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呂三省三十五六的樣子,外表恭敬,禮數也周到,那雙眼睛卻是傲氣十足,丹年翻看着這幾個月來的賬冊,記載的還算清楚,粗略的算了一下,大數是對的上的。
呂三省看着丹年捧着賬冊仔細看着,心裡不由得冷笑,這些大戶人家的奶奶們,數個小錢還行,大筆數額的銀子就算的很艱難了,只要大帳上不出錯,少個幾兩幾十兩的,誰也看不出來,他做賬房二十年,從來沒栽過。這沈夫人聽說是鄉下來的,能識數就不錯了,她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讓下人以爲她查賬嚴厲罷了。
正在呂三省想的出神的時候,丹年叫道:“賬目不對!”
呂三省大吃一驚,脫口而出,“怎麼可能,夫人算錯了吧!”丹年不悅的眯起了眼睛,她前世學的最好的便是數學,這呂三省欺她是不識數的婦人麼!
丹年把賬冊指給林管事,林管事打架可以,但算術一塌糊塗,根本不懂,只得拿了賬冊再指給呂三省,呂三省掃了一眼,根本不是自己做過手腳的地方,頓時放下了心,笑道:“夫人許是算錯了,小人瞧着是沒錯的。”
丹年端着小几上的茶盅也笑道:“這樣啊,那勞煩呂先生先到院子裡算着,什麼時候算對了,什麼時候再過來。”
呂三省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看丹年篤定的樣子,再低頭合計着賬面上的數目,丹年也不急着讓他出去,慢悠悠的說道:“呂先生好算術,年末的時候發工錢,一百三十七個工人一天二十三個錢,一共三十五天,應該十一萬零二百八十五個錢,一千個錢是一兩銀子,算下來工錢總額是一百一十兩銀子二百八十五個錢,可你賬面上卻是一百一十五兩銀子二百三十五個錢,我說的可對?”
呂三省冷汗都要下來了,這還真是他算錯了,丹年嘆口氣,“呂先生,就讓我看到這麼多問題,勞煩你還是算清楚了再來見我吧。”
呂三省這才知道丹年不是個好糊弄的,連忙磕頭謝丹年寬宏大量便退了出去,只是他根本想不明白,他用算盤算了幾遍都不對,丹年怎麼一算就出來了。
丹年看着林管事欽佩的目光,心中暗自小得意,前世的時候,市裡面的小學生心算冠軍可不是白拿的!
再進來的便是門房、廚娘和花匠什麼的了,丹年對這些人沒太大興趣,只有廚娘多留意了下,據說是從蘇府帶過來的,知根知底。丹年瞧着李婆子四十上下的樣子,膀大腰圓的,一臉憨厚相,拿了丹年給的一百個錢的賞錢,歡天喜地的走了。
李婆子是專門給主子和管事燒飯的,剩下的丫鬟小廝是吃大鍋飯的,另外有人準備。
接見了三四十個人之後,丹年就打起了瞌睡,腿腰都痠痛的彷彿不是自己的了,坐在那裡端着架子一動也不動,倒不是丹年禮儀學的好,實在是一動便扯的肌肉痠痛不已。
丹年大手一揮,對林管事說道:“撿要緊的人來見,剩下的以後在說吧。”
林管事早看出了丹年的不耐煩,暗自笑了笑,吩咐鐵丫把在丹年房裡伺候的四個丫鬟叫了過來。
丹年看着四個妙齡少女在自己跟前一字排開,有兩個還是早晨見過的,微微笑道:“先自報一下名字吧。”
原來早上說話的那個叫胭脂,沉默的叫青梅。
大圓臉的叫雨真,個子最矮看起來最小的叫小霜。
丹年仔細觀察着,胭脂和青梅長相最好,胭脂長的嬌豔,而青梅就顯得端莊一些,雨真看着一副老實相,圓臉大胸大屁股,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能生養型的,小霜年紀還小,約莫十三四的樣子,羞羞怯怯的,還未長開。
哎呀,真是用心良苦啊!丹年心中暗笑道,環肥燕瘦,四個丫鬟還不同風格的,媚惑的、端莊的、肥臀豐乳的、蘿莉的……丹年想起前世的一句廣告詞:總有一款是適合你的,蘇夫人對蘇允軒實在是關心啊。
因爲早上的事情,丹年對胭脂和青梅不怎麼看好,轉而問雨真道:“你們四個是怎麼分工的?”
胭脂搶先道:“回夫人的話,奴婢和青梅在屋裡伺候,雨真和小霜在院子裡伺候。”
丹年也不去計較胭脂搶了雨真的話,只笑道:“哦,這樣啊。”就在胭脂不解的目光下,丹年慢悠悠的說道:“這樣可不公平,雨真和小霜跟你們換換吧,以後就有她們兩個在房間裡伺候了,你們兩個在院子候着就行了。”
蘇夫人打什麼算盤,丹年也猜的出來,胭脂和青梅長的跟朵花似的水靈,不就是想送給蘇允軒做姨娘的麼,她偏不如蘇夫人的意思。
胭脂急了,撲通跪在地上,含淚說道:“夫人,可是胭脂做錯了什麼?”
丹年笑眯眯的搖搖頭,“你快起來吧,你可沒做錯什麼。”錯的是蘇夫人,手伸的太長,就連雨真和小霜,丹年都想踢出去。
胭脂哭道:“夫人,老夫人將我們送過來時,千叮嚀萬囑咐要奴婢們伺候好過國公爺和夫人,現如今夫人不要奴婢們伺候了,奴婢們還怎麼跟老夫人交代啊!”
丹年看着胭脂那帶淚的面龐,如同三月帶雨的桃花一般嬌豔,心裡不由得一陣厭惡,哭的這麼大聲,好似自己要弄死她一般,就不是想讓院子外的其他人聽到嗎?抑或者是想讓內屋裡看書的蘇允軒聽到?
果然,蘇允軒聽到聲音後從內室裡出來了,看胭脂哭的桃花帶雨,皺着眉頭問道:“這是怎麼了?”
青梅乖巧的福身答道:“回爺的話,夫人安排我們到院子裡聽候,胭脂覺得不能伺候夫人和爺,有負老夫人所託,驚擾了爺,實在罪該萬死!”
蘇允軒冷笑一聲,蘇夫人的手都伸到他家裡來了,“既然覺得有負老夫人,那還是回尚書府去伺候老夫人吧,我這國公府不要吃裡爬外的奴才!”
丹年相當同情的看着胭脂和青梅,這兩個丫鬟根本不知道尚書府的內幕,還以爲蘇夫人是撫養了皇室孤兒蘇允軒長大的功臣,以爲自己是“功臣”的人,愣把自己當盤菜了,也過也怪不得她們,尚書府一向對外表現是其樂融融,父慈子孝的。
胭脂一時間忘了哭,和青梅一起愣愣的看着蘇允軒,蘇允軒不再看她們,轉而對丹年說道:“怎麼分配就按你的意思來吧,若有不服管教者,一律拉出去發賣了!”
一句話,說道四個丫鬟心裡俱是一抖。
丹年也懶得和這四個丫鬟分說,雨真和小霜看着是老實的,先用一段時間再說,若是一顆心還向着蘇夫人,那就只有踢出去了。胭脂和青梅是不能用了,只是現在還不是踢出去的時候。
“就這樣吧,你們既然是母親的丫鬟,我也不好分說什麼,如果覺得我安排的不好,那就回尚書府去吧。”丹年擺擺手,胭脂和青梅便下去了,剩下雨真和小霜在丹年身邊候着。
丹年對雨真和小霜說道:“我這個人呢,不喜歡一大堆人圍着,如果沒事,你們就站在走廊上,有事我就會叫你們進來,好好的幹活,我不會虧待了你們的。”
雨真和小霜膽子要比胭脂和青梅小一些,齊齊跪下來給丹年磕了頭,應了聲“奴婢知道了”,便下去了,照着丹年的吩咐守在了門口。
林管事問道:“夫人,可還要見人?”
丹年擺擺手,“剩下的你替我安排好就行了。”
林管事眨眨眼睛,“讓我替夫人見了?”
丹年也笑着眨眨眼睛,反問道:“怎麼,信任你還不好?”
林管事行了禮下去了,這夫人和國公爺這點上倒是很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