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允軒看着結結巴巴的唐安恭,微微笑了起來,看着唐安恭說:“不錯,我們就是要去尚書府。”
唐安恭看着蘇允軒的笑容心裡發毛,他這個表弟,沒事的時候就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要蘇允軒衝着他笑,唐安恭寧可蘇允軒衝着他吼,肯定有什麼陰謀。
天大地大,新郎官最大,人家還是明國公,日後自己還得仗着這個不是表弟的表弟在京城裡作威作福,哦不,是橫行霸道,哦不,是好好生活。唐安恭心驚肉跳的,心裡面亂成一團麻,悄悄叫過隨行的小廝,讓他先回明國公府給蘇晉田報信去了。
丹年微微笑了起來,蘇允軒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等到了一行人吹吹打打到了尚書府,留守的管家嚇了一跳,連聲問道:“少爺,不是說在國公府行禮嗎?怎麼回來了?老爺和夫人還在國公府呢?”
蘇允軒翻身下馬,不在意的說道:“我先帶着丹年拜祭下娘。”
老管家頓時被噎到了,這要讓夫人知道了,蘇允軒帶着新婦先去拜祭了劉氏,還不得鬧的全府人仰馬翻啊!
老管家苦着臉勸道:“少爺,這事還是跟老爺說一下吧!這,這不妥啊!”
蘇允軒皺着眉頭,盯着老管家問道:“有何不妥?”
老管家語塞了,按理來說蘇夫人萬氏是填房,劉氏纔是正房夫人,萬氏在劉氏靈前也該執妾室禮纔對。
只是在夫人還沒死的時候,就跟老爺關係很僵,整日躲在佛堂裡不問府裡的事情,劉氏死後萬氏進門,老爺更不會想起劉氏來。
萬氏一人獨大了這麼多年,從來都是以正牌夫人自居的。老管家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蘇允軒嚴肅的表情,少爺和少夫人這明顯是要打老爺和夫人的臉啊!只苦了他做炮灰了。
老管家看了看跟在後面的唐安恭,他怎麼就由着少爺這麼胡鬧呢!唐安恭苦着臉示意他”自己也是沒辦法!
蘇允軒吩咐老管家去準備了香燭,自己小心攙扶了丹年從轎子裡面出來,丹年仍然蓋着紅蓋頭,因爲看不到前面的路,被蘇允軒拉着小心走到了蘇家的祠堂。
早有丫鬟在祠堂放上了墊子,蘇允軒接過老管家手中遞過來的香,分給了丹年三根,拉着丹年在玉孃的牌位前恭恭敬敬的跪下了,說道:“娘”兒子帶媳婦拜見您了!”
蘇允軒說完,舉着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丹年怕蓋頭掉落不吉利,不敢磕頭,只彎腰示意了下。
丹年在電視上也好”現實中也好,沒少見人對着牌位磕頭上香的,心裡總覺得那是在自欺欺人,不過是一個木頭刻的牌位而已。
然而等到今天此刻,丹年才覺得根本不是這樣,即便是跪拜一個刻着“蘇劉氏玉娘”的牌位,都能讓她覺得心理安慰。
那個柔弱卻無法抗爭的女子,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面拼了,帶着無盡的遺憾和怨恨而去,也永遠不會知道”她的孩子其實活的很好。
丹年在心中默默的對玉娘說道:“娘,我過的很好,蘇允軒是個好人。”
蘇允軒接過丹年手中的香,小心的插在了玉娘牌位前的香爐裡,這個祠堂,很早以前他就沒再進來過了,既然已經不是蘇家的子孫,蘇晉田也不要他節日的時候進來祭拜了。
玉孃的牌位上已經落了一層的灰,蘇允軒掏出了手帕”細細的擦拭了一遍,才小心的擺了回去。
蘇允軒對玉娘並沒有太多感情”玉娘同他也不親熱,小時候的他不理解爲什麼,知道真相後才知道現實是如此的殘酷。
祭拜玉娘是昨日丹年梢信給他的,蘇允軒也找不出理由拒絕,於情於理”他和蘇晉田都欠了玉娘太多。
兩人剛站起身準備回國公府,祠堂門外就喧鬧了起來,守在門外的唐安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舅父和舅母回來了。
蘇夫人顧不得什麼名門貴婦的風範,板着臉渾身散發着怒氣,大步走進祠堂”看着一身紅衣的兩人,冷聲問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蘇允軒看着隨後趕過來的蘇晉田,也瞪着眼看着自己,便拱手說道:“兒子領着丹年回國公府的時候,想到了早死的母親,按理來說,兒子也得先拜祭下母親,一時忘了跟父親母親稟告,還望父親母親恕罪。”
蘇允軒話說的客氣,可蘇夫人卻不領情,蘇允軒一口一個“母親。”到底誰纔是他母親?那劉氏不過是個死人而已,她纔是蘇府真正的女主人。
“忘了?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撇下我們來祠堂!”蘇夫人怒火中燒,口不擇言的罵道。
唐安恭一看要吵起來,暗叫不好,連忙哄散了站在院子門口看熱鬧的下人,傳出去明國公成親第一天就跟父親母親鬧翻了,名聲太難聽了。
“怎麼會?夫人想多了吧!”,一旁未發話的丹年語氣輕鬆的開口了,“既然夫人來了,不如一起進來拜祭下吧,我剛瞧着牌位都落了厚厚一層灰了,傳出去,夫人可怎麼做人啊?再說了,夫人也正好跟母親有個交代,算是不辱使命把相公撫養大了……”
蘇夫人雙眼冒火的盯着丹年,這是什麼意思?要她在劉氏的牌位前行妾室禮?她寧死也不幹!
丹年被紅蓋頭遮着,看不到衆人的表情,但想必蘇夫人的表情定是精彩紛呈。
久久聽不到回答,丹年輕聲笑了,“怎麼?夫人不願意?。”
蘇夫人狠狠的壓下了心頭的惡氣,說道:“當然不是,只是今日不合適。”
她怎麼可能當衆說自己不願意給劉氏行禮,那會是全天下文人口誅筆伐的對象,在劉氏面前,她永遠是個填房,永遠是個妾。
丹年似乎是嫌蘇夫人火氣不夠,又好心說道:“您放心,我和相公,一定會給您養老送終的。”,送終兩個字,丹年咬的尤爲重。
蘇夫人只想找把刀砍了面前大紅喜服的新婦,什麼叫“養老送終”。”她還活的好好的,沈丹年就策戈要給她送終了麼!
蘇晉田咳了一聲,剛要說些什麼,就看到丹年朝向了他,甜甜的說道:“媳婦想着母親去的早,定然放心不下我們,我們纔來告知母親一聲,好讓她九泉之下放心,沒想着要您難看,您說是不是啊,爹!”,
一聲爹叫的蘇晉田毛骨悚然,丹年動不動就把劉氏的死掛在嘴邊上,蘇晉田深吸一口氣,忍氣吞聲道:“拜祭完了,我們還是回國公府吧,耽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丹年也不與他爭辯,蘇允軒淡淡看了蘇晉田和蘇夫人一眼,牽着丹年又重新上了花驕,折騰了這麼一個來回,才又回到國公府裡。
蘇夫人氣哼哼的坐在馬車上,身旁的大丫翼巧鴛給她順着氣,不住的寬慰着蘇夫人,“夫人,大喜的日子,您別跟少奶奶置氣,傳出去對您的名聲也不好聽啊,會有人說你苛貴新婦的,以後日子還長着呢!”
蘇夫人一把推開巧鴛的手,怨毒的說道:“你說的沒錯,日子還長着呢,我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米都多!”,說罷,像是不認識巧鴛一般又重新上下打量了巧鴛一番。
巧鴛嚇了一跳,囁嚅道:“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巧鴛,你今年也十七了吧,跟了我有七年了……”蘇夫人說道。
巧鴛點點頭,說道:“奴婢是十歲那年進蘇府的,跟了夫人整整七年了……”
蘇夫人呵呵笑了起來,“你是個好孩子,我不會虧待你的,等下個月,我就把你指給少爺,跟着他在國公府過日子吧!”
巧鴛大吃一驚,她做夢也沒想到蘇夫人會把她指給蘇允軒,蘇夫人挑選服侍的丫鬟非常嚴格,長的稍微有此姿色的都不要,生怕蘇晉田看上哪一個了,巧鴛自己也是姿色平常,原以爲夫人會給她指派個管事什麼的,現在聽說夫人居然要自己進國公府做妖娘,一時間驚喜交加,又不敢表露出來。
巧鴛不是個沒腦子的,驚喜過後就想到了被少爺趕出府的萬氏母女,萬小姐模樣是沒的挑的,少爺都看不眼裡,少爺心裡只有沈小姐,沈小姐那麼兇悍,是絕對不會讓她進國公府的。
“夫人,巧鴛哪裡都不去,一輩子都服待您!”,巧鴛迅速權衡了利弊,少爺是好,也得看她有沒有那個命得到少爺。與其被少爺攆回老家去,還不如留在京城配個管事做正房娘子。
蘇夫人冷哼一聲,“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什麼都不用管,萬事有我來安排!”
巧鴛低頭給蘇夫人捶腿,不敢再說話。
等到了國公府,蘇允軒牽着丹年走進了大堂,等待了很久的管事如同等來了救星,給各處等候的下人使了眼色,鞭炮也重新放起來了,啃吶也重新吹起來了。
蘇晉田和蘇夫人剛坐在主位上,蘇夫人心裡滿心得意的等着沈丹年給她行禮,還不是要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伺候她這個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