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人看到這裡,傻子也知道沈鈺是爲了馮吳兩兩人來得,本來證據就不足,只不過牽扯到私奔等有傷風化的禮教問題,怕年終考評的時候有對手抓着自己不放、這才遲遲沒有結案。
董大人摸了摸山羊鬍子,剛要拍下驚堂木,張氏就嚎哭了起來:“青天大老爺啊!你可要爲我那可憐的立才兄弟做主啊,立才兄弟整日辛苦養家,老婆卻跟賊漢子跑了啊!”
董大人不耐煩的一拍驚堂木,“你可有證據證明她就是你立才兄弟的媳婦?”
張氏傻了眼,推了推一旁的大全子,大全子也幹瞪着眼沒辦法,突然叫道:“大人,那沈鈺跟姓馮的是一夥的,當年他娘跟吳氏關係最好,分明是幫着他們欺瞞大人!”
未等沈鈺說話,董大人一拍驚堂木,怒斥道:”大膽刁民,竟敢誣賴戰場上的英椎,若沒有沈將軍保家衛國,爾等哪裡來的安逸日子!”
圍觀的人羣中漸漸發出了議論的聲音,“就是啊,我前幾日還看到這兩個人在盼歸居門口跟裡面的人吵架,定不是好人。”
“看那兩個人一臉的匪氣,那男人我還在賭坊門口看到過,沒錢被人打出來了。”
丹年聽到衆人議論紛紛,連忙趁熱打鐵,“可不是,我也看到過,在盼歸居吃飯不給錢,就跟掌櫃的吵起來了,估計是懷恨在心。”
事實上,流言的速度是可怕的,等到再傳到丹年這裡的時候,謠言的內容已經變成了:張氏和大全子去盼歸居吃飯,但大全子賭輸了錢,沒錢付賬,兩人賴賬,跟馮掌櫃大吵了之後懷恨在心,加上大全子曾經調戲過身爲服務員的半老徐娘吳氏,馮掌櫃更是氣憤,叫了夥計打跑了兩人。現在兩人爲了訛錢,也爲了搞臭馮掌櫃的名聲,便跑來官府告黑狀了。爲啥這兩個刁民這麼大膽子?就是因爲他們是刁民唄。
丹年擦着汗聽着不停有新版本的故事冒出,人民羣衆修飾潤色的本領是強大的,不用多說,典論已經偏向了馮掌櫃這一方。加上馮掌櫃平時與人爲善,與盼歸居周圍幾家店鋪關係都很好,很多認識的人都來旁聽案子。
羣情激奮之下,很多人都在公堂門口嚷着要嚴懲這些隨便亂咬人的刁民,還馮掌櫃一個公道。
丹年見謠言傳播的差不多了,便不動聲色的從人堆裡擠了出去,僱了輛馬車,火速跑到馥芳閣,咬牙切齒的對小石頭說道:“把老趙給我叫過來,處置不好他家親戚,他就給我有多遠就滾多遠!”
小石頭也是剛剛聽盼歸居的人說了這事,起先只是說有兩個討飯的叫花子在門口看到了吳氏,就站在門口不走了。
馮老扳一直以來胖氣寬厚,經常拿賣剩下的剩菜剩湯倒給乞丐,夥計們也沒在意,加上不是就餐時間,店裡人不多,他們也沒去攆那兩個乞丐,誰知道那兩個乞丐還進了店。
那個女乞丐拉着吳氏就不放手,連叫着“這不是立才媳婦嗎!”吳氏臉色大變,馮掌櫃也趕過來要兩個人趕快滾開。夥計們這才反應過來,拿掃帚的拿掃帚,拿棍子的拿棍子,總算是把兩個乞丐給趕走了。
然而沒過一個時辰,就有衙役過來喊人,要馮掌櫃和吳氏去衙門口對質,一時之下,可急壞了梅姨,先是跑回家裡報信,又跑到馥芳閣去報信。
小石頭心急如焚,這邊又忙,正打算去的時候丹年過來了,忙吩咐了劉寶慶去京城外的莊子上找老趙。
丹年盤算了一下,問道:“你可還記得邊境小孩子的生活是怎麼樣的?”
小石頭疑惑的說道:“模糊還記得些。”
丹年拍手道:“這就好,你就去公堂上,說明自己是從小就在邊境生活的,後來勒斥人的火燒了你們的村子和貨棧,我父兄救了你們,你纔跟着父母到了京城的。”
小石頭吩咐了夥計幾句,便帶着丹年急匆匆的去了公堂,丹年不方便出面,仍舊躲在圍觀的人中間看事態發展。小石頭虎背熊腰,往堂上一站,任誰都不相信是大昭偏南方地區出產出來的。
小石頭彬彬有禮的說明了小時候的事情,家園被毀後戶籍也不知所終,期間還無師自通的夾敘夾議了自己和父母創業的艱辛和艱苦環境依然向上的勇氣,尤其着重強調了父親雖然賺錢不多但仍然致力於慈善事業(剩菜剩湯給了乞丐)。
瞬間小石頭的演說就獲得了大衆同情,小石頭也不忘給自己家的店做了個宣傳,丹年看着表演的半真****石頭,抽了抽嘴角,小石頭現在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就在董大人要判決的時候,師爺從後院匆匆走了過來,遞上了幾張紙,低聲說了幾句話。
董大人翻看了下紙張,大喜,重重拍下驚堂木,喝道:“沈立全,張氏,這是本官派人到戶部查到的馮掌櫃一家的戶籍備案,清楚明白的寫着是甘州木奇人,還羔着大昭的官印,
你們兩個刁民擾亂秩序,誣舌他人,敗壞他人名聲,來人啊,拖出去當街重打二十大板!”
隨着董大人聲音落下,立刻便有四個衙役討來拖起大全子和張氏出去到大街上打板子了,丹年轉過身不去看打板子的場景,只聽得大全子和張氏的慘叫聲嗷嗷不絕於耳。
圍觀的人見退了堂,沒什麼熱鬧可看了,也漸漸散了去,這次的事件,可是足夠京城裡的人茶餘飯後談論個幾天了,不過既然於馮掌櫃一家名聲無損,又相當於給兩家店鋪做了個軟廣告,丹年一顆憤怒的心也才稍稍平靜下來。
沈鈺吩咐馮掌拒和吳氏先回家休息,今日盼歸居就交給梅姨和其他人了,小石頭也匆匆回了馥芳閣。
丹年湊近沈鈺,笑嘻嘻的說道:“哥哥可真是神算啊,什麼時候弄了三張戶籍證明出來啊?”
沈鈺奇怪道:“不是你弄的嗎?我一首在公堂上,哪有機會去弄那個!”
“這……”今天發生的事多,丹年暗暗有些心急,有誰會這麼好心雪中送炭?
就在這時,方纔交給董大人紙張的師爺跑了過來,恭恭敬敬的請沈小將軍和丹年去後院說話。
到了後院,就看到一箇中等身材,身穿青色官袍的車輕人等在哪了,先衝沈鈺笑笑,抱拳道:“在下秦智,冒昧相見,多有唐突了。”
留着兩撇小鬍子的師爺狗腿道:“方纔的戶籍文書,是秦大人交給小人的。”
丹年聽到“秦智”這個名字,就知道他是誰了,拍手笑道:“你可是清清的*****
秦智微微紅了臉,點頭道:“常聽清清說起過你,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沈鈺已經猜到了前因後果,拱手道謝,“如此真是多謝秦兄了。”
秦智一把攔住了沈鈺的拜謝,連連推辭道:“沈小將軍莫要客氣,您和令尊在戰場上殺敵報國,很是讓秦某敬佩,若不是秦某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定要隨沈將軍上戰場的。”
沈鈺見他說的真誠,也不再與他客套,丹年奇怪的問道:“秦公子,你怎麼那麼快就送來了戶籍文書?”
秦智笑道:“我來董大人這裡來查看些卷宗,正好趕上升堂,至於那戶籍證明,只是我隨手寫了幾個字,就算蓋上了戶部的官印,也是做不得數的,不過拿來哄一鬨那些沒見過這個的人還是很有用的,等回了戶部,我再幫馮掌櫃一家開個正式證明即可。”
丹年這才重新審視了下秦智,這人看起來是個忠厚直性子的,沒想到腦子裡倒是很活絡,懂得變通,怪不得廉茂會看上他做女婿,這個性,還真是符合廉茂的口味。
“哦,忘了問句,在下在誦城的書院讀過書,恩師名諱李文笙,臨到京城前囑咐我代他看望下恩師的姐姐一家,可是****秦智拱手問道。
“秦大人說的應該是我舅舅了,存誦城書院教了一輩子書,名諱正是李文笙。”沈鈺說道。
秦智笑道:“前段時間剛來京城不熟悉,知道沈將軍和沈小將軍的名號後,顧忌家裡只有女眷,也不敢貿然上門拜訪,要是沈小將軍方便,後日我去看看沈夫人。”
沈鈺和丹年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人家幫了自己這麼大忙,怎麼感謗還不知道。舅舅那邊也將近有幾年沒見過面了,每次去姥姥家裡,他總是在書院教書回不來,只是沒想到,近乎於書呆子般的舅舅,教出來的學生倒是挺機靈的。
回到家裡,慧娘心急不已,連聲喝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丹年見瞞不過去,跟慧娘原原本本的說了,安慰她道已經解決了馮掌櫃一家的戶籍問題,而且已經找了老趙,讓老趙把大全子一家帶的遠遠的,不許再進京城了。
安撫完慧娘,丹年細細想了今天的事情,大昭的戶藉制度並不嚴格,平日裡根本用不到,這會上大全子揪着這個小辮子不放,他怎麼會知道馮家沒有戶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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