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公安爲難的看了錦繡一眼，轉頭把錦繡說的那些話用當地方言重複了一遍。
老嫗聽了之後，愣了幾秒，然後放聲大哭地朝錦繡拼命地磕頭，力氣大得能清楚地聽到額頭和地面接觸的“砰砰”聲。
幾個孩子也跟着她一起哭着朝錦繡磕頭。
錦繡被他們弄得心裡堵得難受。黃連發固然可恨，可他的這些親人卻是無辜的。讓這麼一羣老小對着她磕頭，她真的覺得難受。
可是，她還是不打算改變主意。
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得到原諒的。
“你們別磕了，我不會答應你們的要求的。”
說完，錦繡拉了拉顧年華，兩口子繞過他們，狠心離開。
剛走沒幾步，就聽到那些孩子驚聲尖叫起來。錦繡還是沒忍住，轉頭看了一眼，只見那老嫗暈倒在地，額頭一片刺眼的鮮紅。
年紀最大的那個女孩子一路跪伏着朝錦繡挪走過來，一邊哭一邊用生硬的普通說到：“張老闆，求求你放過我爸爸吧。我知道他罪有應得，可是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們吧。我們不能失去他啊。他要是被判了死刑，我們就活不下去了。我媽媽知道我爸要被判死刑，已經跑掉了。我們不能再沒有爸爸了。求求你，放過他吧。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的大恩大德的。”
其他幾個孩子也跟着這麼說。
錦繡心裡堵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了。這個該死的黃連發！他自己造的孽，卻是要讓他的母親和家人來替他承擔。這樣的情形，讓她有些扛不住。
路邊看熱鬧的人有些看不下去了，便過來說到：“這位同志，不管有多麼大的仇，看在這一家老小這麼可憐的份上，就高擡貴手，放人家一馬吧。不然真的是把人家一家都往絕路上逼啊。”
“就是，你也是快當媽的人了，你換個角度想想，你捨得讓你的孩子這樣嗎？”
“這位同志，就算爲你肚子裡的孩子積德好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這個功德，可比救人更大啊。”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越說越激動了，彷彿錦繡不答應這一家子的話，就成了十惡不赦的惡人一般。
顧年華上前一步，將那個孩子一把提了起來，直視着她的眼睛說到：“孩子，不是我們不想放過他，而是沒辦法放過。當初有幾百人因爲他而進了醫院，有幾個人甚至差點沒了命。你試想一下，如果你爸不是下毒的那個人，而是被人害得中毒丟了性命，你會原諒下毒的那個人嗎？”
那個小姑娘愣愣地答不出來話。
“別再鬧下去了，帶着你的弟弟妹妹和奶奶回家好好過日子去吧。”
說完，顧年華轉身走身錦繡，將她的身子轉了一圈，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說到：“走吧。”
錦繡一路上心情低落得不行，一句話也沒說。
到了廠裡之後，錦繡拉着顧年華在廠區的石凳上坐了下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到：“年華，我那樣做，會不會太狠心了？”
顧年華笑了笑，搖搖頭：“怎麼會？你想得可真多。你那樣做，沒有任何錯。雖然那一家老小看起來很可憐，可當初黃連發被抓之後，這些人在做什麼？他們拿着張衛紅收買黃連發的錢在逍遙快活。他們知道黃連發做了什麼事，他們更知道黃連發是因爲什麼，纔不會受到太嚴重的處罰。
如今黃連發他們投毒的事情敗露，黃連發極可能面臨死刑，這些人又來裝可憐，一家老小齊上陣，企圖博取你的同情，甚至還想利用道德來綁架你。這些人，眼裡永遠只有自己的利益，從來不會去考慮他們的所作所爲給別人帶來了多大的影響，所以他們並不值得同情。”
顧年華這樣一番安慰，果真有用，錦繡臉上的表情舒緩多了。
“其實剛纔我差一點就動搖了，要不是那些看熱鬧的勸那麼幾句，也許我真的就心一軟答應了他們的要求。那些看熱鬧的真的是站着說話腰不疼。我特別討厭那種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就吵着讓別人大度的人。敢情你一句做人要大度，我就必須要大度了？那我之前所吃的虧，誰來彌補給我？
最討厭的是，他們還拿咱們的孩子來說事！什麼換個角度想一想，有這麼換的嗎？再怎麼換，我的孩子也不會像那幾個孩子一樣，攤上個這麼惡毒的爹！還說什麼爲孩子積德，好像我不放過黃連發，我就缺德了一般。哼，莫名其妙！”
顧年華笑了起來：“好了，別跟那些人一般見識了。這種動不動就勸別人大度的人，咱們要離他們遠一點，省得哪天被連累。”
錦繡皺了皺牌子，說到：“你說那些人會不會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啊？說我狠心，說我惡毒。”
顧年華無奈地搖頭：“管別人怎麼想做什麼？做人，最重要的是，在不傷害到別人的前提，讓自己開心。只要咱們問心無愧，雖人怎麼說，不重要。”
錦繡笑着點頭：“對！我也是這樣想的。我不害人，但是別人要來害我，我就一定會不放過。想讓我事後手下留情，不可能！走，咱們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出發。”
顧年華看着她這元氣滿滿的樣子，總算是放下心來。
第二天一早，錦繡兩口子和秦趙兩人，便坐上了回程的火車。
在路上晃盪了三天兩夜，總算到了A市。
一到家，顧年華就張羅給燒熱水給錦繡泡腳。
也不知道是不是坐車坐久的緣故，錦繡的腳腫得不像話，用手一按，就起一個小肉坑。
痛倒是不痛，就是很不舒服，鞋子都穿不進去了。
可是熱水也泡過了，休息了休息了兩天，卻還是沒怎麼消腫。
錦繡愁得不行：“怎麼會腫得這麼厲害啊？這下我要穿什麼鞋啊？”
蔡小花見她的腳一直腫着，估摸着得腫到生產之後了，便張羅着給錦繡做鞋。
如今是冬天，那鞋裡面可是要夾棉花的，再加上錦繡的腳腫得那麼大，那鞋子自然就做得更大。
忙了兩天，總算是做出來了。
錦繡穿上那鞋之後，忍不住憂傷了起來，這也太難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