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雲姝給德妃娘娘請安。”雲姝優雅從容的福身,每一個動作都是凝霜一遍遍糾正出來的,現在都能當樣板。
德妃看了她一會兒,才道:“起吧,走近前來。”
雲姝微卷的濃睫低垂,走近幾步。
德妃再道:“擡起頭。”
雲姝慢慢把眼睫擡起,如星璀璨的眼瞳對上德妃似能看破一切的深慧眼睛。
平靜坦然,沒有半點陰暗污穢,德妃淡漠的看着她……似能看到不久的將來,這樣的純粹慢慢染上愛、怨、癡、憎,像這裡所有的女人一樣,戀上他也怨上他,一生糾纏在他的影子裡,除死無解。
“賜座。”德妃道。
小蕎搬了一個樸素無華的圓凳放到雲姝的腳邊,“小主子請。”
雲姝再福了一禮。
“爲何不收下那些東西?”
“嬪妾九品更衣,實在承不起那些貴重賞賜。”
“不過些死物件兒。你用了它,體現了它的價值,是它的榮幸。不用,也不過積塵生鏽,在一個個的盒子裡沉寂腐爛。”
“但仍然講究一個資格。”
“什麼是資格?”
“就是這裡規矩。做什麼、能做什麼、怎麼做、該不該做。”
“好個該不該做。呵呵……哈哈哈哈!”德妃突然笑了起來。如平靜的海面驀然被撕裂,露出了下面的驚濤駭浪。
“你會遵守規矩嗎?”德妃目光銳利的盯住雲姝。
但不等雲姝回答,又道:“不,你不會。你不光不遵守規矩,還試圖在打破它。”
難道她有讀心術?雲姝背心一寒,臉上驚惶無措狀,“娘娘說什麼,嬪妾不懂。”
德妃沒有言語,只如鷹隼般要看穿她。
雲姝垂眸任由她看。
忽然德妃道:“以後若有什麼難處可來弋月宮。小蕎,送客。”
雲姝只好離開,帶着滿頭滿腦的疑惑。
一名老嬤嬤從偏殿進來,走到德妃的身邊,“怎麼發了這麼大的情緒,你有心疾不能動情。”從袖子裡取出一個紅色的瓷瓶。打開瓶塞,倒出一粒紅色的丹藥,“快吃了吧。”
德妃沒有吃藥,仍望着雲姝離開的宮門口,“嬤嬤,你看到她了吧。那眼睛尚沒有沾染這紅塵罪孽,像赤子乾淨。”
“再過些日子,秀女們進宮了,處處都是赤子。”老嬤嬤道。
德妃搖頭,“不一樣的。她們是未曾見過他,無知的純粹。而她……見過,承享過,卻仍然未動。”
“早晚的事,趕緊吃藥吧。”老嬤嬤不以爲然。
“好,嬤嬤我吃藥。我突然對她的下場有些興趣。”德妃仰首吞下紅色丹藥,尤帶瘋狂的臉慢慢又恢復了平靜祥和。
“娘娘,剛纔桂月宮來信兒,說寧妃昨夜又犯病了,吐了不少血。”
“召太醫了嗎?”
“太醫說,娘娘是心病。藥石已經無效了。”
……
雲姝離開弋月宮,就準備回清月軒。
回清月軒的路和從未央宮過來的路,並非一條。回去的路要遠些,路上還要經過琴月宮。
雲姝站在琴月宮前,看着緊閉的大門,腦海裡閃過一些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