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一回府便躲到了屋內,開始拼命地收拾包袱。
真是笑話,她玉錦瑟都活了兩世了,到頭來居然還要落得被指婚的下場,又不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她可是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強烈拒絕接受包辦婚姻。
一不做二不休,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她惹不起,還躲不起?
拿了三兩件衣服胡亂地塞成了團,把桌上沒吃完的點心當乾糧包好了,再撕了半張牀單做包裹布,錦瑟準備停當,便打好了結朝肩上一背,算是大功告成。
而自始至終,君紊都沒有打擾她的自娛自樂。直到她徹底完工時,才平靜地問了句
“王爺,您有錢嗎?”
這個問題問得實在太妙了,錦瑟徹底傻了眼。
她生來就是皇女,過慣了米蟲的日子,吃穿住用都有人包辦。家裡的財政大權也完全不用過問,統統丟給了劉忠一人操心。又從不出門怕招蜂引蝶,便是偶爾出了門要自己買點什麼,也一般都是身後的小青替她付的帳。
錦瑟眼神四處溜達,琢磨起房內的名貴物件和值錢首飾。
然而君紊下一句卻徹底打消了她的念頭。
“皇家的東西皆有印記,當鋪必不敢收,王爺還是另尋它徑吧。”
是啊,皇家的女兒們怎會窮到來當東西,必被人當成是偷來騙來的,怕是前腳進了當鋪還沒收到銀子,後腳便已被御林軍逮進了大牢。
錦瑟雖然活了兩世,但這一世生來富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上一世也基本上就是個書呆子,沒怎麼離開過學校,剛畢業沒上兩個月班就換了個世界了。
所以簡單的說,她的社會生存與自理自立係數基本爲零!
君紊又看了眼她背上的大包,極爲冷靜地分析道:“這布披是上等織錦,卻僅僅只做個包袱,王爺就不怕自己惹來麻煩麼?”
他說着又將目光轉向錦瑟周身的裝扮:“王爺如此華貴的衣料,若是市集城鎮還好,可到了荒郊野地,保不準便要遇到歹人引起惡念。”
她渾身一個哆唆。
君紊又道:“王爺如此容貌出門而不加掩飾,當真能安然走出一條街的距離麼?”
他一句比一句更一針見血,錦瑟終於低下了頭,放下了那可笑的大包袱。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她開始來回在房內繞圈,“二姐明日就要下旨指婚了,必須在她做下這蠢事前逃出王府,從此天高任我飛,海闊任魚躍,看看誰還敢逼我娶夫,看她們一個個地還能拿我怎麼辦。”錦瑟哼哼道,她這麼說的時候,壓根就沒考慮過什麼所謂的抗旨,欺君之類的事情。
她們玉家的姐妹雖自小都是皇親貴戚,卻從沒有男尊世界裡的那些個勾心鬥角,皇權爭執。
即便是女帝本人,除了面子上嚴謹了些,內心裡對她們姐妹還是極爲疼愛的。
也因此,錦瑟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自己做什麼事情會掉腦袋。即便真的被二姐如此威脅了,也知道她不過是說說而已。了不起罰她跪跪,回頭又罵她個狗血淋頭罷了。
“王爺爲何執意要走,賜婚乃是陛下對王爺的厚愛,王爺現在既無心上人,又何不順水推舟?”
“你不懂。”錦瑟擺擺手,嘆氣道,“我既不鐘意他們,又何必要耽誤人家,甚至還一娶成雙。”——又不是男人,搞什麼雙飛?
“只是兩個而已,於王爺如今的名聲地位來說,實不算多。”
“我早說過了,我不是個貪心的人,只願將來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又何苦糟蹋那些好人家的公子?”
——最重要的是,她是真不想要一堆童養夫回來讓自己照顧。
君紊沒有接話,他看着她,寒星般明亮的眼睛,流淌着水波般的溫潤光澤,似淡似濃,忽聚忽散,難以言述其中的幽靜深邃。
“所以,若我離家出走,消失無蹤,二姐自會打消了念頭。那些公子也自會找到良配,於是皆大歡喜,豈不是更好?”錦瑟顯然很有自以爲是的天賦。
君紊卻是出聲問道:“王爺以爲,他們不嫁給王爺,便一定能找到良人?”
“大家世女們沒有一個不是夫侍成羣,便是偶爾有兩個寒門出身的,將來也未必會待他們一心一意。王爺以爲自己一走了之是爲了公子們好,卻不知也許更是害了他們呢?”
“怎是害了他們?”錦瑟訝然道,“我不娶他們,他們再找個真心喜歡他們的,不是好事?”
君紊道:“王爺雖不愛他們,但以王爺的性子,也必然不會薄待了他們。公子們要的只是個溫柔疼人,懂得知暖知熱,不薄情寡性的妻主。”
錦瑟心理喃喃,我還想要個溫柔疼人,懂得知暖知熱,不薄情寡性的夫君呢。
——只要他別塗脂抹粉,別環裝叮噹,不矯揉造作,鶯聲燕語。
想着想着,目光不自覺地竟朝君紊臉上瞅了過去,一邊瞧一邊嘆道,唉,看來看去,如今也只有君紊一人不讓她覺着彆扭了,至少在一起不用覺得渾身緊張,頭皮發麻,何況即便他這素淨的模樣亦是個俊俏精緻的美少年,瓊鼻俊挺,菱脣嫣紅,雖說一雙鳳眼略嫌嫵媚陰柔,但卻勝在氣質乾淨,如芝蘭玉樹般俊挺的身形修長而高挑,讓人瞧着還像個正常的男人。
——錦瑟,你確定你在女尊世界裡真能找着個“正常”的男人麼?
君紊並不能完全猜出錦瑟心理到底在想的什麼,但她這毫不掩飾的火辣辣的視線,竟看得他漸漸呼吸急促,面色微燙了起來。
“君紊,要不……跟我一起走吧!”
他一怔,說不上是震驚,慌亂,喜悅,還是甜蜜,一向冷靜自持的他,居然忘記了回答,只得楞楞地看着此時正一臉侷促,似乎還欲言又止的錦瑟。
“其實,我有個主意,除了能順順當當地離京,還能不被人拆穿我的王爺身份。”
錦瑟沒有注意到君紊的反常,說得有些吞吞吐吐。
少年亦是好容易方纔壓下心頭的悸動,不動聲色地問道:“王爺想要君紊做什麼,但說無妨。”
兩日後,皇城內,女帝安瀾正臉色陰鬱地聽着暗衛的彙報,一張臉上始終俊眉微皺,神情冷竣,冷冽如寒冰,令人看得膽戰心驚。
“錦王爺便如此這般地離了京,正一路朝着南方而行,一路都無人識穿其身份。連南城的京畿衛述與當時在場的內廷侍衛總管何大人都絲毫未覺。”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暗衛道了聲“是”,便瞬間在殿內隱匿而去,隨即偷偷地在殿外舒了口氣,
皇上方纔的臉,可真是太可怕了,任誰都看得出她此時正努力地壓抑着怒火,也難怪,畢竟錦王爺這回也做得實在太失體統,太失體統了啊。
暗衛搖了搖頭,在黑暗中離去,可惜若是她還肯再偷偷多逗留片刻,便一定會發現此時女帝正毫無形象地在殿中捶胸頓足,哈哈大笑得眼淚橫飛。
她知道錦瑟一定會逃,卻萬萬沒有想到她竟會女扮男裝,還讓自己的小侍扮成她的妻主,一路依隈在他的懷中,坐在馬車上光明正大地離了京。
這錦瑟,咋就這麼滴有才,這麼滴有創意呢,便是她這個做皇帝的,也是比不過啊。
待她回來以後,她一定要好好地懲罰她。
畢竟她爲了維護帝王的面子,方纔也實在忍得太辛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
平時是挺愛留坑的,是因爲當時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寫<清夢集>上了,差不多都75W字了。
可最近遇到了瓶頸.所以立馬換風格,想寫篇20W字左右的短言情,換換思路,不然老寫勾心鬥角的,實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