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囧事一籮筐的弋小空,還好自我消化能力不錯,再加上爲最愛的文學系列活動忙得焦頭爛額,便漸漸談忘了。
現在也就安排在最後一項的工作沒完成——霞沐村愛心援助之行,說來也怪,孟萌萌已在幾天前把活動的預計時間、流程和經費預算都報到鶴城青年書畫家協會,可遲遲沒有收到確切的回覆。
不過他們也不着急,因爲李煜文學活動的成功操作,不但購物中心銷售額蹭蹭往上漲,而且社會形象也急驟提升,近段時間各大媒體正在樂此不疲的爭相報道,當然,也少不了他們部門的獎金。這不,四個人抱着小金庫在各大餐館穿梭。直到那天,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弋小姐,很冒昧打擾您了,我是李先生家的保姆柳姨。”
原來是李沐家那位滿臉笑容的阿姨,只是怎麼會突然打電話來呢?
“哦,柳姨您好,是有什麼事嗎?”
對方的聲音好像有點哽咽,停頓了一會才說:“我有個不情之請,您能抽個時間到半霞山來一趟嗎?”
半霞山,那不是李沐的私人別墅嗎?弋小空一頭迷霧。
“可是......”
“我知道麻煩您不合適,可是,阿沐那孩子......”她又硬嚥住了。
“他幾天都不吃不睡了,我想您能勸勸他!”
“我?不是,他怎麼了?”
“您過來,再慢慢跟您說。”
弋小空覺得自己和他雖是校友,可是除了一連串的糗事,好像也沒多大交情。但是幾天不吃不睡可不是小事兒,先去看看再說。想到這,弋小空便請了假,匆匆往半霞山趕。
還是那扇纏滿薔薇花的鐵門,只是想到上次的事還心有餘悸。柳姨早已焦急地等候在門外,兩眼熬得通紅,看到她的到來露出欣喜的表情。
“弋小姐,您來了!謝謝您!”
“柳姨,到底怎麼了?”
向來做事雷厲風行的弋小空,需要速速解開迷底。柳姨邊帶她往裡走,邊哀哀地述說起來。
“阿沐這孩子是個孤兒,三歲的時候,膝下無子嗣的李老先生和夫人收養了他,並一直把他當親生兒子扶養,天作孽在他八歲時李夫人病故......前段時間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唉,就是這事不吃不喝?”
爲他身世唏噓的弋小空覺得他一個陽光大男孩應該不會這麼脆弱。柳姨沉在自己的述說中,沒有回她的話。
“李老先生爲了他不受委屈,便一直未娶,一心培養他接管美國的公司,可他偏偏不喜歡。這次回國後不願再過去,氣得李老先生心臟病復發......都沒能見上一面......”
柳姨已哽咽得說不出話,拿出手絹不停地擦着眼睛,弋小空心裡一陣酸楚,默默地跟在後面。
一直覺得李沐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無憂公子哥,卻沒想到……遭受的打擊可想而之知,還揹負着不義不孝的罪名,內心不知道要經受多大痛苦的煎熬。可是,弋小空覺得哪裡不對,便停下來問道:“柳姨,可是爲什麼叫我過來?其實我和李沐僅僅是校友,而且最近才認識,我怕幫不上忙。”
柳姨這時停了下來,臉上露出一絲欣慰:“幫得上的!”
然後她轉頭看着弋小空這張疑惑的臉。
“我幾年前就認識你了,阿沐書房裡有很多你的照片。那孩子從小就跟我親,什麼事都喜歡和我講,他的心思我也都清楚。這次回國堅決不肯再出去,他雖然沒跟我講原因,但那天聚會上看到你,我就都明白了。”
怎麼會?她的照片?按理說之前也只是見過一次,最近雖發生了一些事情,也沒有半點那什麼呀!自己除了對李煜情感表達毫不保留外,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和哪個異性有感情牽絆,更不會想過欠別人的情債,可是今天,按柳姨所說,自己得承擔多大的罪過。
弋小空突然覺得一陣無形的壓力逼迫着心臟,繼而一陣絞痛,她捂着心口蹲了下來。不知怎的,最近心痛的頻率高了很多。
柳姨看着她先是驚愕的表情,接着是痛苦地蹲在地上,嚇得急忙去扶。
“弋小姐,你怎麼了?”
從來不想讓別人擔心的她強忍疼痛輕緩地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胃痛,一下就好……一下不好……”
見柳姨急得在原地打圈,等稍緩解疼痛,她便急忙站了起來,在柳姨的攙扶下繼續往前走,柳姨見她難受也不再說話。
繞過一道回欄,五月溫厚的陽光灑在欄杆上,幾縷清風帶着花香散落在衣角,讓她心絞痛舒暢了不少,但剛剛柳姨的話還是纏繞着她的思維,無心賞園中美景。
心情複雜的弋小空隨着柳姨來到一個小客廳,客廳佈局簡潔,但廳內精緻雕紋的紅木傢俱卻襯着典雅和奢華,牆上一幅生澀的國畫在紅木畫框的裝裱下並不顯突兀。不過,這畫,甚是眼熟啊!
那不正是自己的畢業作品——工筆畫《不畏浮雲遮望眼》嗎,畫上一羣彩色小鳥奮力的飛在雲霧繚繞的羣山之上。錯不了,那正是當時自己表達遠大報復的作品,老師們都誇讚意境很高。後來班主任還告訴她被國畫愛好者收藏,得到一筆可觀的獎學金。憑着這筆錢,弋小空才從容的在這個城市找工作,慢慢地穩定下來。
沒想到那個人是李沐,弋小空站在門口有點邁不開步,是驚詫?是感激?還是再次見到自己作品的喜悅?好像又都不是。
“弋小姐,阿沐就在樓上書房,要勞煩你幫我勸勸吧!”愁雲又凝上柳姨的眉頭。
弋小空回過神來輕輕應了一聲,擡眼看去是兩間複式層房間,螺旋式的圍欄樓梯連接着一道小走廊,走廊邊一扇古式的窗戶內透出桔黃色的光。她拖着沉重的雙腳好不容易來到書房門前,卻不知道說什麼,是說“節哀”還是“人是鐵飯是鋼”?或還是說“謝謝你!”
猶豫矛盾的弋小空有點退縮,回頭看到樓下焦急而期待的柳姨,心又有不忍,便擡手輕叩了三下門。
沒有任何迴應,她走到窗前,米白色布簾半卷在窗戶上,能清晰地看到李沐立在書桌邊練字,地上已丟了一地的宣紙。他臉色憔悴蒼白,頭髮蓬亂,兩眼無神癡滯地盯着桌面,握筆的手機械地在寫着。弋小空心理一陣發酸,這哪裡還是初見時那個神采奕奕的李沐。
弋小空叩了叩窗戶,他沒有任何反應。
“李沐!”她只得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