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鎮是一個偏遠寧靜的苗族小鎮,也是弋小空讀了三年初中的地方,離家還有幾裡地,她準備回程時回家去看看,再和同學們聚聚。
用過晚餐,弋小空獨自上到招待所的樓頂,享受一番家鄉的夜晚。這裡的夜是安靜的,不像城裡那樣嘈雜。皎潔的月亮躲在柔和似絮、輕均如絹的雲朵間害羞地撒下了那素潔的光輝,籠罩着早早入睡的小鎮。不遠處田野間卻熱鬧非凡,青蛙、蟋蟀,還有不知名的小蟲兒都在盡情地歌唱。弋小空閉上眼,仔細聆聽,原來啊,這是久違的交響樂!憶起學生時代,讀過一篇關於懷念家鄉蛙聲的文章,當時就覺得那作者好生矯情,只要不是冬天蛙聲天天出現,再平常不過,有何好懷念。直到今天,重新聽到這動人心絃的聲音,才發現那是多麼濃厚的鄉情。
身後的空氣被攪動,感覺到有人坐到了旁邊,她睜開眼,見李沐也微閉着雙眼在聆聽着大自然的旋律。
“李沐......”
弋小空也想找機會和他好好聊聊,卻不知從何說起。
“嗯!”
“那個......謝謝你!”
李沐睜開眼,寵溺一笑:“傻瓜。”
“可是......我......”
“這裡的夜晚真的好美!”他知道她想說什麼,故意岔開話題
“嗯,兒時沒發覺,這些年也只是回家過年,都沒好好體會過它的美。”弋小空也打開了話匣子。
“哦,這次不回去看看嗎?”
“回程時再去吧,這麼多人,得先把工作任務完成。”
“到時記得帶上我。”
“嗯?”弋小空轉過頭,想看看他說笑還是認真,李沐卻一臉期待和吟吟的笑。
“那個......那好吧。到時把付建他們都叫上,讓你們嚐嚐我媽做的家鄉美味。”弋小空覺得以此讓李沐開心一些也是再好不過的事了,便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那作爲回報,我幫你講《穆天子書》的後幾卷故事怎麼樣?”
“好啊。對了,你上次講的霞沐村的故事就是用這編的吧。”弋小空有點嗔怪地望着他。
“也不是啦,我總覺得是真的,看過《穆天子書》之後就總是夢到有這樣的一個地方,還有一個美麗的公主。”
“好吧,好吧,那你接着講。”她笑着道:“人生多些幻想也不錯。”
“後面幾卷,主要記載的是周穆王和他愛妃盛姬的事情,他用大量篇幅描述兩人的點點滴滴,可想而知用情致深。”
“喜新厭舊的人還談什麼用情致深。”弋小空有些不屑。
“感情的事情誰又說得清呢,他回朝後不久便認識了盛姬,迎取爲妃,並帶着她遊歷四方觀賞美景。游到沂山時,地方官員爲他們建了一座觀景臺,也就是在沂山,盛姬染了病,周穆王很是心疼,四處求救命藥也留不住她。就在那觀景臺上,穆王懷擁盛姬,共浴夕陽,伴她度過了人生的最後時光。相傳,在盛姬彌留之際,忽見有鳳凰比翼,飛鳴而來。後人覺得是她腦中的景象,可想而知她是多麼希望能和穆王象鳳凰那樣長相廝守,比翼齊飛,可是天不假年,美好的願望終成泡影。”
李沐沉浸在自己的故事裡,頓了頓念道:“鳳凰于飛,翽翽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土,維君子使,媚於天子。鳳凰于飛,翽翽其羽,亦傅於天。藹藹王多吉土,維君子命,媚於庶人。鳳凰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這不是出自《詩經》嗎,好像是描寫君臣相得的和諧氣氛來者。”喜歡詩詞的弋小空略知一二。
“嗯,這又何嘗不是在描寫他們兩人的心心相依和不捨。”
“你也是個性情中人哦。”弋小空不喜歡看到他憂傷的眼神,想把他帶回現實。
李沐回過神,對着她暖暖地笑。
這時,從東邊的山外泛出一片七彩光束,把墨色的天空染得七彩斑斕,就那麼幾秒鐘又恢復了原樣。
“李沐李沐,你看到了嗎?”
“嗯,看到了,好像就是霞沐村那邊發出來的。”
“那會是什麼?”
“也許是天空被我的故事感動了,製造些氣氛吧。”李沐還在幻想當中,開玩笑道。回頭卻見弋小空捂着心口一臉痛苦,把他驚嚇到:“你怎麼了?”
看來心絞痛又犯了,她搖搖頭:“沒事,晚上吃多了,胃痛。”
李沐把她扶到房間,守着休息了一會,看她沒事才極不放心地回自己的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