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夢中的身份
怪物不會做夢,可人類會。
酗酒的寸頭警員睡得死沉沒給自己做夢的機會,剩下三名人類在連綿的睏意中進入了夢鄉,並在陌生的土地上,做起了共同的夢。
兩男一女、兩大一小,剛好湊出“溫桃”家早幾年的家庭組成。
唐諾比祁竹月先一步在“夢”中醒來,他看着已經變幻了擺設的房間構造,伸手推了推隔了個桌子睡着的祁竹月。
祁竹月在夢中依然是溫桃的髮型,臉型卻發生了些許改變,仔細看下來那是祁竹月與溫桃臉的融合。
特殊部門的人睡眠一向很淺,沒推幾下,祁竹月就翻身坐起。
“怎麼了?”女性以爲有敵襲,緊張地摸向枕頭底下,卻摸了個空,“欸……?”
她以爲自己摸歪了,不信邪地又伸了手,最後把枕頭整個掀起……還是什麼都沒有。
“你……”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喊人的名字,唐諾以‘你’來代稱,“先看看周圍?”
“啊……啊!抱歉!”祁竹月經由提醒,朝四周看了一圈。
除了他們躺着的地方,整個房間的佈置都發生了變化,變得有了生活的氣息。
身邊的桌子上擺着茶具與果盤,身後的窗臺上落了一盆含苞待放的鮮花,屋子一角的櫃子換成了雙人櫃,外部懸掛着一條毛毯,再往旁邊看是一張矮凳與茶几,上面放着團成團的毛錢與打了一半的毛線針。
窗簾外的天色也是明亮的,看着屋內的人好似在午睡。
“房間變了……”祁竹月很快得出了這個結論,“這個朝向這個位置……是夏前輩他們住的那間。”
擺設不同但是構造相同,真正使祁竹月認出來的還是牆上掛在掛曆邊上的合照——那是一對陌生夫妻的合照。
同樣的照片在夏成蔭睡的那個屋子也有,他們檢查完就把相片擦乾淨灰、收起放到了抽屜中。
“我們什麼時候……不,這裡好像不是現實。”
祁竹月後知後覺地看向唐諾的臉,先前沒認真看,只聽到了自己前輩的聲音,這會兒細看發現,唐諾的外貌有些不對。
臉還是唐諾的臉,戴着的眼鏡框略微遮住了眼型導致祁竹月沒有第一時間發覺。
她好好一個成天坐辦公室的冷白皮前輩變黑了幾個色號不說,臉還憨厚了幾分,這要是讓他們部門裡一些顏控的好姐妹看到,豈不是要說下飯的選擇少了一個嗎!
“……”有人冷靜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所以我果然在你們下飯顏值排行榜上嗎?”
“啊?……咳咳咳,唐前輩我什麼都沒說!”
一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的祁竹月連連咳嗽,她立刻下地,打算看看發生了什麼來轉移話題。
她剛站到地上,門砰砰砰地被人敲了起來。
力道又重又響還連續不停。
沒人第一時間去應門,他們還不知道夢裡應該做出什麼反應。
唐諾用眼神示意祁竹月先不要動,他先一步下了地靠近門邊,走過去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同祁竹月的服裝也發生了改變。
帶有這麼點鄉土氣息的花衣花褲,看着就是人手工縫製的,就是這個審美……唐諾沒說什麼,他走到門邊。
門外的人見敲門半天沒有迴應,小聲嘀咕起來:“不對啊,剛剛聽到聲音了……難道要我去撬窗戶?這窗戶裡面上鎖了啊……”
少年音一起,唐諾便知道外面站的是誰。
不過小心謹慎之下,唐諾選擇先拉開窗戶上的鎖朝外看一眼……噗。
不經意一瞥,在意識到自己笑出聲後猛地將窗戶一關。
留給外面敲門人的只有一聲笑以及重重的碰撞聲,反應過來是因爲什麼的未成年人氣憤地猛拍門框。
“我聽到了、我聽到了啊!是有人在笑我吧!”少年人在那咬牙切齒,“又不是我想穿成這樣的……喂伱們也試了吧!這衣服根本脫不掉換不了!”
祁竹月聽了,試着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確實只有拖拽感卻無法從身上扯離。
最後唐諾壓下笑意,脣瓣勉強下彎,恢復了他平時那副冷清的模樣,同時他給祁竹月比了幾個手勢,讓她務必保持冷靜。
祁竹月好像知道了什麼又好像沒知道,直到唐諾把門打開。
“……噗。”
“……你笑了吧?”
“噗……咳咳,沒有,我受過專業訓練,無論如何都不會笑……噗,除非忍不住。”
再嚴肅緊張的氣氛在眼前所見下都舒緩了幾分,女性別過臉,看着其他角度呼吸了好幾口,才把笑意憋回去。
實在是,太好笑了。
高天逸外形並不是略帶女氣的那一類,只是人還沒有發育晚而顯得比同年級的人更爲矮小一些,帶着些少年人的稚嫩,但如果長開來,多半是硬朗那一掛的。
現在,少年的面容變得柔和了一點,而沒怎麼變動的身形上強行被套上了一條裙子。
在沒有修飾面容和四肢的情況下,高天逸穿得不倫不類引人發笑。
“我也不想的。”少年人再度咬着牙說道,“我覺得睡得地方變了就睜開眼,誰知道變成這樣了。”
牀鋪與地板有着截然不同的觸感,身下驟然軟了幾分,淺眠的高天逸立刻醒來。
他因爲同房間的人……白僳不能指望,夏成蔭喝了酒精神不濟,提高警惕的也只能是他這個未成年人了。
醒來後高天逸立刻發現環境發生了變化。
牀邊的梳妝鏡,那是白天在隔壁房間才見過的,還有那單人的櫃子……半開的窗戶和擱在窗臺外已經盛開的花骨朵。
不但是這些,屋子裡另外兩個人也消失了。
沒有白僳,也沒有夏成蔭。
高天逸隱約覺得不對,他下牀想要查看情況,才擡頭就感受到了胯下的清涼。
“……草。”好孩子不能說髒話。
少年人面目扭曲地衝向了鏡子,果不其然他的臉型發生了改變,眼睛變得圓而幼。
而他的身上正穿着一條樸素的連衣裙,從漏風的雙腿來看,底下連條打底褲都沒有。
雖然但是,女生怎麼可以不穿打底褲!
簡單判斷了一下週圍沒有危險,高天逸就憤慨地想要給自己換一套衣服,再不濟也得補一條褲子——可他沒有成功。
衣櫥是打開了,也翻出了裡面的衣褲。
然而,脫不掉、穿不上。
高天逸滿臉痛苦地看着長褲拒絕進入他的雙腿,嘗試了許多次都沒有成效,最終他選擇暫且放棄,去探究房間外的世界。
這裡還是溫桃家的房子。
環視一圈,得出這個結論後,高天逸聽到一旁的房間內傳來了人的說話聲,房間就是他睡着前所住的那一間。
交流的聲音很輕他聽不清楚,在避開和一探究竟中高天逸選了後者。
於是,他走上去敲了敲門。
後面便是先前發生的那幾幕,羞憤的少年人走進了唐諾和祁竹月所在的房間中,人往炕上一坐,雙手一環。
“現在——我們是什麼情況?”
兩男一女、兩大一小……夫妻和孩子。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很快便想明白了所拿的身份。
高天逸是溫桃,唐諾與祁竹月是溫桃的父母。
其實這一點還是從祁竹月身上確認的,她的眉尾多了一顆痣,而這顆痣在牆上照片上的女性臉上能夠看到。
被迫領了個小女孩身份的少年人表情實在是不好,主要還是着裝。
“所以……我們現在在夢中?”高天逸說着,他掐了一下自己,“沒有明顯的痛感。”
但爲什麼是他們?
整個屋子裡睡了五個人,被拖入夢中的只有三個,他們做的還是同一個夢,甚至還能交流。
“夏哥……睡太死了?還是因爲喝酒了神志不清……白哥總不能是因爲還沒睡着吧?”
高天逸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在他睡着前,他一點沒有察覺到牀上之人呼吸的變化。
唐諾點了點頭:“有可能,我們現在——”
他本意是想說,既然夢裡的這間屋子還是三口之家的生活氛圍,他們可以藉此機會四處查看一下。
夢裡的一切記不住也沒關係,留下印象說不定夢醒後還能想起來。
可他的話只開了個頭,夢的一切染上了模糊的色彩,劇情被推動了下去。
院門外傳來了敲擊聲,一同響起的還有小孩子叫喚的聲音。
“桃桃——阿桃——溫桃!快,說好一起出去玩的!”
夢裡的“溫桃”本人面色一僵。
“等等……”高天逸驚慌地開口道,“讓我穿這個出去玩?”
太過了……太過了!不是每個男生都有顆想要女裝的心的啊!至少給他個及地的袍子而不是這纔到膝蓋的裙子。
最後的最後,在門外“溫桃”的小夥伴們不耐煩離去之前,高天逸走了過去。
他還是換上了一條褲子,由祁竹月“親情”提供並改制,比裙角短,勉強符合打底褲的要求。
高天逸走到門口朝內打開大門,他從門縫間探出頭,在大門外看到了幾個……幾個比他矮上許多的小孩。
估摸着有白天來敲門的小女孩那般高,如果他們與“溫桃”是同齡人的話,那他們估計才七八歲。
高天逸心裡咯噔一下,面上又不想表現出太多,只能要退不退的樣子,手指摳住了門。
引起他緊張的並不是他與門外“小夥伴”們有着明顯差異的身高,而是他們的面容。
模糊不清的臉自帶了白色柔光,在人看過去的時候只能看到一片空白與虛無。
他們說話時,高天逸彷彿能看到開開合合的嘴,但想要細看的時候就又被白光迷了眼,始終看不真切。
或許就是看不清的,他們是誰是不重要的存在。
也可能是“溫桃”年紀太小了,她記不清那些東西。
不知道夢是過去的復現還是記憶的閃回,高天逸隨口應了門外的小夥伴們幾句,中間他轉過頭,將目光投向了不知何時貼在門邊聽牆角的兩位成年人。
——‘如果可以的話,跟他們去看看。’
唐諾是這麼用口型說的。
應該是身份差別,兩名成年人不如高天逸聽得清楚,他們翻來覆去聽到的都是“出去玩、出去玩”的話語。
“快快快,我們現在走,上山還來得及。”看不清臉的小孩在那招手。
山?什麼山?沒有前因後果導致完全跟不上劇情發展的高天逸內心茫然。
“就是村子的後山啦,今天大人們不是都去【——】了嗎,抓緊機會!”爲首的那小孩說,“快,你沒告訴你爸媽我們今天要溜出去玩吧?”
【——】是什麼?怎麼還帶消音的?
“呃……”高天逸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往旁邊瞟,“是、是啊,沒說。”
“那快走啦!”說着,外面幾個小孩像是完成了對話,興沖沖地跑了出去,眼看着就要跑遠,消失在路的盡頭。
背後有人推了高天逸一把。
“跟上去吧。”門邊的唐諾衝高天逸點了點頭,“不管是過去還是回憶……這看上去是已經發生過的事。”
祁竹月也跟着附和道:“我也感覺應該跟過去看看……我和唐前輩會留在房子裡或者去周圍轉轉的。”
“在夢裡分開走應該……應該不要緊。”
祁竹月指的是白天遇襲的事,現在在夢裡這個時間點,二重身還沒在顯現呢。
高天逸應了一聲撒腿就跑,還好,他腳上穿的是跑鞋而不是什麼女孩子的涼鞋。
在穿了一條打底的短褲後,少年人強行把身上的裙子當成了一件過大的成年人的衣物,刻意忽略奇怪的觸感,他追上了“溫桃”的夥伴們。
小孩子們走了一條很隱秘的路。
至少,高天逸白天是沒在村子裡發現那樹叢後面有路的。
低矮的樹叢扒開一個小口子,爲首的小孩揮了揮手,其餘人跟了過去,全部鑽進去後再把入口給堵上。
他們走的這路與其說是路,不如說就是在樹林裡穿梭,全靠着有人在樹上刻下的劃痕來指路。
“這邊!”
“然後……然後再朝這裡走。”
“喂喂喂,誰多劃了一道啊……還好我做過特殊的標記,快把多的那道塗掉。”
被指揮的高天逸沒辦法,撿了塊石子朝樹幹上劃了幾下,把多的那一道劃痕用更多的破損覆蓋掉。
就這麼一路走,走到高天逸都想吐槽小學生是不是太具活力了,他們終於走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湖,隱沒在山林間的湖。
明天要出門,請個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