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蕙幾人參加完隊訓完回宿舍洗了澡再到飯堂時，已經超過六點三十五分了，正說笑着，江小蕙不經意地看了側前方樓梯一眼，忽然定住並甜甜地笑：“漪璇師姐~”
黃淑萱和霍明君順着江小蕙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這個時間已經沒什麼人上下 樓梯上緩緩下來一男一女，男生長身玉立、容貌昳麗，宛如熒幕裡的明星，出場自帶美顏濾鏡；女生身材嬌小，化了妝，使整個人的氣質介於青春與性感之間。如果說男生引人注目的是皮相，那麼女生引人注目的則是她的打扮。上身是寬鬆的露臍短T，下身是緊身的牛仔熱褲，腳上踩着坡跟涼鞋，與保守的校服比起來，非常的清涼且大膽。雖然學校不會天天檢查儀容儀表，但這麼肆無忌憚地穿着這麼扎眼的常服的女生，她絕對是第一人。
這二人正是剛約完飯的莫少軒和陳漪璇。
“嗨~”陳漪璇也笑着打招呼，有種在走紅地毯的明星被無數閃關燈猥褻的既視感。她並不記得江小蕙的名字，不過對江小蕙在面試時的表現還是有些印象的。
黃淑萱掃了莫少軒一眼便不自在地看向別處，本來她和他應該是完全不相交的兩條平行線，她完全可以想其他女生那樣小心又大膽地欣賞他的美貌。但現在因爲假期時的那次飯局，他們算是認識了，她反而放不開來，在學校碰個面都尷尬死了。自家的父母她自己都覺得很市儈，也不知道莫少軒怎麼想她。唯一可以讓她在他面前擡起頭的，大概就是還可以拿得出手的成績了吧。
其實莫少軒壓根兒沒有注意到黃淑萱，這個長得還不錯、成績也不錯的女生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他爸爸籠絡的一箇中學老師的女兒外加“別人家的孩子”罷了。倒是邊上明明不是站C位卻自有不容人忽視的存在感的霍明君讓他目光停留了半晌，並得出“這個女生長得很乖”的結論。
不同於黃淑萱那種小家子氣的乖，霍明君是大家閨秀的乖。
乖巧，是莫少軒對女生最高的評價，這自然不是單純地對相貌的形容，而是包括氣質。乖巧的女生就是那種一看就讓人想要欺負她的女生。不過現在莫少軒並沒有任何別的想法，大概是因爲身邊有個虎視眈眈的師姐吧。他並不想開修羅場。
霍明君只和莫少軒對上了一瞬的目光就錯開了，並不知道自己差點兒成爲了別人的“盤中餐”。她現在滿腦子只有自己的盤中餐：待會兒吃什麼好呢？
兩方人在樓梯口擦肩而過。
陳漪璇可勁兒地忍着直接挽住莫少軒向那幾個師妹宣告主權的衝動，柔聲問莫少軒：“莫少趕着回去複習嗎？”
“不趕。”莫少軒搖頭。他看起來像是會複習的人嗎？
“那陪我去一下小賣部唄~”陳漪璇半撒嬌地說。雖然是師姐，做來卻一點都不違和，她的度把握得很好。
莫少軒抿了抿嘴，道：“好。”被師姐追挺新奇的，就當是豐富一下閱歷好了。
得到應許雖是意料之中，但陳漪璇還是加深了笑容。表白被拒倒是意料之外，不是她對自己有多自信——當然這是其中一個因素——而是她下手前就打聽過莫少軒初中時風流史，便以爲他是來者不拒的那種男生，沒想到他說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失策啊，不過她並沒有放棄，也沒有問他喜歡什麼類型。她不會爲了男生而改變自己，她陳漪璇要就要男生喜歡本來的她。她討了一個月的期限，讓莫少軒試着和自己相處，她自會盡自己的努力讓她喜歡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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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樺今天有點忙，六點隊訓結束後匆匆衝了個澡只來得及到小賣部買兩個麪包就橫跨整個校園去圖書館旁的印刷室拿今晚考試要用的語文卷。雖然只是再簡單不過的跑腿工作，但是這個距離單程也要走上十分鐘。
已經六點半了，他打消順便去圖書館借兩本書的念頭，徑直走向旁邊的印刷室。
“這麼踩點。”一個黑黑瘦瘦、五官頗具異域風的女生看了眼手錶，對推門而進的邵樺說。
1班的語文課代表，慕止雁。
“抱歉，今天隊訓。”邵樺解釋說。
“說得好像誰不用隊訓似的。”慕止雁面無表情地說。
邵樺尷尬地撓了撓頭，卻發現對方似乎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兩人拿到六百人份的試卷後，就地分好每個班的試卷。準備回教學樓時，遇上了也來拿卷子的趙子云和汪曉淇。
“慕止雁？”趙子云叫住同班同學，“你們去派試卷嗎？要不要我幫忙？”
於是變成了兩兩結伴同行——同班的走在一塊兒。
趙子云翻了一下語文卷就沒了興趣，轉而和慕止雁聊起球賽來。慕止雁也一改平時的沉悶，對自己擅長的領域侃侃而談、眉飛色舞。兩人漸漸落後了一大截。
邵樺和汪曉淇走在前。汪曉淇感慨道：“語文課代表真好，女生多，養眼。哪像數學科代表，全是大老爺們兒！”
“楚夢不是女生？”邵樺道。你怕不是忘了你這“代理”數學科代是怎麼來的。
汪曉淇冷笑一聲：“她是女生你敢泡她嗎？”
這是什麼渣男發言。邵樺皺眉，不大想和這個三觀不正的人說話。
汪曉淇貌似也不需要人搭腔，自顧自地說下去：“英語課代表也很有豔福啊，1班和我女神搭檔的那個男課代表想想就讓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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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考試從平時晚修開始的時間即七點半開始，到十點結束，比平時第二節晚修下課的時間還晚半個小時，也就是說走讀生比平時要晚半個小時放學。這還不算上考完之後班裡可能要交代一些班務或作業之類的時間。比如2班，一考完就發數學練習卷。
“臥槽?這麼多？”有人控訴道，“哪有時間寫啊？”
“莫方莫方——”汪曉淇擡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這是這周的作業，週日晚上交。”
“切——早說。”
“虛驚一場。”
“不對啊，”然而有人發現了“盲點”，“這週六補課，晚上還要考試，那豈不是隻有星期天可以寫作業？”
“哇靠——”
這是顧凱晨發出的感嘆。
楚夢堪堪寫完作文，便秘般寫了兩個半小時語文卷，人都傻了。看到傳下來的數學卷，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只想趕緊刷幾道題洗洗眼睛、壓壓驚。要是考不過姓邵的，她就自罰兩套奧數題！
傳完卷子後，她發現顧凱晨已經在收拾書包了。他又藉着轉身的檔兒和楚夢說話：“你作文寫了什麼？”
被喜歡的人問及不擅長的科目應該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楚夢語氣不算好：“不知道寫了什麼。”
顧凱晨見楚夢頹得不願搭理他的樣子，不由心塞，於是朝譚梓欣說：“譚梓欣，你可以了嗎？”
“哎！等會兒。”譚梓欣突然被叫到，有點受寵若驚。華陽好些住得近且相熟的同學也是像他們這樣結伴回家的，由其中一方的父母接送，這樣可以減少交通擁堵的情況。雖然平時都是一塊兒放學的，但在出校門前他們都是各走各的。哪怕剛好一起走，也是兩相無言，哪裡會像今天這樣開口等對方。
譚梓欣看了眼楚夢，發現對方毫無反應。
楚夢拄着柺杖走向班門口時，顧凱晨和譚梓欣已經不見影兒了。不過她並沒有關心那兩個人，她現在比較關心的是一直在她旁邊煩個不停的江小蕙什麼時候才能走。
鄭喬彬一說要揹她下樓，江小蕙就屁顛屁顛地湊過來，好似和她多親熱似的扶着她，捏着一把嗓子一會兒說“小心前面”、一會兒說“慢點慢點”，可把她噁心得，不知道的還以爲江小蕙是那啥她呢。
經過後門時，楚夢瞪了眼事不關己地看戲還笑得花癡亂顫的孫銘恩。江小蕙不知道，可楚夢知道孫銘恩是在笑她想甩掉江小蕙又甩不掉的窘迫的模樣。
“我要自己走！”楚夢擰着手臂掙開了江小蕙的攙扶，柺杖當撐杆，猴兒似的竄出去老遠。
江小蕙急忙追上去：“小心點！慢點！”
楚夢煩不勝煩，也不留情面：“你好煩！”
江小蕙臉色有點難堪地僵住。
“書包給我拿吧，我跟着她就行了。”鄭喬彬愧疚地說。他對江小蕙抱歉又感激，因爲江小蕙替他受了不少楚夢的脾氣。
江小蕙本是想轉移鄭喬彬放在楚夢身上的注意力的，這倒是殊途同歸了。只是不知如果她知道鄭喬彬此時對自己另眼相看的真正原因，會不會吐血三升。當然，她並不知道鄭喬彬心中所想，只以爲他嫌她礙事所以纔打發她的。
對於他們來說，她仍是個外人。
“啊？你不是要揹她嗎？”江小蕙收緊了掛着楚夢的書包的手臂，“你讓她這樣下樓——”
江小蕙的話戛然而止，因爲她看見前面的楚夢被一個男生背了起來。
鄭喬彬自然也看到了。
原來是楚夢沒跳幾步就停下來喘氣了，碰上揹着書包出門的孫其銳。孫其銳是有看到楚夢身後跟着的鄭喬彬的，不過截起胡來一點都不心虛：“要我揹你嗎小夢？”
楚夢盯着人高馬大的孫其銳，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說：“好啊！”
孫其銳沒想到這“胡”這麼容易截，本來他只是說說而已，今天楚夢居然這麼好說話。略帶戲謔的笑變成了愉悅的笑，他把並沒有裝多少東西的書包掛到胸前，在楚夢面前蹲下身。
輕鬆背起楚夢後，孫其銳側身喊了一聲鄭喬彬。楚夢也喊了一聲：“我的書包！”
鄭喬彬呆了一下才應道：“我幫你拿着！”然後提起江小蕙手上的書包。江小蕙不得不放手。
級長巡視經過：“還沒下晚修啊！不是回家的都回課室，走廊上罰站呢？”
“老師我走讀的。”鄭喬彬臉不紅心不跳地扯了個謊，便追去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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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夢俯身在孫其銳背上時，其實猶豫了一下，因爲她不習慣孫其銳身上GUCCI GUILTY的味道，是大人的味道，讓她感到不自在。那種自家的崽突然變得不需要自己庇護的陌生感覺又來了。
於是她直言：“我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呃？”孫其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說的是香水，心一下子高高地懸起來，“不好聞嗎？”
“不好聞，嗆。”
“嗆嗎？別人都說幾乎聞不出來的。”孫其銳語氣裡透着失落，可惜其程度沒有達到楚夢的感受閾限。
“那是他們沒有我鼻子靈。”
“你是狗鼻子嗎？”
楚夢打了他一下。
他輕笑一聲，毫不掩飾語氣裡的寵溺。還想逗她幾句，鄭喬彬卻追上來了。
“銳總你走這麼快，我還以爲你要拐跑我妹。”說着，他拿過楚夢掛手臂上的柺杖。
“這得問小夢願不願意跟我跑。”孫其銳半開玩笑地說，話也半真半假。真的是他的心意，只要楚夢說願意，他絕對真把楚夢拐上他家的車；假的是他故作的深情，爲的卻是落在楚夢耳中只是一句不痛不癢的玩笑話。假是真的載體，也是真的遮羞布。
當局者迷的楚夢聽不懂，不代表旁觀者清的鄭喬彬聽不懂。聽得孫其銳說了這麼句貌似很不得了的話，鄭喬彬忍不住側目。
“我怎麼可能會被拐跑！”楚夢答話，不過並不是答孫其銳的話，而是答鄭喬彬的話，“我覺得你纔要被江小蕙拐跑了！”
臉皮薄的鄭喬彬耳根紅了:“……我哪有。”
“哈哈、哈哈……”孫其銳笑得肩膀一抽一抽。
“別笑！”楚夢拍了他一下，“把我摔了弄死你！”
三人走的是靠近1、2班的東樓梯，離正門近的西樓梯。所以他們下來到1樓還要穿過架空層去到對面。
校園裡的路燈顏色是讓人昏昏欲睡的橘黃色，又是結束了一天繁忙的學習的時間，斷斷續續往外走的學生要麼步履輕快，要麼飄飄欲仙。
夜色沉沉，光線又不好，其實不會有人去留意身邊經過的是人是鬼。這種時候就算有小情侶偷偷摸摸接個吻都不會引人注目。但莫少軒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還是注意到了從他面前經過的三人。
引起他注意的原因有二：一是他認出了被人揹着的是楚夢，二是旁邊照看着的也是個男生，感覺很怪異。一般應該是女生的閨蜜隨行在旁纔對。就像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三人組合。
因爲光線問題，莫少軒看不真切。如果不是因爲與楚夢有過幾面之緣才認出她，單純一個模糊的身影的話他肯定會誤會三人都是男的。另外兩個男生沒看到正臉，但如果在白天指給他看的話，他肯定能認出來是這兩個人。不過他倒是想起來今天在“華陽牆”上刷到的一個帖子，樓主發了一張男生揹着楚夢的照片，說他們是情侶。有知情者澄清說那個男生和楚夢是好哥們，後來也沒人在糾結這個問題了，倒是歪樓成了“求學霸保佑”的話題。
前面那三人似乎聊的很愉快，他甚至聽到楚夢清脆的說話聲，讓他很好奇那個讓他看起來很呆板的學霸笑起來是什麼樣子的，好奇到情不自禁地跟上去。直到快要“追尾”的時候，莫少軒才驚覺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自嘲一笑，他快步趕超過了那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