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見秋飛珊如此焦急回去迎接穆靜湖,心裡爲他們高興,自不會強留,吩咐人預備了馬車,將秋飛珊送回了家去。
她自己留下了人在門口等候着,自己則去裡頭接兩個孩子。
昭哥兒和晗哥兒剛睡過午覺,這會兒正精神着,一看到秦宜寧,兩個小傢伙就衝過來,一左一右的抱腿。
“孃親。”
“孃親你去哪啦!”
秦宜寧笑着蹲下摸了摸兩個孩子頭,用帕子給他們擦了擦額頭上瘋跑出來的汗。
“娘剛纔去前頭了,你們的爹爹回來了,待會兒就要到家了。娘先前教給你們的,你們還記得嗎?”
“記得!”晗哥兒搶着說。
昭哥兒也乖巧的點頭。
秦宜寧笑道:“那好,待會咱們三個就去門口迎你們爹爹,你們乖乖的好好表現,讓他也高興高興,好不好?”
“好!”
秦宜寧摟着兩個孩子一人親了一口。
鄭夫人、馬氏和孫氏站在廊下看着這一幕,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逄梟此時告別了穆靜湖,帶了幾個精虎衛直接趕回了王府。
門子早就探頭探腦,見逄梟帶着人回來,連忙往裡頭去回話:“快告訴老太爺和老夫人,王爺回來了。”
逄梟進了府門直接就往後頭上院去,如今王府雖叫王府,卻不過是逄梟挨着秦府就近預備的二進宅院,逄梟身高腿長,幾大步就穿過了穿堂,走月亮門到了內宅。
姚氏和姚成谷都笑着站在廊下。
逄梟笑着給二人行了禮,隨即有些奇怪的道:“外婆和宜姐兒呢?兩個孩子應該也接回來了吧?”
見逄梟見了面先問秦宜寧,原本還掛滿笑容臉一下就拉長了,怎麼,你出門一趟回來,難道腦子裡就只想那女人了?你娘和你外公就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肯多關心?”
姚成谷知道姚氏這幾天一直憋着一口氣,他心裡也是心疼女兒的,只是現在姚氏與逄梟說話的語氣如此不講究,明顯就是要壞事。
姚成谷當即斥責道:“怎麼和孩子說話呢。答覆纔回來,問問家裡情況有什麼不對的?你當孃的這點心胸都沒有?難道你也想學那不好的只會拔腿就走的?”
姚氏臉色鐵青,好半晌才明白過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來,稍微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逄梟卻是挑眉,明白家裡必定又鬧出事來了。
“這些日子家裡怎麼樣了?”
姚氏哼道:“你還問?往後你要想納妾可就難了。你不知道你媳婦都做了什麼好事!”
姚氏將當日常春園秦宜寧命人掌嘴潘珂玉的事加油添醋的說了一遍。
“沒見過這般不守婦道的跋扈毒婦!王府的臉都被她給丟盡了!整日家妖妖嬈嬈,鼻孔朝天,在衆位賓客面前還敢公然說自己善妒,分明不將我這個婆母放在眼裡!我在她眼裡,怕是比地上螞蟻都不如!
“你倒是娶個好媳婦,啊,弄回來專門給我添堵,你媳婦還讓我去回明瞭聖上,只要聖上答應就可以休了她,她還當我真不敢回麼!”
姚氏憋了這麼多日子的氣,尤其是後來馬氏因爲她私下裡收了潘珂玉的東西將她揍了一頓,她心裡早就不痛快多時了。
見了兒子,她只當逄梟是她最親近的人,有什麼不滿自然要說出來。
她完全忽略了逄梟越加難看的臉色。
姚成谷點了一袋煙,一邊吧嗒着一邊打量逄梟,見逄梟面色不悅,姚成谷咳嗽了兩聲。
姚氏的聲音被打斷,這才發現兒子的臉色都黑了。
“怎麼,娘說你媳婦幾句,你就不愛聽了?我還不都是爲了你好!”姚氏站起身,指着門外狠狠啐了一口,“那毒婦,寧可不要臉了也不給你納妾,可她養的那兩個分明跟你一點都不像,還指不定他們爹是誰!
“我要不是怕你當了烏龜還不吭聲,我會一直做惡人?你要是我養的,你立即休了秦氏,有多少好姑娘家室人品都比她強,再生個兒子還不至於摻假呢!”
逄梟面色逐漸歸於平靜。
姚氏見逄梟不說話,越發的認定了自己的說法是正確的,剛要開口繼續,逄梟卻先一步開了口。
“看來老夫人受人蠱惑,病的不輕。本就年紀漸漸大了,身子也不甚好,偏總是容易被人左右情緒,甚至產生幻覺,着實令人擔憂啊。來人。”
逄梟回頭,門口的精虎衛立即有兩人進來行禮,“王爺。”
“本王在南燕購置的莊子臨近郊外,山清水秀,清新雅緻,正合適老夫人養病。你們即刻啓程,送老夫人去莊子上,老夫人身邊的僕婢我看都不合格,好好的一個人,卻給他們伺候的瘋瘋癲癲的。咱們家不興打打殺殺那一套,那些人就都遣散發賣了吧,去尋長史來,讓他處理。”
“是。王爺。”
精虎衛都是軍漢出身,對逄梟崇拜非常,甚至因爲逄梟對秦宜寧的看中,在這些精虎衛心中秦宜寧也是他們信任和崇拜的對象。剛纔他們在門外,姚氏的話聽的清清楚楚,現在得了吩咐,也絲毫不覺得不妥。
兩名精虎衛上前,一左一右做請的手勢,聲如洪鐘異口同聲:“老夫人請!”
姚氏和姚成谷此時早就已經瞠目結舌。
姚氏點指着逄梟:“你,你, 你怎能這樣對我!”
逄梟眼神溫柔的望着姚氏,“娘,您是被人蠱惑了,腦子裡都產生幻覺了,那些不切實際的臆測您都給當成了真的,到底是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虛幻您都不知道了,兒真的很爲您擔憂。
“您放心,南燕還算安全,我會安排人好生保護您,也會命靠得住的人在您身邊伺候,您就好好在莊子裡養病。等您的癔症幾時好了,不再胡思亂想了,兒子就接您回來團聚。”
逄梟說着,還伸出手臂擁了擁姚氏。轉而吩咐那兩名精虎衛:“送老夫人立即啓程。”
“不孝子,你敢!你爲了個狐媚子就這樣對你親孃,你對得起你爹嗎,對得起列祖列宗嗎!”精虎衛用牆壁一般的身子擁着姚氏出去。
他們不拉扯姚氏,姚氏卻只能被動的往外走,不甘心的回頭大喊。
逄梟嘆息道:“兒是爲了給你治病啊,您這樣一直瘋瘋癲癲滿口胡話下去,莫說您自己受罪,兒子看了心焦,就是全家人也都被您攪合的永無寧日。爲了咱們大家好,娘還是好好的去養病吧。我會抽空去看您的。”
姚氏大哭,回頭求救的看着姚成谷:“爹,爹!你管管他啊!爹!”
姚成谷臉色鐵青:“大福,你……”
“外公。老太爺。我知道,我娘有些小聰明。不過許多事她沒有判斷的能力,耳根子也軟,還特別新任依靠您。”
逄梟搖搖頭道:“若不是我擔心外婆孤單,我也想請您幫忙去田莊一趟呢,說不定有您陪伴,我娘心裡有了主心骨,病還能好的快一點。”
姚成谷被氣的臉色漲成了豬肝色,用煙槍指着逄梟:“好,你是好樣的!外公養你這麼大,你現在爲了個外人就這麼來對付你外公和你娘!”
“您好歹是個爺們兒,眼光不放在外面,放的長遠一點,偏要盯着內宅裡的這些瑣事!我在您的教導下長大,當年您的瀟灑和睿智都哪裡去了?難道上了年紀,您就婆婆媽媽了?”
“你!”
“我爲的是一家子的安寧!”逄梟沉聲道,“現在是什麼局勢?嗯?我娘看不懂,外公也不懂?”
這一句話,就將姚成谷剛要罵出口的話生生堵了回去。
“我和宜姐兒在外面九死一生的事就遇上好幾件,回到家歷來,還要被人挑撥,咱們王府一共就這麼幾個主子,人家秦府那麼一大家子,還過的和和睦睦,你們呢,嗯?你們就是這麼幫我管理內宅,讓我無後顧之憂的?”
逄梟對着站在門口沒有繼續動作的精虎衛道:“還不送老夫人去養病?”
“是。”精虎衛得了吩咐,立即就走了。
有精虎衛已經預備好了馬車,姚氏隨身的衣物和首飾都沒帶,就被塞進了馬車,由兩人護送着離開了王府。
姚成谷這時心裡百感交集,脣角翕動,竟然半句話都說不出了。
“我娘那您不用擔心,總是這般生氣,對她的身子也的確不好,這樣靜養一番,也益壽延年。 您好好在家裡休息。孫兒先告退。”
逄梟拱了拱手,轉身就帶着人走了。
只留姚成谷一人站在廊下呆滯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不停在心裡問自己:他做的不對嗎?
逄梟來到秦府時,秦宜寧都帶着兩個孩子等候多時了。
門子一看到外面逄梟來了,立即就告訴了秦宜寧。
秦宜寧笑起來,低聲囑咐了兩個孩子兩句,兩個孩子立即點頭,手牽着手跑出了門房,迎面就朝逄梟衝了過去,又施展了一次“抱腿神功”。
“爹爹!”
“爹!你回來啦!你認不認識晗哥兒啦!”
逄梟整個人都傻了,原本送走姚氏,他心裡鬱結的很,又是失望又是難過,還有一種不得不去做的無奈還有對秦宜寧的愧疚,可這時看到兩個又軟又白的“糯米糰”就這麼粘在自己腿上,一模一樣的兩張小臉仰頭看着自己,還用小奶音跟自己說話。
逄梟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了,甚至摸摸兩個孩子都不敢,生怕粗手粗腳的碰壞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