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是面色淡然的點了點頭,彷彿將趙萬金打殘、打死她都毫不在意。起身撣了撣衣袖,接過披風來披在肩頭,轉而便對趙萬金道:“咱們走吧。”
“是。”趙萬金和趙一諾帶頭應是。
於拾芳面色慘白,已是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求救還沒成功,想不到這些人竟然將高少爺都給打了,看樣子打的還很嚴重。
高典史那般疼愛高少爺,對他簡直是毫無原則的言聽計從,如果知道高少爺來怡翠閣爲的是尋她,且還是因爲她爭風吃醋才與人起了爭執,別的不用說,她與妹妹是一定不用活了。
於拾芳絕望的完全不知如何是好,這一瞬甚至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難道他們姐妹就是這樣的命運?
若真的註定要走到這一步,爲什麼不一開始就讓她們隨着爹孃一道去了,反而留下她們在人世間受種種苦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們又做錯了什麼?
這一刻的於拾芳,腦子裡已經是全然的絕望,已對秦宜寧這一行人,真的不敢再抱任何的希望。
誰知不過眨眼間,她的肩頭就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
於拾芳呆滯的回頭,對上了一雙如水般溫柔的眸子。
“你……”
“你怎麼了?”秦宜寧見於拾芳那般了無生趣的模樣,不由得擔憂的道,“你不跟着我們去見老鴇,贖出你妹妹嗎?”
於拾芳呆愣當場,耳中嗡鳴,許久都沒回過神。
“您,您是說……”
“隨我走吧。”秦宜寧笑了笑,“難道你想與你妹妹留在這裡?”
“不,當然不是!可是您怎麼會……”
“相信我,我不會害你們的。”秦宜寧微笑着安撫她,就像安撫一隻受到驚嚇的小兔子。
於拾芳黯然的眼中驟然映出光芒,她雖不知這位是何來歷,可是她既然敢說出這樣的話,就說明她不懼怕高少爺。這裡畢竟是舊都,什麼樣的達官貴人沒有?說不定這位是哪一家的大小姐,出門遊玩來的呢。 於拾芳滿含期待的雙眸水盈盈的看着秦宜寧,似乎生怕她什麼時候就會反悔。
秦宜寧好笑的搖搖頭,就對趙萬金和趙一諾兄弟點了下頭。
兄弟二人都立即明白,立即命人去請老鴇來。
老鴇這時坐在一層大廳的角落裡吃着熱茶生悶氣。
他們做這一行的,最懼怕的就是被牽扯進達官貴人的紛爭裡,一不留神就可能鬧的生意都做不下去。如今天這般,客人將地頭蛇的兒子給揍了,說不得最後還是他們樓裡遭殃,被勒令關門大吉都是有可能的。
“這是造了什麼孽啊!”老鴇長吁短嘆,拿起菸斗來想抽一袋煙,可煩躁之下,菸絲都裝不好,氣得她將菸斗隨手丟在一旁。
大廳裡依舊有喧譁之聲,方纔衆人合力擡着門板將高少爺送醫的場面有許多人都看見了,此時衆人大多都在議論此事。
趙萬金尋下樓來,在角落處找到了老鴇。
一看到趙萬金那張還算和氣的臉,老鴇立即想起方纔這人在樓上抖了多大的威風,不由唬的渾身都緊繃了起來,顫抖着嘴脣哆哆嗦嗦的問:
“這位……爺,您有何吩咐?”
“跟我來。”趙萬金撂下一句,轉身蹬蹬的踏着木質的臺階上了樓。
老鴇緊張的原地怔愣了好半晌,思考了一番自己若是不跟上會有什麼後果,這才猶猶豫豫的提着裙襬,扭腰擺臀慢吞吞的上了樓。
來到方纔的包間,進門便看到了剛纔的一地狼藉。
老鴇的緊張更甚,對上坐在中間那俊俏公子的視線,完全不敢多看,垂下眼福了福:“公子爺,您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這位一看就不是個善茬,但怡翠閣裡都是女流之輩,他總不會爲難女人吧?
秦宜寧沉着臉摟着於拾芳的腰,讓於拾芳坐在自己的身邊。
趙萬金就道:“說吧,臘梅姑娘和她親妹子的贖身銀子,多少?”
老鴇看了看趙萬金,腦海中已經想象出許多種猜測,眼珠一轉道:“哎呦,這位爺,您的眼光實在是好。”
比這大拇指,老鴇吹噓道:“這臘梅姑娘和她親妹子,可都是我們怡翠閣裡使了大錢來教導的,臘梅姑娘出落的好,本身又是個千金小姐,她那小妹子正是個合適調|教的年紀。我這還真捨不得放人走呢。”
這就是巧舌如簧的打算就低起價了。
趙萬金冷笑,一把就掐住了老鴇子的脖子。
“你這老貨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看你這樣的,恐怕逼良爲娼的事就沒少做!今兒我就宰了你爲民除害,看你還懂事不懂事!”
老鴇被嚇得臉色慘白,雙手用力的去抓趙萬金的袖子,喉嚨裡發出“呵、呵”的聲音,翻着白眼努力的道:“我,我放人,我,懂事,懂事!”
趙萬金將人一甩,冷笑道:“看來你也不是太笨,還不將臘梅姑娘的妹妹帶過來!”
“是,是。”老鴇回頭吩咐了躲在門口看熱鬧的龜公。
龜公被嚇的小腿都快抽筋,得了吩咐急忙的去尋人,不多時就領回個穿了綠緞子夾襖,梳雙環髻,頭上還插了兩朵紅色宮花的漂亮小姑娘。
才八歲的小姑娘,顯然是被嚇壞了,進了門頭都不敢擡,哆哆嗦嗦的縮在角落,壓根就沒發現自己的姐姐。
於拾芳一看妹妹這樣,抽噎了一聲,快步上前去一把就將妹妹緊緊的抱住。
“沒事了,別怕,沒事了!”
於拾蕊被姐姐抱住,好半晌眼神才恢復了清明,驚喜又恐懼的掉着眼淚,只知道一聲聲的叫姐姐。
秦宜寧看這兩人如此,面上便帶了幾分笑意。
趙萬金推開老鴇子,恭敬的請秦宜寧先行。
秦宜寧便冷着臉走在前頭,由着趙萬金、趙一諾兄弟與一衆弟兄帶着於拾芳姐妹向外走起。
沒給贖身銀子,就這麼將人搶走了,可那老鴇攔都不敢攔。待到人都走遠了,纔敢“哎呀”一聲大哭起來。
樓裡還有客人聽了這喪氣聲音,推開窗子就大吼:“誰啊,哭喪呢!”說着茶碗就丟了出來。
老鴇捂着嘴不敢哭了,龜公和其他姑娘忙去賠笑臉道歉。
誰知道就在這時,樓下浩浩蕩蕩的闖進了一羣漢子。爲首的人橫眉怒目,腰掛佩刀,正是高少爺的親爹高典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