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軍是王爺多年來經營的心血,我不能讓人平白的佔了去。”秦宜寧微挑脣角,杏眼中充滿自信的光芒,晶亮的駭人。
她胸有成竹的模樣,讓謝嶽莫名想起了已經快馬加鞭趕回京城的王爺。
謝嶽的神色之中就多了幾分認真。
秦宜寧又道:“要想訓練單獨一人尚且不易,何況是一支十萬人的軍隊,虎賁軍不但單兵作戰能力出色,且陣法出衆,治軍嚴格,這樣的虎狼之師,握在王爺手中是自保的盾牌,放在別人手裡就有可能是殺人的利器,那位左大人的本事真有這麼大?我看他無非是得了聖上的心罷了,我就要他失去聖心!”
“秦小姐的意思?”
“王爺趕回京繼續裝病,以此法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着實風險太大,即便此番能夠僥倖過關,聖上也已經知道了王爺調兵之事,只是沒有當面抓住罷了,心裡的疙瘩已經形成了。如此一來,聖上對王爺的提防和算計怕會變本加厲。”
“可是事情已成事實,難道秦小姐想到了對策?與您方纔說的放走左進偉的奏報有關?”
“嗯。”秦宜寧狡黠一笑,便叫了謝嶽到近前,低語了幾句。
謝嶽越是聽,眼睛瞪的就越大,最後已是用崇拜的目光來看秦宜寧了。
“秦小姐不愧是智潘安之女,如此謀算,老夫自愧不如。”
“哪裡的話,此番還要仰仗謝先生的易容術。”
“老夫雕蟲小技罷了,能幫得上王爺,也算沒有白學了這一手。”
秦宜寧笑着點頭。
謝嶽想着秦宜寧的計劃,也笑起來,一掃放才見面時的怨怪,對秦宜寧的態度變的極爲敬重。
秦宜寧等人並未立即回去,而是讓謝嶽爲她略作改扮,易容成了一個面容普通的青年,換上了虎賁軍的軍服。
連小粥在一旁看的驚訝無比,不住的用手去拉麪前“陌生青年”的手。
秦宜寧安撫的笑一笑,道:“小粥乖,現在有壞人要算計姐姐,姐姐不得不改扮城這樣,待會兒進了軍營,你在外人面前就裝作不認識姐姐,不能叫出聲來,知道了嗎?”
連小粥聞言連連點頭,雙手捂着小嘴,還故意別開眼不去看秦宜寧:“我不說。”
秦宜寧被她如此稚氣又可愛的舉動逗笑了,摸摸她的頭道:“真乖,等到了軍營沒有別人,你就跟着我。現在你先跟着這位叔叔。到時若有人問你是誰,你知道怎麼回答吧?”
連小粥重重的點頭:“知道。”
秦宜寧就混在了方纔搜山的那一波虎賁軍的隊伍裡回了軍營,而這一支隊伍今日搜山的成果,只是見到了一個獵戶家的小女孩,並未尋到忠順親王心心念唸的那個人。
左進偉早就看到了山上着了火,也聽見了那數十聲響箭聲,一直抱臂在軍營口冷眼旁觀着這羣將他當成空氣的虎賁軍。
忠順親王好大的本事!
聖上卸了他的軍權,都已將虎賁軍交給他了,逄之曦竟敢抗旨不尊私自調兵,來他的軍隊裡橫插一腳!
他的奏報聖上到現在還未批覆,左進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就催着身邊的親信:“將逄之曦私自調兵的奏報,快馬加鞭再送一份出去!”
“是。將軍!”
親信立即聽命去辦。
看着營帳中井然有序的虎賁軍,左進偉環視四周大營,冷笑了一聲。
逄之曦如何就在此處,不知是藏身在那個帳篷裡,若是被他逮住,必定有他好看!
左進偉思及此,心下一陣得意。
傍晚,左進偉吩咐人備了酒菜自斟自酌時,忽而有副將來到營帳前稟告。
“將軍!忠順親王要見您!”
左進偉噌的一下站起身,酒囊掉了也不自知,“真是奇了,他不是藏的很深嗎,怎會想起要見我?”
“末將也不得而知,不過纔剛末將聽命前來時,見忠順親王似乎重病,臉色很是難看。”
“重病?難不成是惦記着尋他的小情兒,連尋了這麼多日都找不到人,就愁的生了病?”
左進偉嘲諷的大笑出聲,“殺人如麻的逄之曦竟然也是個癡情種子,真是想不到,哈哈哈!”
左進偉狂放的笑聲離着營帳很遠就聽得到。
他也着實是憋悶了太久,好容易才尋到一個發泄的機會。
“好!本將軍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要玩什麼把戲!先前還躲着我,這會兒卻主動要見我了!”
副將見左進偉神情亢奮,便笑着道:“許是那位也有力所不逮之事,想求您幫忙呢。”
“哦?”左進偉略微一想,就聯想到了聖上的身上。
想來逄梟是知道自己私自調兵之事必定會觸怒聖上,懼怕聖上雷霆之威,這纔想求他幫忙美言幾句?
如此想着,左進偉就帶着副將離開營帳,由副將引着大步往逄梟所居的營帳而去。
一撩帳門,就聞到一股撲鼻而來的苦藥味兒。
只見“逄梟”躺在行軍牀上,凌頭髮凌亂,臉色極爲難看,身上裹着三層厚實的被子,可他看起來似乎還是很冷。
一位身材瘦小,略微駝背的青年副將立在旁邊伺候着,用帕子蓋在了“逄梟”的額頭。
左進偉收斂方纔的狂傲之色,拱手行禮道:“末將參見王爺。這些日在軍中並不曾見王爺,還以爲王爺躲着末將呢!”
說着話,左進偉脣角禁不住揚起一個嘲諷的笑。
踏上的“逄梟”無力的搖搖頭,“本王原是奉了聖上旨意帶兵出來操練,誰知道到了此處,卻身染重病,操練之事也做不成了。如今本王是有心無力,接下來還要勞煩左將軍帶領這些人馬回京要緊。”
他的聲音沙啞的不似人聲,聲音也極爲微弱,話音方落就咳嗽了起來,臉色看起來就更加蒼白了。
左進偉心中暗笑,這人要是一病不起一命嗚呼纔好呢!
但面上依舊露出關切的表情,“王爺千萬保重身體,回京之事只管交給下官來做。”
“如此,就多謝你了。”又是咳嗽。
左進偉不想聞藥味兒,索性就退出了屋子,隨行的副將也跟着離開了帳子。
一路回到自己的帳中,左進偉才放鬆的大笑起來。
“真是好笑,到了這個時候,姓逄的居然還死不悔改,說什麼是奉旨帶兵操練?根本就是想矇騙本將軍!他這是假傳聖旨!”
“是啊,想不到忠順親王如此大膽,違抗聖旨,私自調兵,如今又假傳聖意,我看他根本就是有謀反之意!”
左進偉重重點頭,“不行,既然本將軍發現了他的狼子野心,就決不能姑息,這件事一定要告知聖上!”
左進偉去預備筆墨,飛速的又寫了一封密報,將逄梟方纔“假傳聖旨”的場景詳細的給聖上描述了一番,最後還道:“忠順親王恃寵生嬌,居心叵測,自恃虎賁軍主帥,私自調兵在前,假傳聖旨搪塞過關在後,根本就是藐視聖上,還望聖上早做防範!”
撂下筆,用蠟封了信封,就命人往京城送去。
“這一次,聖上也容不下這他了!”左進偉覺得解恨的很,暢快的喝了一杯酒,又笑起來。
而此時帳篷中,“逄梟”早已掀開了沉重的三層被子,下地又對着水盆上的倒影照了片刻,隨即轉回身對着謝嶽道,“謝先生大才!想不到您的易容手法如此出神入化!而且吃了藥之後嗓音都能改變。”
剛纔面見左進偉,胡扯出一番“奉旨操練”之語的,自然是易容成逄梟的秦宜寧。
謝嶽擺擺手,謙虛的道:“您過獎了,這不過是障眼法罷了,也虧得您一直躺着,若是坐起身來可就漏了餡兒,身高可不能騙人。”
秦宜寧笑道:“不打緊,等啓程了,我就稱病,乘車回京也就是了。觀方纔左將軍的神色,想來此時彈劾王爺假傳聖旨的密奏也已經發出了。”
“是。”謝嶽笑道,“我特地命人不要攔截,兩封密報前後都已經發出了。如此一來,左進偉就等於已經邁進了您設的局中。”
秦宜寧道,“聖上是謹慎之人,無完全把握輕易不會動作,是以他即便得到消息,爲免進入圈套,也輕易不會去搜查王府,第二封奏報到時,聖上就更加確定王爺不在王府,必定會等着拿王爺個‘人贓並獲’,聖上胸有成竹等待的這端時間,正好爲咱們所用。”
“正是如此。”謝嶽讚許的道,“秦小姐着實好計謀,聖上猶豫的這段時間,就足夠讓王爺趕回王府繼續裝病了。就算聖上真的去搜查王府,咱們也萬無一失。
“而聖上若不搜查王府,相信了左進偉的第二封奏報,確信了王爺就在軍營,就一定會等着這兩萬虎賁軍回京之時,從軍中將王爺拿住,抓他個私自調兵的現形!”
“可我怎會讓他們在軍中拿到王爺?到了京都我就卸去易容,他們就算把軍營翻過來也找不到人,到時候,是誰欺君,還未可知!”
秦宜寧冷笑了一聲。
自己的認定的人,自己不護,難道要等旁人來護?有人想算計逄梟,也要先過了她這一關!
左進偉想撿虎賁軍便宜?那也要他有這個本事!
謝嶽已經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恭敬的對秦宜寧掃地一禮:“王爺原本趕得太急,也來不及深思,如今有了秦小姐的計謀,咱們就萬無一失了!”
他現在已經是徹底服氣了,就知道王爺選人的眼光是不會差的!什麼仇人之女?現在看來,秦家女兒分明是賢內助的最佳人選,這謀算,若不留神可能王爺都得被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