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不由停下腳步,擔憂的問:“發生什麼怪事?”
也怪不得她緊張,這個時候正是戰事焦灼之時,逄梟與季澤宇合作起來,一路勢如破竹,兩個月的時間,已經將韃靼的隊伍驅離京城,並一路後退,已奪回數道城池。
逄梟又解救了許多百姓,就有更多的百姓自願加入了平南軍。因逄梟是帶領着百姓們奪回家園,這些人打起仗來愈發的勇猛。
如今戰事是最爲焦灼的時候。兩路兵馬匯合,平南軍有糧吃,逄梟哪裡能餓着自己一手帶出的虎賁軍?即便虎賁軍的主帥不是自己。
所以兩個月來,秦宜寧用寶藏養活着的等於是整個前線正在對抗韃靼的所有兵馬。而李啓天卻一點表示都沒有,只管高枕無憂的慶祝城池被奪回,絲毫沒有增派糧食的意思。
李啓天這樣的做派,自然會引起許多將士的不滿。可當初他發旨要求各地兵馬進京勤王時已經說的明白,是要求衆人“自備糧草”的,大家既已經來了,便是認可了他的旨意。
此時即便心裡不滿,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尤其是看到平南軍和虎賁軍吃的好穿的好時,其餘幾路勤王的兵馬着實眼饞的很。
只是要養活這麼多人,寶藏消耗殆盡,秦宜寧這麼些年的家底都搬了出來不說,最要緊的是大災之後,即便想要糧草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找得到的。
這些日,秦宜寧看起來過的自在,一副專心養胎等待生產的模樣,實則心裡非常焦急。
她什麼都不能爲逄梟做,兩個人天各一方,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保證他在前線吃的飽飯,穿的暖衣,受了傷有藥及時救治。
如果這些她都不能解決,逄梟的情況便會更加吃緊。
秦宜寧心中千迴百轉,實則不過是呼吸之間,鍾大掌櫃已走到秦宜寧的跟前,低聲道:“王妃,今日有個叫大日糧行的主動找上了我,說是有一大批存糧要出售,我去瞧了瞧,那糧食好不說,價格更是都比咱從前進的糧便宜三分。
“他們那麼多的糧食,不屯着賣高價,卻如此做法,我覺得着實蹊蹺。可仔細問了,人卻說是爲了大周朝貢獻一份力量,支援前線的將士們奪回大周的土地。
“這樣一心爲國的人也不是沒見過, 您和王爺都是這樣的人,可大日糧行以前從沒聽說過,忽然就找上我來,彷彿知道我是您的親信,專門爲您跑糧食的事似的。”
秦宜寧聽的眉心微皺,如鍾大掌櫃所說,這樣的情況的確是蹊蹺。站在她的角度,正是糧草艱難的時候,對方主動伸出橄欖枝,着實是解決了大難題。
可這幫助來的太過突然,也太及時,就像是有什麼人一直盯着自己的動作,在她最爲捉襟見肘的時候見機行事。
這樣一想,秦宜寧隱約猜到了一些什麼。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有成算,糧食不足的問題能解決是最要緊的,稍後你去見了謝先生,商議着照原來行事便可。”
鍾大掌櫃見秦宜寧如此胸有成竹,懸着的心也放下了。
“既如此,我便依着王妃說的去辦了。”
秦宜寧點頭應下。
回房後,秦宜寧便告訴寄雲:“給我預備筆墨。”
“王妃又要給王爺寫信了?”寄雲笑着,往硯臺裡舀了兩小勺清水,隨即捻着墨條緩緩滑動。
秦宜寧扶着肚子,在冰糖的攙扶下坐下來。
“戰場上瞬息萬變,我也着實不敢打擾了他們,不過家書還是要時而有的。”
秦宜寧的家書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逄梟在前線拼殺,她若是還讓他擔憂自己,牽扯了精力,那可就太不應該了。是以她信中的內容多是一些閒話,還會寫一寫如今自己的身子狀況。
在這次家書的末尾,她提起了此番糧草是如何解決的,直接言明是秋飛珊幫了忙,並且她還沒有居功之意,根本就沒有直接來面談,而是直接讓人將糧食送了去。
秦宜寧也不知秋飛珊與穆靜湖之間的關係到底是如何情況,可是她總是希望他們能夠相處的好,即便不爲了彼此,也要憐惜焱哥兒纔是。
或許她這也算是婦人之仁?
糧草和家書一併運送往前線,最快的速度也在二十天。平南軍大營之中,旌旗獵獵作響,臉面的營帳像是一眼看不到盡頭,從營地外運送來的糧草和物資又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便有新加入平南軍的漢子動容的道:“這些糧食都是王爺給咱們準備的。朝廷的糧食一直不到,若不是有王爺在盯着,怕是咱們都要餓着肚子打韃子了。”
“就是!韃靼也不知哪裡來的銀子,打起仗來力氣大不說,吃的也比咱們好。”
“還不是陸家投靠了韃靼?原來還當陸家是什麼好人家,如今看來,卻是爲一己之私可以不顧朝廷安危的敗類,什麼大世家,做起事來,簡直讓咱們這些大老粗都看不上。”
……
當糧食運送到軍營各處時,逄梟也將家屬看過了,將最後一頁紙遞給了身邊的穆靜湖。
“你看看吧。”
穆靜湖有些奇怪的接過信紙,看清上面的內容後,面上的表情便有一瞬扭曲,片刻才歸於平靜。
將信紙遞還給逄梟,穆靜湖低着頭就要往帳篷外去。
逄梟忙將人攔着,“木頭,其實你的想法我名錶,可這都這麼久過去了,秋老闆一直在給你寫信,可你從來都不肯看,她的確做過利用你的事,可是過去的事就是過去了,我都不打算追究,你也就別在計較了。就算考慮焱哥兒,該放下的也就放下了。”
穆靜湖搖搖頭,“你不明白。”
逄梟拉過穆靜湖,與他一同隨意坐下,“我有什麼不明白的,咱們都是男人,我也知道你對秋老闆是有感情的。”
“他是我聽了師尊的話搶來的。”穆靜湖的聲音悶悶的,“她出身名門,又非常聰明,手段精明的許多男人都敵不過。我知道她的厲害,她能力有多卓絕,所以將這樣一個女子搶來做妻子,我一開始也並沒想過他立即就能接受我。”
“可是即便是我們已經又了焱哥兒,她依舊還是老樣子,我在他面前,就像個搶了她的壞人,她的眼神總是帶着輕視,許多事她以爲我聽不懂,所以說都不給我說,便做下決定。
“她美其名曰是爲了我好。可是她如何能確定我是怎麼想的,我又要怎麼選擇?說白了,她根本就看不上我是個莽夫,以爲我不是她那般的大世家出身,我又是將她強迫了才成了婚,我仔細想了想,這麼長的時間,她說不定見了我就厭煩,與我生下焱哥兒也是迫不得已。只要一想這些,我就覺得頭疼。”
穆靜湖抿着脣,低聲道:“所以經過我一番深思熟慮,等到咱們的事情解決了,我便與她和離吧。從此我們各不相干,她願意嫁給誰就嫁給誰,焱哥兒留給我就行。”
穆靜湖並不是個健談的人。也並不擅長將自己的秘密和想法告訴他人。
可今日他卻將話說的很明白。
逄梟從前並不瞭解穆靜湖與秋飛珊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今聽穆靜湖這樣說,雖然覺得秋飛珊也未必就真是如穆靜湖所想的那般瞧不起他,可現在穆靜湖這樣一個豁達講義氣的人已經感受到了那樣的屈辱,這便說明他們夫妻之間是真正存在問題的。
逄梟嘆息道:“即便如此,你能做好一個父親,又如何能做好一個母親?”
穆靜湖不服氣:“我一個人照顧焱哥兒說不定教導的更好!他有我這個爹還不夠?”
“自然不夠。明明有辦法,爲何一定要和秋老闆鬧的這樣僵?就算她曾經做錯了,可她已經意識到了你的重要,也已經無數次的討好你,與你道歉,你這人還依舊倔的像頭牛,難道你連人改過自盡的機會都不給?”
穆靜湖抿脣沉默,許久才憋出一句:“再說吧。”
逄梟聞言,這才放下心,只要肯鬆口,往後就只會越來越好了。
他拍了拍穆靜湖的肩頭,便去找季澤宇、馬呈等人商議接下來的戰事了。
“此處距離龍驤軍被困之處還有不到半日路程。思勤和陸衡儼然已有退去之意,我等正好趁虛而入,將餘下龍驤軍徹底解救出來,便又多一份勝算。”馬呈聲音低沉,意氣風發。
季澤宇卻並未立即點頭,而是轉而去看逄梟,“你覺得呢?”
逄梟抱臂而立,若有所思的垂眸沉思片刻,搖頭道:“總覺得韃靼動機不純,或許就是利用龍驤軍來引咱們入甕。龍驤軍是要救,但是也不能忘圈套裡鑽。”
季澤宇點頭,“你說的是。咱們雖然人多勢衆,但輜重不足,與他們拖延不起。若想取勝,就必須要一擊制勝,不但救出龍驤軍,盡力將傷亡降到最低,還要想辦法重挫陸衡。”
“你說的極是。”逄梟道,“思勤雖詭計多端,可韃靼人口稀少,銀錢也有限,若是沒有了陸家的背後支持,相信韃靼也就是強弩之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