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 在自己的男神陸皓面前,作爲粉絲的劉菱明顯缺乏定力,雖然她覺得陸皓作爲一個明星對自己的前任助理似乎關心過度了, 卻還是對他的提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對薛螢的近況瞭解得越詳細, 陸皓的心就越難平靜。
他可以理解靳貝貝爲了公司的利益要拆散他和薛螢的動機, 卻惱怒薛螢如此冷漠的對待自己。就在同一個城市, 她居然可以把自己隱藏得如此徹底!他每一天的行程和通告, 她都能在網絡、報紙、電視上找到看到,卻不讓他知道她的絲毫信息……
一想起這兩個月來,自己內心所受的煎熬, 陸皓就憤恨難平。這個傻女人爲何總是要這樣一廂情願的付出?爲何不肯相信自己有能力處理好兩人的感情?她爲何能做到說放手就放手?她對自己一點都不留念嗎?
躺在空曠的大牀上,望着窗外那抹清寂寡白的月光, 陸皓輾轉難安。
良久, 他起身下樓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 仰頭汩汩喝完後,用客廳的座機給宋恕撥打了電話。
睡得迷迷糊糊的宋恕接了電話後, 揉着眼睛抱怨道:“我的親哥,你明天不是要出國參加中美影視文化交流嗎,晚上都不用睡覺嗎?”
“我想在公司成立一個新部門。”陸皓並未迴應宋恕的調侃,而是直接交代事情。
“什,什麼?”
“成立一個劇本孵化中心, 將公司年度收入的5-10%作爲孵化基金, 專門用於培養新生代劇作家……”
“等等, 這麼重要的事情, 你得讓我找個本子記下來。”宋恕猛一把掀開被子, “咚”一聲跳下牀,邊往書房走邊問道:“爲何突然要成立這樣一個部門?”
“我感覺國內影視業發展的瓶頸問題, 不是資金、班底的問題,而是劇本的問題。整個行業都將資金重點投注在影片製作和後期的環節,而忽視了這個最關鍵的前期環節。劇作家的付出和收入,在行業內是一個不正常的倒比現象。沒有好的基礎保障和創作環境,就不可能有好的劇本誕生,更不可能有好的劇作誕生……”
聽着電話一頭陸皓的侃侃而談,宋恕有些愣怔。重組星輝後新成立的微光傳媒目前的主要經營範圍是影片立項、製作、發行,這也是這個團隊最擅長的事情,爲何突然要插手劇本製作環節?陸皓的野心是要建立影視全行業流水線工廠?!
而此刻,陸皓腦子裡浮現出的,是劉菱描述的薛螢在沒有空調的出租房裡埋頭寫作,手腳都長滿了凍瘡的淒涼場景。他搖了搖頭,皺眉道:“我的初步設想是先推出一個劇本孵化基金,爲一些剛剛入行的劇作家提供最低生活保障,扶持他們的創作……”
“天,陸老大你這個主意簡直太棒了,”宋恕那專業化的經濟頭腦瞬間就看到了商機,“我們完全可以用這個項目,低價收購和壟斷行業的劇本創作,出其不意的佔領影視業前期市場,讓其他的公司都來我們這裡購買劇本……”
“我希望後天我一下飛機就能看到方案。”陸皓明白宋恕的思路已經大開,他便不再多說。
宋恕此刻創業激.情滿滿,當即打包票:“後天?沒問題,我明天就能把初步的方案做出來。”
掛掉電話,陸皓拿起手機翻到劉菱今天留給他的薛螢的手機號,愣愣發呆。
知道了她的住址,也知道了她的聯繫方式,他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出現在她面前。這個女人表面柔順,骨子裡卻犯擰,在沒有尋到恰當的時機前,他還不能貿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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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菱自始至終,沒有跟薛螢提及過陸皓那天請客的事。
雖然陸皓沒有告訴過要她保密的真正原因,但聯繫陸皓在頒獎會上的感謝以及薛螢生病後他的種種表現,情商不算低的她依稀明白了些什麼。
於是,在微光傳媒的官方網站掛出那個“劇本孵化基金”項目後,她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報告給了薛螢,並極力慫恿她去報名。
薛螢對這個新成立的微光傳媒並不瞭解,她在劉菱的督促下認真閱讀了整個項目,發現自己的條件居然十分吻合。她本身有一筆積蓄可以保障創作階段的日常生活,因而看重的不是項目每月爲劇作家提供2000元扶持底薪,而是劇本創作完成後的一系列孵化運作條款。也就是隻要自己的劇本獲得立項,創作結束後微光傳媒就會根據劇本質量進行二次買斷簽約,對於他們選中的劇本則直接進入影視立項創作。
第一次寫劇本,薛螢根本不懂劇本後期的運作,現在能有這樣一家公司出面扶持新作者,薛螢自然求之不得。她很快填報了申請單,並且將劇本的寫作大綱和相關背景材了報給了微光傳媒。
不到一週的時間,她就收到了微光傳媒的簽約通知。對方說她的這個題材雖然商業性不高,但具有較強的現實意義,同意先給予初級簽約,提供創作指導和保障基金。
薛螢帶着相關證件去微光傳媒總部簽約時,孵化中心果然爲她安排了一名創作指導,從影視化操作層面就她現階段劇本創作給出了一些建議。薛螢在寫作過程中,本就遇到了不少難題,現在有人能幫她指出來,她直覺受益匪淺。
畢竟是新成立的部門,宋恕對劇本孵化中心的工作也格外留心。從宣傳策劃到項目成立,從平臺搭建到簽約實施,他每個環節都有過問。得知項目推行以來,短短兩週時間就簽約了二十幾位劇作家,申報立項的劇本涵蓋了目前行業內的各種類型,他甚感滿意。
當他饒有興致的翻閱工作人員報給他的第一批簽約劇作家名冊時,一個名字令他眼前一亮:薛螢?!
他當即打電話給孵化中心,要他們把薛螢的詳細簽約資料送過來。當他看見個人簡歷上薛螢的寸照後,他簡直掩不住的激動。天啊,這不就是老大找了幾個月的“嫂子”?!簡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宋恕壓抑不住心底的激動,忙忙給陸皓撥打了越洋電話。陸皓卻沒有接聽。
半個小時候,陸皓打了回來:“有急事?”
“你猜我找到誰了?”
“誰?”
“我嫂子啊。她居然出現在第一批和公司簽約的劇作家名單裡,簡直是個奇蹟啊……”
“知道了。不要去騷|擾她。這邊的訪談馬上開始了,我關機了。”
陸皓格外淡定的聲音令宋恕有些詫異。他至今記得天合公司舉辦“我的光影流年”活動那天晚上,陸皓下了節目約他去酒吧,在“爵色”的閣樓VIP座裡,他悶頭喝了五六瓶啤酒後,哽咽着告訴自己“薛螢辭職了”時的失魂落魄。
之後,宋恕才知道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不啻於他說“薛螢把我甩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的情緒都處在低沉和暴躁反覆發作之中。宋恕也有幫他尋找薛螢,卻發現這個高冷高傲高智商的大明星,情商着實低得嚇人,他除了薛螢的手機號碼外,沒有留下任何一個薛螢親人、朋友的聯繫方式。這種尋找,自然也就無疾而終。
他說“不要去騷|擾她”,難道是他終於放下了?
想起那天晚上陸皓半夜打電話突然說要成立一個新部門,宋恕腦子裡頓時閃過一道念頭:難道說,這個劇本孵化中心,他本就是爲她而成立的?!
這邊,薛螢與微光傳媒的創作指導交談結束後下樓,一出電梯就意外接到了鄧子謙的電話。他在電話裡報了自己姓名後,就問她人在哪裡,他來接她。
“鄧先生有什麼事嗎?”記起這位鄧家少爺說自己不能叫他“子謙”,薛螢特別禮貌的改口爲“鄧先生”。
“面談。”鄧子謙只說了這兩個字,就掛了電話。
薛螢無奈只得在微光傳媒辦公樓下的盛德廣場躑躅徘徊,耐心等待鄧家少爺的“面談”。
給陸皓打完電話後,宋恕起身到臨窗的茶水間加咖啡,視線不經意往外一瞥,就看見了樓下街道邊一個穿着黃色短款羽絨服揹着雙肩包的女子,一邊用手攏在嘴邊呵氣一邊來來回回的在他視線裡走動。
外面有那麼冷嗎?宋恕抿了一口熱咖啡,正要轉身離開,那個女子攏在嘴邊的手就放開了,她埋頭從衣兜裡摸出電話瞥了眼,又擡起頭朝馬路一邊望去。
她這一擡頭,就宋恕愣住了:這,這不是剛纔電話裡才提到的“嫂子”薛螢嗎?!
看樣子,她應該是剛從孵化中心辦理了簽約手續。宋恕很想下去打個招呼,可想起陸皓在電話裡的吩咐,又只得作罷。看着來來回回在街邊走動的薛螢,他心裡還是難以理解:這樣平凡普通的一個女人,爲什麼能讓陸皓那麼上心?
宋恕還在兀自感慨,一輛格外拉風的紅色AstonMartin流線型超跑就突然停在了她面前,他頓時瞪大了眼睛:一個身型高瘦打扮不俗的年青男子從駕駛室出來,繞到另一側拉開了車門,薛螢躬身坐了進去。
不是吧?陸皓和她分開這纔多久啊,居然就有高富帥來接送了?!
宋恕心裡一個“咯噔”,隨即丟下咖啡杯往樓下走去。
待他去地下車場取了車出來,外面的紅色跑車早就沒了影子。他沿着盛德大道開了好一陣後,忽然爲自己未經大腦就衝動追出的行爲覺得有些好笑。這是做什麼?想要替陸皓捉姦?人家已經分手了啊!
讓宋恕意想不到的時,他從環島繞了一圈,準備從后街的入口返回辦公樓下的停車場時,卻意外瞥見了那輛閃亮高調的紅色超跑停在一家咖啡館外的露天車場裡。這真是“意外邂逅”,不去看看都不行啊!
於是,宋恕將自己的車也開進了露天車場,下車理了理大衣領子,推開了咖啡館的玻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