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簡一手執馬鞭,眼見面前付南付北朝自己走來,耳中忽聽得“嗖嗖——”的箭呼嘯而來。腦中一個激靈反身將背後之人壓在自己身下。
只聽得利箭刺穿錦袍刺進血肉的沉悶聲響,莫青廷被陶簡緊緊的抱在懷裡護在身下,一雙早已沒了神采的眼睛正對上城樓上西鳴軒怨恨傷痛的一張臉。
付南付北趕到的時候,陶簡已經昏迷,卻依舊護着莫青廷不肯倒下,付北把二人帶下馬背,陶簡由手下帶去一旁止血療傷。
付北去探他家公子的傷勢,手還未觸到她,就被她用力擋開,只聽她冷如冰霜的聲音,墨黑的一雙眼看着付南,“付大哥哥。。。替我剷平西鳴國!”
“四公子。。。”
“公子?”
付南和付北二人皆不解,一向溫厚待人的四公子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冷血無情!眼中分明是對西鳴國和西鳴軒強烈的恨意!
“四公子,我們和西鳴國公主有過約定,只要她放了你們,莫離山莊就絕不動他們。。。”付南爲難道。
“辱殺我師姐,斷我一指,傷我二師兄!我莫青廷——定要讓西鳴國爲此付出代價!”
“什麼!你說。。。什麼?”付南大驚,望着莫青廷纏着紗布的手。
“他們竟然。。。如此對待公子!還有雪怡夫人!”付北拔出佩劍,身後五千死士的青劍重新出鞘!
一時間喊殺聲四起!城樓上的弓箭手慌忙射箭迎擊,西鳴軒被人保護着向後退去。
“付北,把西鳴軒帶來!”莫青廷望着西鳴軒離去的背影,咬牙吩咐付北。
“是,公子!”
付北帶着莫離山莊的青劍死士殺向了西鳴國!
一個個黑衣死士輕巧的躍上城樓,西鳴國人早就一團混亂,侍衛們護送西鳴軒往皇城內退去,各大臣則抱頭鼠竄,慌亂逃竄間被青劍刺穿喉嚨!
西鳴國的士兵哪裡是青劍死士的對手,幾乎是成片的倒在了一片青光之下。
“公主小心!”侍衛替西鳴軒擋下一劍,付北左手捏起劍訣刺向侍衛,只聽慘叫聲起,人已倒在血泊中。
西鳴軒眼見付北朝自己而來,慌亂間抽了身邊侍衛的劍與之對抗,付北只單手迎戰,卻步步逼退於西鳴軒!
“你們怎可言而無信!”西鳴軒邊吃力的應戰邊說道。
“言而無信?”付北嫌惡的看了西鳴軒一眼,一道劍光從她臉上劃去,她的臉上印上一條細長的劍傷,“是你西鳴國和你西鳴軒不要臉!竟敢殺我大將軍夫人,傷我公子!我付北絕不放過你!”
付北一招狠過一招,西鳴軒早已無力招架,最後只得靠在城牆上喘氣,“你、你們。。。不能動我。。。。本宮可。。。是一國。。。公主!”
“公主?”付北怒瞪西鳴軒一眼,憤恨的說道,“哪怕是天皇老子,只要敢動我家公子,就休怪我付北的劍無情!”
西鳴軒對他家公子造成的傷害足夠殺她千遍萬遍!
“付北!住手!”付南及時出現制止了弟弟的最後一劍。
“哥,讓我殺了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付北欲掙脫付南的手。
“四公子讓我們帶西鳴軒去見她!”付南提醒道,剛纔莫青廷只吩咐付北把西鳴軒帶去見她,並沒有讓他們殺了她。
“是。。。”劍氣收回,他剋制自己強壓下滿腔怒火。
經過一番腥風血雨,待西鳴國守城的士兵和皇宮內的侍衛都屠殺盡,青劍死士冷漠的回到了原點,依舊是寒冷如霜的神情,彷彿剛纔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連那些死在青劍下的西鳴國人的臉也不曾印在腦海中。
陶簡背上中了一劍,傷勢不重,付南替他點了穴道止住血,又簡單上了傷藥,暫時無性命之憂。
莫青廷迎風立在城門之前,身後是神情肅然的青劍死士。
黃沙漫漫,天上的雲低壓在頭頂上方,遮住了天幕。
狂風吹起她青色髮帶,與飛揚的髮絲糾纏在一起,蒼白的一張臉上墨黑的眼眸盯着城樓上“西鳴國”三個大字。
“公子,人帶來了。。。”
西鳴軒頭上的頭飾髮髻早已凌亂,身上的黃袍滿是灰土,一張盛氣凌人的臉上一道狹長的傷口,猙獰,恐怖。
她的視線,從城樓門轉移到西鳴軒的臉上。
“莫青廷,如今我落到你的手上,我自知逃不過一死!如果要殺就快動手!”雖然被捕,但身爲公主的驕傲讓她不甘向她低頭!
“殺你?”她偏轉了頭似是在認真考慮她的話,“殺你做什麼?”
她一派純真無辜的問話,讓西鳴軒一愣,心中不解她究竟是何意。
“殺了你師姐能復活嗎?殺了你我還可以彈琴嗎?殺了你二師兄能不受一箭之傷嗎?殺了你。。。就可以當一切都不曾發生嗎。。。”
她的話讓西鳴軒啞口無言,是啊,一切早已鑄成,失去心愛的人,失去想要擁有的人生,即使死,也改變不了。
“爲何要帶我來見你?”
莫青廷看着西鳴軒,瞧見的是她的落寞蕭索,伸出手,西鳴軒一慌,身子不由自主往後靠。
她的手停在她面前,被她揮手撣去,“別碰我!”
她低頭看着被打紅的手背,一抹淒涼的笑浮上嘴畔,“你的臉。。。受傷了。。。”
她只是想爲她擦去臉上的血漬。
“你——”西鳴軒似是不相信莫青廷現在的舉動,她不明白,她不是應該恨不得殺了自己嗎?爲何,她的神情,沒有恨意!
“你。。。是在可憐我?”西鳴軒突然反應過來,大驚道。
她這才擡起頭重新看向她,在她的鎮震驚中點了點頭。
“莫青廷——你憑什麼可憐我!憑什麼!”西鳴軒想到她心裡是在可憐自己後,不知爲何情願她恨自己,而不是帶着悲憫的眼神看自己。以一副高高在上堪破世俗的神仙之姿欣賞她爲了執念不擇手段,傷人傷己,失去所有!
“西鳴軒,就算我沒有可憐你。你自己的心已感到了悲涼,你是在可憐自己罷了。。。”
“莫青廷!”西鳴軒咬牙切齒的撲向莫青廷,被一邊的付北按住動彈不得,“放開我!莫青廷,殺了我!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今生今世我西鳴軒也不會做可憐人,而你,我會親手殺了你身邊每一個人,我要讓你成爲這個世上最可憐的人!”
對西鳴軒的怒罵,她絲毫沒有反應,只聽得一聲淡然的嘆息聲。
“公子,殺了這個毒婦!”付北再也聽不下去西鳴軒對自家公子的辱罵,真想一劍殺了她爲他家公子和雪怡報仇!
“付北,不可。”付南輕搖頭,示意付北一切聽從莫青廷的意思。
“是啊,莫青廷,難道你不想爲你的好師姐報仇嗎?”西鳴軒不惜用言語刺激她,想看她臉上痛苦的神情。
原本平靜無波的臉上劃過一絲痛楚,心底某個被刻意遺忘的角落裡深刻的悲傷蔓延開來,四肢百骸,疼得全身痙攣。
“公子。。。”付北扶住莫青廷虛弱的身子,眼裡滿是心疼。
“哈哈哈——莫青廷,你纔是那個最可憐的人!你愛的人爲你而死!你這輩子都會活在痛苦中!”她痛,就要讓別人更痛!
她幾乎是半靠在付北身上,雙脣失了顏色,顫抖着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繡帶。
繡帶上金絲纏繞間,是一朵朵栩栩如生的金花,開得奔放,開得絢爛!
乍一看到莫青廷手裡的繡帶,西鳴軒像失了魂般,愣愣的看着金色繡帶。
“你說。。。愛我的人。。。爲了我而死。。。咳咳。。。我這輩子。。。都要生活在。。。痛苦中。。。我不否認,師姐待我。。。如同親弟弟一般,我亦。。。視她爲親人。。。咳咳。。。爲了救我,她犧牲了自己。。。你呢?當你從小認爲不愛你。。。對你沒有絲毫情誼的親姐姐,在你故意。。。把她推入火坑後。。。卻依然心掛。。。於你。。。擔心。。。你。。。求我不殺。。。你。。。西鳴軒。。。你心裡是否。。。有一點點的。。。悔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