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徐錦瑟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愜意的坐在藤蘭之下眯着眼享受這微風拂面而過的涼爽,李嬤嬤盡職的立在一旁替徐錦瑟續茶倒水,主僕兩個倒是相得益彰。
過了半晌,李嬤嬤突然開口道:“大小姐可認識蘇將軍蘇青?”
蘇青?
徐錦瑟眉頭動了動,蘇青她豈能不認識,上輩子她落得了那般的田地他可是功不可沒的。
蘇青是蘇氏胞兄的嫡子,也就是蘇氏的外甥,上一輩子與蘇氏等人同流合污的謀害了徐錦瑟於尷尬之地,上輩子的蘇青官至武安侯,權勢滔天,如若不是他野心過大,遭至帝王的猜測,他也不會被帝王隨意找了個藉口把他貶至綏遠地區鎮守邊疆。
要說對蘇青這人,如果徐錦瑟不摻雜個人情感的話她也不得不承認蘇青是個難得一遇的人才,戰場之上以一敵百,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馳騁疆場,所向披靡,就算有一天卸甲歸了朝堂,也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有勇有謀,難得一遇的將才。
要說上輩子的蘇青在最開始的時候也是極得李晟重視的,在李晟還是四皇子的時候就把蘇青給拉到了麾下,可以說李晟能夠登上帝王之位蘇青功不可沒,只是登高望遠,人的野心也逐漸的膨脹,在她入冷宮的那些年也多少聽說過蘇、徐兩家的事情,無非是徐霽卸甲歸田,蘇青被遣派到了關外,兩大名門望族一朝瓦解,丁點不剩,令人吹噓。
“聽過一些,嬤嬤怎麼忽然提及一個不相干的人的名字了?”徐錦瑟把杯子擱在手上,吹了吹,說道。
李嬤嬤攏了攏眉,說道:“蘇將軍前幾天從關外凱旋而歸,得了當今聖上許多獎賞,甚至還得聖上的一句‘年輕有爲’的讚賞,如今盛名遠播整個京都,是衆多待嫁閨閣之中的千金想要嫁的對象,他又是夫人的嫡親外甥,一聽說二小姐出事立馬就登門造訪了,聽說現在正在廳內與老爺坐着呢。”
徐錦瑟挑了挑眉,說道:“是嗎?原來蘇家表哥來了,嬤嬤,你也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過去拜訪拜訪,省得人說我沒了教養。”
說完,徐錦瑟起身就要往外走。
李嬤嬤擔憂的亦步亦趨,斟酌了好一會兒,有些欲言又止。
徐錦瑟開口:“嬤嬤,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小姐,依老奴看那蘇將軍不是省油的燈。”李嬤嬤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哦?嬤嬤怎麼會這麼覺得?”徐錦瑟兀做不知,無辜的問道。
“我的好小姐啊,你也不想想那蘇將軍是夫人的什麼人?是嫡親的外甥,怎麼看蘇將軍也是站在夫人那邊的,如今夫人對小姐你虎視眈眈的,現在再加上一個蘇將軍只怕會對小姐不利。”
徐錦瑟心裡一暖,笑道:“嬤嬤,有一句話說得很好,那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有張良計,我自有過牆梯幫着,而且就算是蘇青又如何,難道他還能越過徐府插手管內宅之事?”
李嬤嬤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也就沒有了剛開始的擔心。
徐錦瑟特意返身回屋換了件裙裳,淡妝點點方纔出了門,趕到大廳的時候才知蘇青與徐霽兩人已經往衢嫺院去了。
蘇青雖然年紀尚輕,不過年紀小小就官拜鎮軍大將軍一職,實力不可小覷,徐霽也頗爲的喜歡蘇青這人,這也是他百般容忍蘇氏的理由。
自徐雅芙受傷之後,便被蘇氏接到了衢嫺院養傷,先前給她別置的院落倒是成了空擺。
徐錦瑟一走進去,就看到前段時間還在大吵大鬧的徐雅芙難得乖巧的靠在牀榻上,斂眉低首,難得的在蘇青面前收起了張牙舞爪的爪子。
徐錦瑟記得蘇青這人野心雖大,不過卻是真心實意的待徐雅芙這個表妹好的,兩人雖無男女之情卻真真實實的存在着兄妹之意,所以即使徐雅芙在人前恣意妄爲不過卻極爲的聽蘇青這位表哥的話,蘇青也是真心實意的待徐雅芙這位表妹好。
徐錦瑟記得上輩子她還未打入冷宮的時候就曾親眼見過蘇青爲了徐雅芙能夠不遠嫁而親自入宮求了李晟,用封侯的機會換取了徐雅芙能夠留在京都的機會,這份兄長之情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擁有的,尤其是生在完王公貴族世家更是難能可貴。
如果徐錦瑟不是與他們站在對立面,徐錦瑟一定不會吝嗇的讚歎一句:難得的好兒郎。
徐錦瑟娉婷的走了過去,行了一禮,笑道:“女兒給爹爹請安了,也給母親請安。”
原本還算其樂融融的畫面因徐錦瑟的到來而煙消雲散,蘇氏沉下臉來,問道:“你怎麼來了?”
徐錦瑟仍是笑意盈盈的,彷彿根本沒有看到蘇氏陰沉的臉色,只是兀自笑道:“回母親,女兒聽說蘇家表哥來看二妹妹,女兒覺得不來拜訪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就過來看看,省得表哥說我一個嫡府千金連這點禮數都不清楚。”
“誰是你表哥啊?你這賤人恁地如此的不害臊?”
徐雅芙氣的隨手操起桌上的抱枕朝徐錦瑟扔了過去。語氣裡帶着壓不住的怨恨:“徐錦瑟,你給我滾!滾!”
抱枕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徐錦瑟的身上,輕輕“碰”的一聲抱枕掉落在地。
徐錦瑟臉上仍舊是掛着笑容,俯低身子把抱枕拾了起來,笑道:“二妹火氣還是如此的大。”
自徐錦瑟進來,坐在一旁的蘇青就在有意無意的觀察着這個年紀也就十六七歲的小女孩,被他表妹如此的侮辱,平常姑娘只怕早就羞憤的跑了出去,可是這個徐錦瑟並沒有,一雙瀲灩秋波的珠眸仍是帶着點點的笑意,嘴角含笑,彷彿一株遺世而獨立清純的蓮花。
憑藉過人的斷人眼色,蘇青一下子就斷定眼前這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絕對不像她表面表現的那麼單純無辜。
就憑這份沉穩,就不是一個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千金小姐所擁有的。
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當真有這般深的城府?
蘇青一面觀察着,一面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