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人打算怎麼辦?”
蘇氏猛灌了一杯茶,狠道:“既然她不領情,我又何必孝順?我倒要看看那老不死的百年之後還有誰能夠護住那小賤人。”
“夫人難道就不了了之了?”花氏試探的問道。
蘇氏眯了眯眼,道:“那小賤人一再的欺凌着芙兒,這口氣我若忍得下,我徐氏夫人的頭銜也不必要了。”
“夫人的意思……”
“小賤人如今肩膀硬了自然不爲我所用,不能利用的都是廢物,廢物自然除之。”
“夫人所言甚是。”
蘇氏與花氏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這孩子就是脾氣好,這才阿貓阿狗的都找上門來。”回了院中,朱氏看着徐錦瑟說了這麼一句。
徐錦瑟輕輕一笑,靦腆笑道:“祖母說笑了,錦瑟不過初來乍到,而且府中多數人都和善,今日也不過是妹妹與錦瑟開了個玩笑罷了,錦瑟並沒有過多的放在心裡,只是妹妹千不該萬不該的說到亡母,錦瑟一時氣不過纔打了她一巴掌,還望祖母不要怪罪纔好。”
朱氏心疼的撫摸着她的鬢角,道:“你這孩子就是這麼讓人心疼。”
徐錦瑟斂眉低首,遮掩了眼底蘊藏的情緒,“祖母說笑了,錦瑟哪有你說的那般好。”
朱氏只是笑笑,眼裡卻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你看你這孩子來了這麼久,老身除了送你那件看上去還算值錢的孔雀裳之外就沒送過件像樣的禮物,剛好今日準備而來,你看看喜不喜歡?”
朱氏拍了拍手,一直侯在外面的迎香手中捧着一個小小的雕花紅匣子進來,打開一看,裡面慢慢金光閃閃的首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些都是價值不菲的。
徐錦瑟眼裡滑過一抹異光,眼眸深處氤氳起淡淡的淚光。上輩子她就知道朱氏對她這個嫡長孫女不錯,可是她沒有料到朱氏爲了她這個孫女什麼都設想到了,她在乎的不是金銀珍寶,而是朱氏這份待她的心。
這個盒子,她上一輩子也是見過的,所以她不用看都知道這盒子裡的首飾都是很值錢的,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纏枝釵、金雀釵、點翠嵌寶大發釵、琺琅銀釵、雙鳳紋鎏金銀釵,這些釵子雕金刻銀,價值不菲,她記得上輩子的徐雅芙無意中碰到了還在朱氏軟磨硬泡了很久,不過朱氏愣是不給,還放言說是留給她日後的嫁妝,這也導致了徐雅芙很長一段時間對她的冷嘲熱諷,也因此,她還盲目的怨過朱氏的自作主張。
現在想想,上輩子的她當真是豬油蒙了心,錯把壞人當好人,錯把好心當狗肺。
“來看看喜不喜歡?”朱氏把徐錦瑟拉了過來,笑道。
徐錦瑟心裡充滿了感動,盈盈一跪,叩首道:“多謝祖母,錦瑟很喜歡,只是禮物太過貴重,錦瑟萬不敢收!”
朱氏拍撫着她的手背,慈祥的笑道:“傻孩子,這些都是老身當年出嫁的時候的嫁妝,這些年一直都被老身給保管着,本來是想給你母親的,只是你母親不在了,你身邊也沒個親近的可爲你日後的婚事操持着,趁着老身還有口氣在,能爲你準備的也只有這些身外之物了,至於你的婚事,蘇氏畢竟是你的嫡母,輪也輪不到我這個祖母,不過老身會從中斡旋,怎麼也得給你一門好親事的。”
眼淚止不住的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徐錦瑟淚眼婆娑的擡眸看着兩鬢已經有絲絲白頭髮的朱氏,一時難於自言。
朱氏揉着徐錦瑟的青絲,道:“十多年前,老身未能挺身而出把你留在徐府,這是一大錯,今時今日你好不容易纔回府了,就當做是老身在有生之年補償你好了。”
徐錦瑟又往地上扣了首,哽咽道:“祖母的恩德,錦瑟沒齒難忘,也定不教祖母失望了。”
“好!好!”
朱氏又拉着徐錦瑟說了好一會的體己話,許是人老了容易疲乏,這才坐了沒一個時辰整個人就沒有了精神。
“夜也深了,祖母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好。”徐錦瑟看了看外面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說道。
“好。”朱氏站起了身,徐錦瑟趕忙的迎上去攙住了朱氏的手臂,朱氏朝她笑了笑,道,“這人老了才做一會就覺得身乏體老的,不中用了啊。”
徐錦瑟輕笑,道:“祖母這話就不中聽了,祖母瞧着就好像是剛剛四十出頭的美婦,祖母若不說自個兒是六十來歲的,任誰看了都會讚一聲祖母是個大美人兒。”
朱氏被她逗得笑逐顏開,“你這孩子嘴巴兒可真甜。”
把朱氏送到了門口,徐錦瑟才把朱氏交給了迎香三位婢女。
“快些回去吧。”
“錦瑟等目送祖母走遠了再回去。”
朱氏笑了笑,坐上了侯在一旁的坐攆,朝徐錦瑟擺了擺手,道:“回吧。”
徐錦瑟只是笑着,整個人仍舊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朱氏一行人拐過了彎不見了人影之後,徐錦瑟才斂了眉,轉身回院。
命人把水備好後,屏退了要伺候的人,徐錦瑟脫了身上的衣裳,整個人沒入木桶之中,溫溫熱水浸在身上,順着肌理蔓延至全身,徐錦瑟一直緊繃的心思才緩了下來,閉上眼眸,一個人靜靜地享受這難得的靜謐。
拿瓢舀水輕輕地潑在身上,徐錦瑟腦中不斷地轉着,她一連兩次的打了徐雅芙,也是正式的與蘇氏一行人結下了怨仇,蘇氏此刻也定是恨她入骨,雖然現在朱氏護她到底,不過朱氏到底不管事多年,到底管事的還是蘇氏,狗急了還能跳牆,更何況是蘇氏,若想防禦蘇氏的報復,就一定要籌劃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才行。
徐錦瑟睜開眼眸,被熱氣氤氳的臉頰透着一抹迷人的緋紅,可是眼裡卻是平靜無波,冷靜的完全看不出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眼底的深處甚至閃過一抹要報復的快感。
上輩子的仇,豈是能抹滅就能抹滅的,恨意滔滔不絕,十年之苦,她無時不刻不在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