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徐府各處張燈結綵,華燈初上,各處一片喜慶籠罩在過節的歡樂中,小廝婢女手腳利索的穿梭着,手捧瓊漿玉釀,小心翼翼的倒在了各個桌子上的主子的杯中。
朱氏坐在主位之上,她的左邊是蘇氏,右邊則是她向來疼愛信任的徐錦瑟,而下首的左邊分別坐着徐雅芙和府中的庶女,右邊則分別坐着二房的馮氏,三房的李氏等。
高築的樓臺上女眷坐在一邊,男人則是坐在另一高築的樓臺裡。
徐霽看着蘇青,意有所指的說道:“聽府中人來報,說你看上了錦瑟身邊的一丫鬟了?”
徐霽是過來人,身邊也從來不缺少伺候的女人,自認爲男人風流一點無關緊要只要不被女人誤了正事就好,只是蘇青畢竟還未娶親,如今又是當今聖上頗爲信任的朝臣,如果不出意外將來是得皇帝賜婚的,如若取了後宮的公主只怕是平步青雲,一朝躍入京城權貴,如若現在納了自己表妹身邊的婢女爲妾或爲通房於將來怎麼也說不過去。
蘇青神色頓了頓,繼而淡淡的說道:“回姑丈,這其中有些誤會,前些日子我送了大表妹一些上好的綢緞,大表妹過意不去非得回禮,她回禮中還附上了一方繡有一對鴛鴦的絲帕,姑丈也知我常年宿居在西域,常年往來的都是一些戰場上的大老爺們,女子倒沒有見過幾回,所以對那絲帕也沒有過多的在意,近日大表妹一提起方知是大表妹底下的一名丫鬟所贈,我見是大表妹身邊最爲信任的丫鬟也不好當衆駁了她,一來毀人清譽,二來女子名節向來大於天,我就想着也許從大表妹那要了她過來,到時候在做主替她尋一門好的親事便是了。”
聞之,徐霽蹙了蹙眉,低聲道:“不過是個卑賤上不得檯面的婢女罷了也有如此的心機,這種蛇蠍心腸的女子豈能放在你身邊伺候你?你身邊沒個女人伺候是不行,但也要尋一個秉性溫和且善良的,那丫鬟小小年紀便有如此的心機當不得你的枕邊人,一個僕婢罷了竟敢設計陷害主子,這樣的丫鬟直接仗斃就是了何必勞得你把她接回府還要替她尋親。”
蘇青兀作無奈的苦笑道:“姑丈的意思我何嘗不懂,只是這丫鬟畢竟是大表妹身邊的人,我若是做的太過了只怕大表妹心裡不舒服,雖說因爲一個丫鬟的事我們還達不到身分的地步,只是怎麼說大表妹與我還未熟,如果我貿然的懲罰了她的丫鬟,只怕大表妹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會不舒服的。”
徐霽低斥一聲道:“胡鬧!她不懂事難道你還不懂事嗎?你是糖、堂堂蘇府的嫡子,又是當朝皇帝御賜親封的大將軍,豈能讓一個小小上不得檯面的婢女給玩弄鼓掌之間?”
蘇青苦笑一聲,道:“姑丈教訓的是。”
徐霽看了他一眼,低聲道:“錦瑟身邊那丫鬟一事由老夫去給你說,你堂堂大將軍豈容一個婢女指三道四的,你若是身邊缺個伺候的老夫改天幫你物色幾個,不過這些以色侍人的女人你只可把她們當做玩弄的玩物便好了萬不可以當真了,你是府中的嫡子,萬不能讓這些女人生下了庶長子,你如今正蒙聖寵,只怕日後的婚姻大事有可能是聖上賜婚,妻子未過門,你可不能讓她蒙了羞,要不然累及了帝王對你不好的印象。”
蘇青恭敬的應道:“姑丈,我省得!”
徐霽點點頭,知道蘇青是個聰明的自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徐霽雖說不是很好色,不過身邊倒是不乏女人,個個皆是個頂個的美人兒,溫言耳語,軟語生花,個個皆能揣摩他的意願,是他身邊的解語花,所以徐霽不反對男人身邊有無數個紅顏知己,不過徐霽卻是最反感那些耍盡手段想要爬主人牀的婢女,這樣唾手可得的女人可以玩之,可以當做玩物卻不能認了真,而且有心爬主子的牀的婢女皆不是好貨色,所以徐霽向來反感。
蘇青這邊倒是告了一段落,徐錦瑟那邊卻是好戲剛剛上場。
戲臺子上,正旦嚶嚶哭泣着兒郎的薄情,金榜題名時,嬌妻迎進門卻忘恩負義的拋棄了在家鄉兢兢業業伺候公婆的糟糠之妻,鄉下的娘子聞得夫君中了探花離家千里,不顧千辛萬苦尋到京城,本以爲一家子夫妻團聚,骨肉得以享受天倫之樂,奈何兒郎多薄情,有了京都嬌妻不顧陪他吃盡苦頭的糟糠之妻,亂棍的把那千里尋夫的好娘子給打了出去,不但不給一碗溫飽的飯吃反而趕盡殺絕,想要殺人滅口,好在路遇好人所救,那女子在好人的幫助之下一紙書狀告上了京都……
那女子時而掩臉而泣,時而句句泣淚,把那上敬公婆,下撫子女,最後卻慘遭拋棄的棄婦形象演繹的全神到位。
徐錦瑟看的入神,不由得想到上輩子的自己,上輩子的也是兢兢業業的爲李晟奪得江山,爲她謀得子嗣,甚至爲他廣納嬌妾美婢,自以爲爲李晟付出了所有,可到頭來卻是在冷宮中度過殘生,落得個衆叛親離,死無居所的下場……
徐錦瑟不由悲從中來,只覺得上輩子的她實在是愚蠢之極。
“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地給哭了?”朱氏本也看的津津有味,料不到一轉頭就看到滿是淚水而且明顯陷入魔怔之中的徐錦瑟,倒是被唬了一跳。
徐錦瑟恍然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對朱氏笑了笑,低聲道:“祖母,孫女無礙!只是覺得這女子太過於可悲了,爲夫家付出了那麼多她的夫君不感激她也就算了反而還對她趕盡殺絕,孫女雖未曾婚配,只是見那女子的夫君如此的薄情寡義,一時有了代入感生怕自己日後嫁的男兒也是這般的薄情寡義,一時忍不住的悲從中來了。”
朱氏哭笑不得道:“瞧你這小腦袋瓜想的是些什麼,你是世族千金,豈是一介鄉野村婦可以比的,而且戲臺上的曲子不過是人編撰出來的當不得真,縱然是真的又如何?那夫郎上京高中娶得美嬌娘自然不想認了那遠在家鄉上不得檯面的糟糠之妻也是人之常情,看似薄情但也是人的本性,你還小,日後長大了必然會看的更透徹一些。”
徐錦瑟羞澀的點點頭,連連應是。
這些她何嘗不懂,上輩子她就是太天真了纔會被李晟耍的團團轉不知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