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和秦少毅的新居置在新樓盤,陽光花地,那也是陸老先生留下來的遺產之一。當時,陽光花地是全市惟一一個集會所與社區於一身的高尚住宅區,按着**人理念而建的樓盤,打着休閒和舒適的品牌,專門針對白領人士,一開盤,可謂炙手可熱。
開盤不足一個星期,全盤售完。闌珊覺得失望,她挺鍾情這樓盤的設計。
也不知道顧涵森使了什麼手段,一個禮拜後,神奇地騰出了一個一百五十平方大的單位,兩個人住綽綽有餘。
顧涵森是現任北泰公司的總經理,早些年是陸老先生帶他出身。顧涵森是個讀書人,溫文儒雅,翩翩有禮,人倒長得不怎麼令人眼前一亮,濃眉大眼,鼻子塌塌,但是辦起事來有條不絮,說話一鳴驚人,意見獨樹一格,批評一針見血,與外貌給人的感覺形成極大的反差。
此乃人不可貌相也!
闌珊也只跟他接觸過三次,二次是公事,一次是私事。
闌珊繼承了陸老先生所有的遺產,自然而然地成爲北泰公司的最大股東,身兼董事長,但是她只是個文弱女子,對經商之道一竅不通,且陸老先生生前對顧涵森十分信任,全盤生意在他打理下,公司業務蒸蒸日上,陸老先生生前對他讚不絕口,於是闌珊乾脆撤手讓他管理公司。
除了非得要通過董事會的重大決策,闌珊甚少能夠見到他的。每個月的月績報告,也是他命秘書給她送過來,雖然她看着一連串數字會犯暈,但他派來的秘書依然會極其耐心地給她講解每個細節,盈利和虧損,聽得她一頭霧水。後來她乾脆不理會,通通象徵性的過目。
顧涵森有一次親自給她打了通的電話,也是他的秘書給他接的線。
“趙董事,新居可否滿意?”雖然是午覺時間,顧涵森的聲音依然精神奕奕。
闌珊沒想到那串陌生電話是他,既意外又開心,回答完全不像一個女孩子該有的矜持:“很喜歡,非常喜歡,十分喜歡。”
那時候,闌珊正爲購置新居焦頭爛額,連續走了好幾個新樓盤也沒上心的,唯獨這陽光花地,卻又全面售空。秦少毅提議去買一棟別墅,趙闌珊連連搖頭,這房子夠住了就好,太大反而讓人沒有安全感。
顧涵森的舉動無疑是雪中送炭,闌珊心裡是道不盡的感激之情,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只是,一個大大的疑問浮在她心頭。他怎麼知道她需要單位?轉念一想,一個恰當的理由爲他辯護:大概是售樓小姐給上頭說的,十傳百傳傳到他耳朵裡,做個順水人情。這段時間,巴結她的人也不少。
可是,顧涵森不是這類型的人啊。
哎,這又有何要緊的呢!真是庸人自擾,反正這事裡目前得益者就她和秦少毅。
因爲顧涵森的關係,闌珊和秦少毅在註冊的當天能夠順利地入住新居。由於時間太匆忙,所有傢俱和雜七雜八的都是新購置的,而闌珊又要堅持親自打點,致使搬入去當天,有諸多不便。
最大的問題是,這大冬天的,竟然沒熱水!
秦少毅忍讓着,大不了就一天不洗澡,又死不了人。於是大冬天的,早早地躺上牀睡覺。
雖然沒有舉行婚禮和擺酒席,但是這晚上畢竟是他們的新婚夜。趙闌珊多少有點緊張,收拾了好零碎的雜物,煮了一鍋熱水,和了冷水,洗了一個不太暖和的澡。從沖涼房出來,一溜煙就跑上了牀。
南方的冬天沒有暖氣,也不至於要開暖氣。趙闌珊是給畏寒的人,趁着手腳還沒冰凍,馬上蹦上牀去。
早早躺上牀去的秦少毅已經酣然大睡,閉着雙眼,額頭上幾條髮絲垂了下來,恰恰好形成一個弧度,臉龐上的棱角格外分明,線條卻比平時放柔和了。
趙闌珊捂着被子,先用腳指頭挑了挑他的腳背,轉而想到,熟睡了的人對輕微的觸碰是不感冒的。於是學着常用的調情方法,在他耳朵輕輕地吹氣,第一次沒有沒有成功,於是加大力道,“呼”的一聲,他似乎有所反應,皺了皺眉頭,然後轉了個身子,背對着她。
闌珊再接再厲地在往他耳朵吹氣,秦少毅似乎對此免疫了般。
闌珊的耐心都被磨平了,新婚夜新郎官呼呼大睡,完全把她這新娘子丟到一邊去,這還得了!於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地在他耳朵大喊了三個字:秦少毅。聲音震耳欲聾,但秦少毅依然無動於衷。趙闌珊鍥而不捨地連叫了好幾遍,直到自己的興致被自己的聲音震得粉碎,才訕訕地放棄行動,加入秦少毅的大軍中。
哼,睡一覺海闊天空!
闌珊是認牀一族,睡到半夜醒了,翻過身,發現身旁那個人卻不見了。臥室裡格外寂靜,趙闌珊聽得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她以爲他去了洗手間,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來,她忍不住擰着了牀頭燈,溫暖的鵝黃色逐漸勻暈開來,眼睛過了幾秒才適應這光度,四周看去,房門竟是虛掩着。
秦少毅去哪裡了?
闌珊又翻過身子,牀邊的拖鞋也不見了。
秦少毅在外面了?
於是她順手抓了件外套,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客廳裡傳來聲響,聲音微不可聞,吱吱唔唔的,趙闌珊聽不清說的是什麼,只是猜想少毅在講電話,於是叫了聲:“少毅?”深夜的寒氣,使她的聲音帶了幾分寒氣。
隨即客廳的燈亮起來,整片屋子燈火通明。秦少毅正靠着沙發抽着煙,兩眼看着他,身上穿着的還是她給他挑的睡衣,菸頭忽明忽暗,正如她忐忑不安的心。
“剛纔你在講電話?”趙闌珊坐在沙發另一端問,皮質沙發特有的清涼觸感使得她打了個寒蟬。
秦少毅滿臉疑惑:“沒啊,”又解釋,“半夜醒來,抽支菸。”
“哦。”趙闌珊也是一臉疑惑,她剛明明聽到有人在講話,莫非大半夜的見鬼了?
煙還沒抽完,秦少毅先站起來,把煙對準菸灰缸掐熄了,說:“睡吧,好冷啊!”於是半拉半推地帶着趙闌珊進了臥室。
趙闌珊回頭看了看固定電話,離沙發是十丈遠,除非有路飛的特異能力,否則是不能隔着那麼遠而拿着話筒的。
莫非真的是她的錯覺?這麼一想,彷彿剛纔聽到的吱唔聲是從她心底裡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