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月後,童閱便出院了。
由於他這次元氣大傷,不可能馬上開始工作,只得回家靜養。
他回家之前,凌子寒和衛天宇都對三個孩子諄諄告誡,童閱生病了,他們一定要小心,不能傷着他,更不能像以前那樣,動作上沒輕沒重,他們的爸爸、小爺爺可是經不起的。三個孩子睜着清澈的大眼睛,全都使勁點頭。
童閱出院那天,是個週末,凌毅親自開車,去醫院接他回家。
凌子寒和衛天宇都沒有出門,和三個孩子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其實,主要是小傢伙在動手。他們都很積極,上上下下地跑得飛快。兩隻大狗也感染了他們的興奮,快樂地跟着奔來奔去,還幫着用嘴叼上垃圾袋,跑到大門邊的垃圾房放下,再興沖沖地跑回來。一些工作人員和警衛看見了,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們本來就愛乾淨整潔,一向不會亂扔亂放東西,再這麼一收拾,整個房子的各個角落都是纖塵不染,到處光可鑑人。
凌逍、凌遙兄弟倆自從聽到小爺爺出院後還需要在家裡休養,便總是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衛天宇的工作室裡什麼奇巧的工具和零件都有,兩個小傢伙便常常呆在裡面拆拆裝裝。趁大人們都出去工作了,他們便在各個房間裡安裝上了醫院裡的那種按鈴呼叫和對講系統,連浴室、廚房、花房、車庫、樓梯旁的牆上都有,完全覆蓋了房間裡的每一寸空間。無論童閱在哪裡感動不舒服,都可以及時按響鈴聲,他們就會衝過去。
他們一開始動工,衛天宇和凌子寒便知道了,也清楚了他們的用意,表面上卻佯裝不知,既不過問,更不阻止,心裡卻很讚賞兒子們的細心和技術。
將近中午時,凌毅的車開進了梅苑。
兩隻狗先叫起來,率先衝了出去。
三個小傢伙立刻歡呼着,也跟着奔出門去。
凌子寒和衛天宇相視而笑,這才一起走出去。
凌毅和童閱都已經下了車,他們的助理在另一輛車上,幫童閱提着兩個袋子。
三個孩子跑到童閱面前,立刻停下腳步,都不敢去沾他的身子,而是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扶着他慢慢往門裡走。
童閱忍不住笑了,問他們:“在家裡悶不悶?”
童旭趕緊搖頭:“不悶,我們都很聽話,爸爸你別擔心。”
凌逍凌遙兩兄弟也像個小大人一樣,認真地說:“小爺爺,你多休息,不用操心我們。”
童閱其實沒孩子們想象的那麼虛弱,不過很享受他們的照顧,便隨着他們走進客廳,坐到沙發裡,看着他們跑前跑後,有的給他端水洗手,有的給他拿毛巾擦乾,有的替他端來茶水要他喝。
凌毅看着這一幕,感覺很開心。
凌子寒和衛天宇接過他們助理手中的袋子,向他們道了謝,邀請他們進屋喝茶,那兩人笑着搖頭婉拒,隨即上車離開了。
童閱看到凌子寒進門,臉上的笑容頗有點意味深長。
凌子寒心領神會,便道:“爸,我和天宇週末就去登記。”
童閱欣喜地連連點頭:“好。”
凌毅也感到欣慰,愉快地笑着,卻沒多說什麼。
那三個小傢伙卻好奇起來,七嘴八舌地問:“登記是什麼?”
“爸,你和爹爹要登記什麼?是好事嗎?”
“肯定是好事,是不是登記了就可以一起去玩?”
“真的啊?那我們也要去登記。”
四個大人被他們問得都笑了起來。
凌子寒與衛天宇對視了一眼,便達成了共識,索性就在這裡對孩子們說了:“我們要結婚。”
三個孩子一怔,隨即跳起來,大聲歡呼。
“好啊好啊,婚禮,婚禮,我們要參加。”
“要吃好多好多的好東西。”
“你們是不是要度蜜月?去哪裡呀?我們也要去。”
“哈哈,太好了。”
四個大人看着三個孩子在那兒手舞足蹈,都感覺特別快樂。
這時,國際恐怖組織“毀滅者”施放的病毒引起的疫情終於消失,沒有出現新的感染病例,原來的病人們也都出了院,沒有挺過去的死者全部則立即火化,入土爲安。
中國與東盟諸國接連召開了幾次高層峰會,討論災後重建的問題。聯合國也召開了兩次特別大會,主要議題是繼續向這些國家無條件提供國際援助。
這些事情並不需要國安部做主導,他們只需要提供相關情報和協助安全方面的支持就行了。凌子寒和衛天宇雖然仍然很忙,卻至少可以做到每天下班回家了。
凌毅向有關方面表達了退休的意思,尚沒有提出正式申請,便受到了來自各方的勸阻和挽留,態度都非常堅決,他不能退,必須繼續工作下去。
高層的領導人們都很清楚,目前根本沒有人能夠接替凌毅的職務,而他在國際情報界中的聲望更是無人能夠達到。他現在依然身體健康,精力充沛,反應敏捷,每半年一次的體檢報告都表明,他完全可以勝任現在的工作,而這次在突如其來的特大疫情中指揮若定,及時準確合理地與各國**首腦和軍情機構聯絡溝通,將損害儘可能地降到最低,得到了世界上許多國家的高度讚揚。在這個時候,就更不可能讓他退了。再說,現在的國家高層領導人大部分都是他這個年紀,他並不算超齡,完全可以繼續做下去。
在各種各樣挽留的理由中,有幾個人是知道凌子寒與他的父子關係的,而且也清楚凌子寒即將提升爲國家安全部部長。考慮到他是不是因此而有顧慮,他們便再三向他說明,沒人有會懷疑他們父子對國家的忠誠,更不可能懷疑他們會做出什麼不當的事情來。國家需要他們這樣的人,所謂“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古已有之,現在也一樣,不能爲了避嫌而讓國家失去一個極其優秀的人。不管是凌毅,還是凌子寒,都要繼續工作下去,而且必須身擔重任。
凌毅考慮了一週,又與凌子寒反覆商量了幾次,終於決定不再提退休的事,會繼續幹下去。
隨後,組織部長與凌子寒正式談話,接着,身爲國家*****主席的凌毅在辦公室與他談了話,然後,方國基接見了他。
作爲國家的*****,方國基很清楚凌子寒所做過的一切。這孩子幼小的時候,母親就因爲國家而殉難,而他旋即接受訓練,別的孩子還沒懂事,他就已經在爲國家做事了。這麼多年來,他歷經磨難,九死一生,卻從來沒有過怨言,也沒向國家提出過任何要求。他們幾個知道事情始末的高層領導都知道,凌毅下令,派兒子出去執行死亡任務,然後爲了兒子一夜白頭。而對於那些驚心動魄的事,那些曾經挽救過成千上萬人生命的事,那些曾經改變過歷史進程的事,他們父子都始終保持沉默,從來不對人說一個字。這樣的人,不僅值得信任、欽佩,更值得託付。
方國基對凌子寒的素質是非常瞭解的,談話當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囑咐,只是微笑着,高度讚揚了他們父子爲國家做出的貢獻,然後希望他能做得跟他父親一樣好,甚至更好。凌子寒謙遜了幾句,表示一生都在向父親學習,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工作。
方國基點了點頭,忽然笑道:“你也不小了,現在還是獨身,這不太好吧?我問過你父親,他說你已經有對象了,就是有些顧慮,所以才一直不結婚,是真的嗎?”
“是的。”凌子寒大大方方地說。“他是我的同事,我們相處多年,感情很好。本來早就打算結婚的,可我們在一個單位工作,又是上下級關係,公務員條例上有規定,我們不便結婚。他是我們系統首屈一指的信息和科技專家,總參情報部和國家信息安全部都想要他,可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他走。”
“哦,那是個寶貝人才嘛,你們當然不肯放了,我很理解。”方國基一聽就明白了,笑着看向他,親切地說。“子寒,規則是一回事,可也不是一定之規,總有特殊情況需要特別處理,這也不是單隻爲你一個人。我看你做起事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見神怕鬼見鬼躲,在這些事上倒是比一般人還要循規蹈矩。雖然難得,可也不要矯枉過正,白白耽擱了大好姻緣。我看啊,這事是可以特批的,你回去就寫個結婚申請吧,如果你爸不給你籤,我來簽字。”
凌子寒笑了:“謝謝主席,那我回去就寫。”
這次談話後,便是塵埃落定,他的上任已成定局,不過需要很長時間與呂鑫進行交接,因此暫時並未宣佈。
不久,衛天宇升爲國安部副部長的任命先下達了,而他們的結婚申請也得到了批准。
童閱出院回家的兩天後,便是星期五,凌子寒和衛天宇讓秘書與民政局那邊聯絡過,算是走個後門,不需要花時間等,兩人提早一個小時下班,一起去了民政局。
有局長打過招呼,他們的相關證件都齊全,也提前填好的表格,工作人員很快就爲他們辦理了登記手續,將大紅的結婚證發給了他們,並熱情地對他們說:“恭喜,恭喜。”
衛天宇立刻拿出秘書幫他買的喜糖,一邊分發給工作人員,一邊向他們道謝。
事情辦完後,兩人輕鬆地並肩走出去。
剛走出大門口,他們就停住了腳步。
臺階下面忽然多出來好幾輛車,羅瀚、索朗卓瑪、遊弋、羅衣、梅林、趙遷、雷鴻飛、林靖、龍潛、張海洋都站在車子外面,笑眯眯地看着他們。
凌子寒微微一挑眉,輕聲對衛天宇說:“誰走露的消息,得查一查?”
衛天宇卻笑着搖頭:“除了那三個小傢伙,我看沒誰會說。沒人會知道我們的朋友有哪些,更不可能通知得這麼齊全。”
凌子寒立刻同意他的看法,不由得嘆氣:“我覺得,他們的性格都不適合做咱們這一行。小旭是要當醫生的,至於那兩個,大概將來會跟着鴻飛和林靖他們混吧。”
“不也挺好的,隨他們去吧。”衛天宇豁達地笑着,與他並肩走下臺階。
雷鴻飛哼了一聲:“子寒,咱們打生下來就是兄弟,你這可是終身大事,也不言語一聲,什麼意思?”
凌子寒微笑着說:“只是登個記,本來打算回去就通知你們,後天來家裡小聚一下。”
雷鴻飛仍然做氣惱狀:“不行,你們既然是今天結的婚,咱們今天就要鬧洞房。”
其他人頓時哈哈大笑,紛紛響應。
“對對對,今天就要鬧洞房。”
“明天也要鬧。”
“後天再接受你們的邀請,小聚一下。”
“接着再鬧。”
他們就像孩子一樣,嘻嘻哈哈地,一個個全都是惟恐天下不亂的模樣。
趙遷忽然從身後摸出一瓶特製珍藏香檳,瓶塞已經起開,拔到了瓶口。他使勁晃了晃,伸指一彈,木塞便彈開,酒花飛濺,全噴到凌子寒和衛天宇的身上。
其他人全都大聲叫好,在一旁助興。
大庭廣衆之中,凌子寒和衛天宇都不能施展身手躲開,只好硬挨着,凌子寒舔了一下從臉上滑下的酒汁,無奈地嘆道:“你太浪費了,這麼好的酒,卻拿來當水灑。這酒是誰的?不會是老闆的吧?”
趙遷停下了動作,笑嘻嘻地說:“正是老闆的,不過我可沒動手,是他主動給我的,讓我帶給你們當賀禮。”
衛天宇搖頭:“你就這麼給賀禮的?”
“是啊,這樣給最好啊。”趙遷理直氣壯。“這是喜悅的洗禮啊。”
“對啊對啊。”其他人都哈哈大笑,齊聲附和。
凌子寒抹了一把臉,笑着說:“好吧,既然你們都到齊了,那就跟我們回家吧。”
“好啊,走。”他們立刻分別上車,浩浩蕩蕩地向梅苑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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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後,凌子寒正式上任,全世界的情報機構都密切關注着這位國家安全部部長,更有人將其稱爲“新一代國安教父”。
九月,正是金秋時節,也是北京最好的季節,深藍色的天空無限高遠,閃爍着寶石般的光芒。空氣清新,涼爽怡人。夏花尚未殘,秋葉已變成金黃,到處都是美麗的色彩,巨大的城市裡似乎到處都洋溢着快樂。
凌子寒一早就開車到了“鷲塔”,來到部長辦公室。
他的四個助理分別進來,或請示,或報告,或把今天的工作日程向他複述一遍。
等到處理完要緊的事,便到了電話會議的時間。
今天,他要通過網絡與全國各地方局的局長開會,首先是作爲他們的新老闆亮個相,讓他們認識自己的模樣,其次是佈置下一階段的工作方向,當然主要是大的方針政策,提綱挈領的東西,細節不會在這樣的會議上說。
十點正,他的行政秘書將畫面接了進來,對他說:“老闆,開始吧。”
凌子寒按下桌上的一個按鈕,讓自己的畫面出現在網絡的屏幕上。他穿着藏青色西裝,灰藍色襯衫,沉穩地坐在那裡,靜靜地說:“各位,我是凌子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