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羣星(4)

“人類曾是被獵捕的對象,那時的我們恐懼身邊的一切。”

“我們恐懼老虎,恐懼獅子,恐懼孤狼,恐懼鬣狗……”

“我們恐懼天雷,恐懼地火,恐懼山洪,恐懼暴雪……”

“我們恐懼一切的未知,我們懦弱,我們膽小,我們曾經……”

“什麼都不是。”

“食物鏈的上層可以用尖牙利爪輕易地撕碎我們孱弱的肉體,食物鏈的下層可以用僞裝逃避簡單地欺瞞我們單一的認知。所以在那時,我們的祖先就以無數同胞的生命作爲代價,明白了所謂生存之爭就是最赤裸的叢林法則。”

“弱者失去一切,而強者……”

“贏得未來!”

“於是我們的祖先開始不甘於身處維谷,所以人類走上了一條漫長的抗爭之路。”

“我們向曾經恐懼的豺狼虎豹抗爭,向曾經恐懼的天災劫難抗爭,向曾經恐懼的一無所知抗爭。”

“最後,當人類站到自然頂端時,終於發現了,自然賦予我們的最大恩賜是我們的智慧,是我們的求知慾,是我們對自由的嚮往,是我們建立秩序的堅持。”

“所以,人類真正覺醒了,我們首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人類的未來在哪裡,人類要走的道路如何走。”

“那就是文明。”

“文明!”

“古往今來,多少驚才豔豔的發明創造被人類所展現,但這些都比不過文明,只有文明纔是人類極盡昇華後選擇保留的瑰寶。”

“文明教會了人類使用火焰,引領人類創造了文字,進而人類開始去銘記歷史,社會形態也從一開始的刀耕火種一路攀升至主義社會,在這期間,從契約中誕生了法律,從交易中誕生了商業,從戰爭中誕生了軍事,從形式中誕生了藝術,從行爲中誕生了道德,從不屈中誕生了……”

“未來。”

“蔚藍星的人類同胞們,無論你是哪一國的公民,無論你是什麼民族的後裔,請銘記一點,你是一名蔚藍星人類文明生養的孩子。”

“你可以因爲私人恩怨從而憎恨你的某些同胞,但請你熱愛你腳下的這方世界,她叫蔚藍星,也請你熱愛你所屬的國家,因爲她隸屬於蔚藍星人類文明。”

“相信你們都看見了,在我們的頭頂,那片未知的星空。”

“祂叫舊日星河,是一個人類現在完全不能理解的地方,祂將蔚藍星連同整個恆星系全部扯入到一片人類完全陌生的星域。”

“但蔚藍星人不會再去恐懼了,因爲我們的祖先早就教導了我們,面對未知的一切,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身。”

“披荊斬棘,以身求道。”

“無論未來蔚藍星將會面臨怎樣的危機,面對多麼絕望的困境,請你堅信,就在今天,就在此刻,你聽到的每一個字。”

“我們會流汗,我們會流淚,我們會流血,但我們……”

“絕對不會去後退!”

“淋漓的鮮血最終會升華人類,困境的堅持最終會護佑人類,無論是在過去,還是現在,亦或是未來。”

“人類必勝!”

“致每一位平凡且偉大的蔚藍星人,感謝你們的守望。”

“謝謝。”

隨着最後一個輝龍文字符的讀音落下,作爲情感表達能力最高的輝龍文版《告人類書》宣講完成,之後則是其他語言版本的重複內容。

或許當不久之後,幾個月後,甚至若干年後,倖存的蔚藍星人再次回顧這次整個過程不超過五分鐘的《告人類書》宣講時,才能真正明白,什麼是文明的薪火相承,什麼是人類的百折不撓。

…………

也就是在《告人類書》宣講的幾個小時前。

輝龍國,東玉省,匿龍市城郊。

夏家大院的某一間看守嚴密的房間內。

睜開赤紅的雙眼,夏小妖就這樣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之上。

不言不語間,整個空曠的房間內只餘下她細微的喘息。

“我爲什麼要回來!?爲什麼!”

“爲什麼!!”

突然,咆哮與嘶吼刺穿了寂靜,就像是綻放於夜空的煙花,絢麗而又醒目。

“咚咚咚……”迴應夏小妖一般,敲門聲響起。

“小姐?是夏小姐麼?”房間門外,很快響起了一聲家中幫傭的問詢。

但夏小妖沒有去理會門外之人的呼喊,她只是躺在地上,用滾燙的淚水去觸碰這冰冷的世界。

“爲什麼……”

“爲什麼要拋棄我……”

清晨的微光透過窗的罅隙,照進了房間,金色的斜暉灑在了夏小妖那妖豔的面容之上。

閃爍的淚痕折射着金光,彷彿這晨光都不忍這妙曼的妖嬈少女傷心流淚。

少女的年紀可能不過也就二八之數,但那眉目間的陰柔與眼角下一枚肉紅色淚痣的俏麗都將“妖”之一字闡述的淋漓盡致。

她叫夏小妖,輝龍四大國柱之一夏家最小的一位嫡女,她名字中的小就源於她的輩分最小,而妖則是在說她的面容從幼時就帶着妖異。

可自古以來,紅顏多薄命……

不出分許。

“小妖,小妖,小妖在哪裡啊!?”

慌亂中夾帶着欣喜的聲音從房門外的走廊中傳來,聽聲音是一位中年女性。

“寧夫人,夏小姐的聲音剛剛從她的寢室內……”

剛開始敲門的那位幫傭如實回答。

“你確定?”

“聽聲音很像,就是這門反鎖着……”

“那快點給我砸開啊!”

大喊中帶着一絲哭腔,這位寧夫人顯然在對着面前的這位幫傭發泄着心中四溢而出的情感,只看這種架勢,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出自一位名門之女。

那男性幫傭也只是低垂着頭,寧夫人一向溫文爾雅,只是這老爺與夏小姐的失蹤讓她徹底失了方寸,還好老爺及時回來,穩住了夏家,要不然……

沒敢多想,男幫傭在得到了夫人的指使後開始用肩膀猛撞房門,同時保持視線始終向下。

他可不想看到房間內的任何景象,這世道已經亂了,能繼續呆在夏家已經很幸運了,他不想去失去這一份寶貴的差事。

“星雅,成何體統!”

就在男幫傭奮力撞門的空擋,一聲渾厚的嗓音就從走廊盡頭傳來,聽到這句話,無論是在撞門的幫傭還是在走廊中不停踱步的夫人都停了下來。

入目的是一位星眉劍目的壯年男性,有着筆挺的西裝也掩蓋不住的魁梧身材,還有那渾身上下都在向外散發着的上位者威儀。

“寧星雅!你是我的妻子,整個夏家的女主人,就算再混亂的局面也不能讓你失去冷靜。”

“可是,月侯,小妖可能……”

“小妖……”

聽到這兩個字,發生在兩人間的爭執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就在此時,那男幫傭突然驚恐着後退,同時嘴中大喊着——

“有鬼啊!”

只見那厚重的紫檀木門此時正籠罩在一片赤紅色的光華之中,且正一點點地從內部被推開。

見此,夏月侯一個劍步就來到了寧星雅的身前,並將自己的妻子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房門一點點被打開,氛圍也在男幫傭逐漸遠去的呼喊聲中逐漸凝固。

終於,房門的角度達到了臨界點,走廊中的燈光也在此時照進了房間之內,只是令身處房門之前的兩人意想不到的是,出現在房門後的竟是他們最小也是最疼愛的一位女兒。

一雙赤紅的雙眼帶着複雜的情緒注視着走廊中年輕了一歲的父母,夏小妖操縱着精神力將自己無腿無臂的身軀緩緩託舉,最終漂浮着來到了她的父母身前。

夏月侯一隻手緊緊抓住身後激動不已的妻子,令一隻手捂住妻子想要呼喊的嘴巴。

“小妖?”

他嘗試性的問詢。

“是我,父親。”

夏月侯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這略帶嘶啞的嬌柔聲音的確符合記憶中,小妖的聲線,但還不待他再說什麼,那“魔法般漂浮”在自己身前的女兒就繼續說到。

“動用關係,我要找一個人。”

“是誰?爲什麼要……”

還沒等他問完,女兒的下一句話就差點讓他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是你的女婿,父親。”

恨恨一笑,夏小妖在父母的呆愣中繼續訴說。

“他叫做……”

“蘇……寧……”

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夏小妖說出了這個讓她內心徹底千瘡百孔的名字。

…………

…………

第一卷,聖堂武士試煉迷宮,完。

下一卷,失落的浮空島:星河翡翠,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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