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義何在？”
看着鴉靈飛回自己的肩膀，白夜好似無意又富有深意地詢問。
在沒有找到可以完全掌控鴉靈的途徑前，白夜不會對其放鬆任何警惕。
應是察覺到了白夜的想法，鴉靈回以詳盡地解釋。
“老槐樹是白鴉盛宴階心挑戰的本體也是核心，只是與魔方融合的它無法跟隨我一起被您所帶走，所以鴉靈只能留下一片蘊含着本源力量的鴉羽，寄希望於在久遠的未來，這裡再次誕生一個鴉靈。”
“再一次？你不是唯一之靈麼？”
“是的，我是唯一，但在我消逝後，鴉羽即是唯一。”
“……”
沒有再與鴉靈討論這個問題，事關一個文明的傳承，他沒有權力去過問，也沒有責任去承擔……
大家都是舊日星河中的掙扎者。
計劃雖然出現了鴉靈這一個變數，但主要的目的白夜還是完成了，即直接消滅老槐樹的目標。
而結果也是與預期相差無幾，得到了階心挑戰的獎勵之一，白鴉守護，就是不知道在與鴉靈合體後，這獎勵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但唯一與白夜所想不同的是白鴉領主，按照一般邏輯，老槐樹被摧毀後，理應會直接導致白鴉領主的死亡，而不是像現在一般，依舊與白依三人纏鬥着。
“白鴉領主是階心挑戰的第四層幻境，如果在十萬年前，的確是會隨着核心的破滅而消失。”
“但在十萬年前，接觸了太多來源於不同宇宙能量的白鴉領主誕生了自我的靈智，從那一刻開始，它就已經不是純粹的幻境了……”
“而是成爲一個真正的‘幻境生命體’了。”
半透明的白鴉雕像停在白夜的肩膀之上，與白夜一同遙望着遠處的戰場，並同時敘述着白鴉領主與自己的“半生歲月”。
“所以白鴉領主是最不希望看到核心被毀的，因爲它需要寄宿在覈心中，才能逃過魔方的副本初始化。”
“另外，領主在無人攻略階心挑戰時可以直接操縱整個前三層幻境，所以在十萬年前，我因能量的匱乏從而被迫陷入了沉睡。”
“直到您的到來，被暴力拆解的幻境給予了我一定的能量殘餘，我才從沉睡中復甦。”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白鴉領主也是白鴉之界的孩子……”
“……”
“……”
說到這裡，無論是鴉靈還是白夜都沉默了片刻。
他們一個是文明的最後遺留，一個是“重生”而來的殊命，誰都沒有資格去否定一個生命爲了活着而做出的掙扎，只能去感嘆白鴉領主的生不逢時。
生在了一個錯誤的時代，又被賦予了一段註定以悲劇收尾的命運。
它所做的一切，無論是強迫鴉靈沉睡還是遵守魔方的規則，給來到階心挑戰的勝利者以“白鴉守護”的獎勵，這些統統是它掙扎求存的體現。
“它是一個強者……”
這句話白夜沒有說錯，作爲一箇中階領主，白鴉領主的確向他的隊員闡述了什麼是領主的實力。
在掌控了接近完全甦醒火種源的遠程火力，虛解了兩個強大虛契的戰牧，蔚藍星目前爲止最強的刺客這三者的同時圍剿之下，白鴉領主尚且還能夠做到有來有回，不落下風。
強者之名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本着對強者的尊重，白夜決定加入戰鬥。
因爲給予強者的最好禮物就是針對，重視與全力以赴……
…………
“釋紅蓮.花月。”
艾格提亞.赤紅之血被白夜握在手中，繽紛着鬼首，彩虹與星光的血焰將白鴉領主的軀體染成了混雜的顏料盤。
隨後，一朵黑白的巨大妖蓮在天際綻放，蘊含着無形劍氣的花瓣切割着白鴉領主本就破舊不堪的軀體，將生命的燭火再一次向着熄滅推進。
但白夜的這一記花月並不是爲了起到什麼殺傷性的目的，其實作爲一種釋紅蓮的範圍性運用，花月的傷害能力並不強。
之所以使用花月，實際上是爲了將白鴉領主固定在空中的某個特定的區域，從而爲了……
“六翼天使.崩滅之花。”
爲了等待夏小妖的蓄力完成！
當初在第二層幻境中，曾經一發就消滅了數千只白鴉的崩滅之花如今又在這階心挑戰核心層中再度出現。
這赤紅的光柱貫穿了灰白的天與地，將單一的世界暈染了一層赤紅色的光暈。
而這光暈，既照亮了灰白的天空，也泯滅了領主最後的未來，那黑暗的未來。
“嘎……”
一聲長長的悲鳴從領主的口中傳出，悲傷與絕望總是最能感染智慧生命的情感種類，在場的每一個完整生命都可以從領主的鳴叫中聽出它對這個世界的留戀……
與對生的渴望。
提着艾格提亞.赤紅之血，白夜帶着鴉靈走到了白鴉領主奄奄一息的軀體旁。
而看見白夜前來，特別是看見了與雕塑合體的鴉靈，領主強撐着脆弱的靈魂與支離破碎的軀體，低聲淺哼着自己的絕唱。
“嘎……嘎……”
灰白的霧氣從領主的口鼻眼中流泄而出，全身的肢體與羽毛末端都在緩緩消散，顯然領主存在於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而聽到領主這微弱的叫聲，鴉靈則是在與領主的雙目注視間進行着同步翻譯。
“我不是白鴉之界的後裔……”
“嘎……”
“我就是我……”
“嘎……”
“我有我的渴望，鴉靈……”
領主好似還想要訴說什麼，但時間已經不允許了，它終是化作了一縷縷灰白的霧氣，徹底消散了形體。
自此以後，在蒂諾法維斯的魔方無數階心挑戰其一的白鴉盛宴中，這位領主將不復存在。
有的，只是虛有其表的幻境表象。
而其靈魂……
卻在生與死的詰問中，早已遠去。
感受着領主死亡後，散逸的灰白霧氣在不停地涌入自己的軀體，鴉靈思考了片刻，還是沒有明白領主最後的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懂就問，鴉靈等到霧氣盡數涌入軀體，半透明的雕像化作了灰白色的雕像後，轉而向着一直在觀察自己的四雙眼睛詢問。
“它爲何沒有向我乞求……”
“乞求繼續活着？”
“它難道不對死亡感到恐懼麼？”
鴉靈這樣問到。
“……”
衆人皆是默然。
片刻後，白夜選擇了回答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因爲它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