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鄴軒！”湯圓發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那茜會恨死我，全公司的人都會背地裡恥笑我！”
項鄴軒輕描淡寫：“這是必要的代價。凱文看重你就行了。”
“你——”湯圓噎住。委屈至極，她吸了口氣：“你真冷血。”
手機那頭，半晌，沒有迴音。
已經有人陸陸續續下班了，電梯口不斷有人出來。
湯圓避到無人的角落。話，怕是說重了，她很心虛。她這才發覺，他的一顰一笑似乎都牽動着她的情緒。她徹底OVER了。
她無奈道：“你知不知道我轉崗有多難？如果我想走捷徑，我怎麼可能在衛生出版部窩了整整五年！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胡亂給我帖了這樣一個標籤！”她悲憤：“以後，不管我多努力，做出多少成績，別人只會說，我上位靠的是男人！”
手機那頭，又頓了頓，纔出聲：“凱文不是草包。你要沒幾把刷子，誰的女人，都別想在信通混日子。”
可我是你的女人嗎？你這麼大張旗鼓地宣佈，我們在一起，萬一，三五天就分了呢？到時，叫我如何自處？
可這些話，她問不出口。她死死咬脣，含蓄地反問：“可我們是那種關係嗎？”
“我們談談。”項鄴軒並不直面她的問題。他說：“秦昊正在等你。半小時後見。”
“喂——”不等湯圓開口，手機那頭，只剩嘟嘟的機械音。
湯圓難以言喻地失落。她也不知，她在期待什麼，或許，只是一句輕巧的承諾，一句甜言蜜語，給她些許豁出去的勇氣。可是，他卻沒有。
談談？愛情，又不是談判。她實在是看不懂項鄴軒。可她看得懂自己，她已經快繃不住了。
她拖着步子，爬到一樓。
秦昊果然等在老地方。
她無精打采地鑽了進去。愛情這東西，誰先動心，誰就完蛋。她還不想完蛋，就只有先躲一躲：“送我回家。我自己的家。謝謝。”
“呃——”秦昊爲難，“你回不了家了。”
湯圓詫然。
“項總已經叫我把你家的門鎖給換了。”
“什麼？！”湯圓睜大圓溜溜的杏仁眼，一臉難以置信。
秦昊點頭：“上次，項總爲了給你取東西，從金莎手裡借過你家的鑰匙，一直沒找到機會還過去。所以——”
取阿膠沖劑那次？湯圓驚問：“所以，他就自作主張，叫你把我家的門鎖給換了？”
秦昊更爲難了。
“你這是助紂爲虐！”湯圓氣呼呼地瞪着他。她攤開手：“我家的鑰匙！”
秦昊搖頭：“已經給項總了。”
“你——”湯圓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他只是你老闆！你私自換我家門鎖的行爲——”她琢磨了一下說辭，重重地說道，“無異於入室盜竊！性質非常惡劣！”
秦昊尷尬的笑道：“沒那麼嚴重吧。”他見湯圓確實氣得不輕，才勸道：“項總出發點也是關心你。昨晚那種事，真的太危險了。”
湯圓氣鼓鼓的腮幫子，頓時泄了三分氣。的確是危險，要不是因爲後怕，她也不可能睜隻眼閉隻眼，由着項鄴軒賴在家裡。
秦昊見她表情鬆動，就發動了車子：“項總這人，雖然話少，但心是好的。昨晚，他在臨桂本來是有要緊的約會的，可是聽說你出了事——”他扭頭：“他什麼都沒管，
就飛回來了。”
是麼？湯圓看他一眼，就垂下了腦袋。她的心跳，再次出賣了她，她真的繃不住了。
房子，空蕩蕩，靜悄悄的。
湯圓趿着拖鞋，慢吞吞地走了進去。事已至此。她知道，她避無可避了。他們是和是分，今天，必須當機立斷了。
她自知，拒絕他，她估計得哭溼一打紙巾，而接受他，需要莫大勇氣。
進退維谷！
這一仗，她別輸得一敗塗地就好。如果他拿出誠意來表白，她或許——
哈嗤——哈嗤——Tommy興奮地奔過來，一把撲在她身上，打斷了她的思緒。她俯身，揉了揉黃油油的狗毛，有點強顏歡笑：“乖老頭，想我了啊？”
哈嗤——哈嗤——Tommy扯着一張老狗臉，討好地吐着舌頭。
“Tommy，回屋去。”法西斯似的發號施令。
Tommy訓練有素地甩下湯圓，哧溜哧溜就奔去露臺，鑽進了狗屋。
他這份掌控全局的霸道，讓湯圓很不爽。他真以爲他吃定了她？憑什麼？
不甘被他牽着鼻子走，她外強中乾地循聲走了進去：“你還能更獨裁一點嗎？”只見他慵懶地靠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捧着PAD，甚至沒擡頭看她，她莫名惱怒：“你換我家門鑰匙，算怎麼回事？”
項鄴軒還是沒擡頭看她：“對選擇恐懼症的人來說，太多選擇，不見得是好事。”
“你——”湯圓噎住。半晌，她才底氣不足地嘀咕：“誰……選擇……恐懼症了？”
項鄴軒把PAD撂一邊，拍了拍身旁的位子：“過來。”
湯圓滴溜着皎潔的眸光，瞟一眼他身側的座位，卻不合作地繞去另一頭的單人沙發上。她雙手有些侷促地覆在膝蓋上：“想談什麼？談吧。”
項鄴軒起身，朝她走過來。
她不自覺地就往沙發靠背上縮了縮。
他俯身，一手撐沙發扶手上，一手勾住她的下巴，定定地凝視着她的眸。
“幹……幹嘛？”嘴上不順溜，可湯圓倒是不縮了，更故作凜然地昂着下巴，“說好是談話。項總，難道你平時是這樣跟人談判的？”
“湯圓，我說過，我沒什麼耐心，也沒那麼多時間。”項鄴軒的眸子深邃得近似一汪深潭，聲音也柔得不像他的。
湯圓的心不爭氣地突了突。她秒懂他的話，卻更加窩火。
她擡手輕拂他的手，反駁道：“沒耐心，沒時間，就沒資格撩妹談朋友。”她噘嘴：“我對男票的要求很高的。就你這脾氣……”她搖頭：“不用熨燙機燙一燙，我怕我是頂不住的。”
“伶牙俐齒。”項鄴軒縮回手。
湯圓嚥了咽，凜然狀：“那是！你要認識我時間久一點，你就會發現，我不單嘴巴厲害，脾氣也厲害。”她在猶豫要不要接下面那句重點，“你現在打退堂鼓還來得及”。
可是，他又沒表白！她着急個什麼勁。她咬脣，憋回了話。
項鄴軒勾脣：“已經領教了。”
湯圓發覺，跟他擡槓，她似乎永遠處於下風。她決計豁出去了：“你昨天說，我……吊着你。我才冤比竇娥。是你……吊着我，不斷招惹我，還一點誠意都沒有！”
她昂起腦袋，直視着他：“你說‘談談’，其實，只不過想說服我答應你的……不平等條約。”她咬脣：“frien
dswithbenefits？壓根就不是情侶關係！”
“不是情侶，是什麼？”項鄴軒反問。他理直氣壯：“我除了不婚，跟其他男人交女朋友，沒什麼不同。”他微微俯身，似想看穿她一般：“我只是比其他男人更坦誠而已。你覺得，你相親認識的男人，就真的想結婚嗎？你不覺得你的想法過於幼稚？”
湯圓噎住。這番話，莎一刀似乎很久之前就對她說過。
“誠意。”項鄴軒喃喃。他蹙了蹙眉，就一把拽起她。
“項鄴軒，拽我去哪兒啊？”湯圓心慌意亂地追着他的大長腿，一路小奔。
鏗地，一樓一直鎖住的房間，開了。
項鄴軒住步，扭頭看她：“我的誠意。”
“什麼？”湯圓嘀咕，不自覺地探頭往裡看了看。
隆冬的夕陽，投進落地窗，灑在偌大的——健身房裡。
健身器械倒無甚稀奇，可是——
湯圓訝地扭頭看他：“跆拳道場？”
“早想弄一個，可是沒對手。”項鄴軒看着她，“不過，以後有你了。”
湯圓羞地閃了閃眸光，心跳已近爆表了。
項鄴軒還在加碼，指指角落的高爾夫模擬器：“你的球技，去參加S市醫療峰會。”他直搖頭：“趁今晚我有空，突擊一下。”
湯圓這才注意到模擬器。她搓圓了嘴脣：“這個……也是新的？”
“你覺得我需要嗎？”項鄴軒直勾勾地看着她，直逼得她心虛地垂了瞼。
她真的繃不住了。她好像聽見，心底最硬的那根弦繃斷了，投降了。她竟然緊張地攥住了衣角。
“你的行李，我已經叫阿姨搬到樓上了。”項鄴軒成竹在胸模樣。
“啊？！”湯圓訝住。
“你選擇障礙，那我幫你選。”項鄴軒直勾勾地看着她。
難怪他外號鬼谷子，當真出招快、狠、準！投資如此，就連追女生也如此。
公之於衆、製造輿論攻勢，奪車鑰匙，換門鑰匙，挑着她的喜好，改造他的空間……步步爲營，簡直叫人無法拒絕。
“呃——”湯圓舔了舔嘴脣。“你……愛……”這個字眼太強烈，她趕緊改口，“喜歡我嗎？”
“當然！”項鄴軒乾脆利落。
“如果……”湯圓也不想這麼矯情，可是，她心底有太多的糾結，“我是說如果……你真的愛上我了，你……”她咬脣，“會改變‘不婚’的初衷嗎？”
項鄴軒蹙眉，連眸光都斂暗了幾分。
湯圓失落地解嘲笑了笑：“你可以不回答。”
“會。”
他的聲音很輕，卻足以炸得湯圓擡頭，將她那兩汪瀲灩秋水般的眸子，點映了璀璨煙花一般，毫不掩飾地漫溢着驚喜。
項鄴軒似是被她的眸光灼了一下，滑到脣邊的後半句，竟然頓住。
湯圓抿脣莞爾，俏皮的下巴翹了翹：“嗯，好！你的OFFER，我YES啦！”
項鄴軒卻蹙了眉。
“你？”湯圓捕捉到他的微表情。她不解地問：“是想說什麼嗎？”
項鄴軒嚅了嚅脣，卻只是搖了搖頭。
好久之後，湯圓回想起這晚的情景，才痛徹地領悟到，項鄴軒的確有話想說。他的後半句其實是“可是，我不會愛上你。”
他不算欺騙她，是她騙了自己。
（本章完）